大水退過的河灘上,走上去黏黏答答的,還有些水草纏着樹枝雜七雜八的散落在周圍。
衝上來的大魚撲騰了一夜,早已沒有太多氣力,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污泥裡,蝦蟹因爲有足節的緣故,最初被衝的暈頭轉向,此刻在晨風中感受到河水溼潤的氣息,開始沿着低窪的泥坑爬上來,繞過深深的溝壑,朝着大河緩慢而執着地前進。
之前的村莊與渡口被巨浪催毀,房倒屋塌,樹木傾斜,一丈多高的洪浪拍下來,一村人沒有全部死掉就已經是祖宗保佑了——雖然實際上保佑他們的不是他們的祖宗,而是面前這個穿着文士衣衫頭上扎着道髻的年輕道士。
道士姓張,從江南過來的,身邊還帶個分不清男女的娃娃,至於他那個跟河神打鬥離去的同伴,這些人已經不願意再想起。
道士和妖精走在一起,還是個長得禍水般的蛇妖,誰知道二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不知道那妖精最後是被河神降服了,還是降服了河神——但這些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的視野只有房前屋下、田間地頭,神佛妖魔的事情太高遠,他們只要虔誠地尊敬就可以了。
幸好張道士還算和藹,那蛇妖和河神離去後,讓他們回屋子收拾些能用的傢什,又送了些銀兩讓他們去義陽安身。
其實即便張道士不開口,他們也不敢在這裡繼續住下去,如果說之前從山裡搬回來還存着些僥倖的心思,但親眼看到河神發洪水淹沒家園,任誰也沒有一點點的希望了。
因此天亮之前,這羣村民給張錚磕了幾個頭,互相攙扶着哭哭啼啼地離去,按照張錚的指點,趕往西南方几十里外的義陽。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被岑青放在心上,張錚這廝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是個混蛋,但是本質上還是一位“好人”,再加上出身入世的名門大派龍虎山,在處理這些普通人家的事情方面比起心思深沉的窮比禿驢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他漂浮在淮水水面上,用尾巴當做船槳和舵,有一下沒一下地划着,忽然覺得自己挺適合做一個妖怪的。
果然殺人放火金腰帶,古人誠不我欺也,宰了一羣爛污人,弄到一杆噬魂槍;又宰了一羣上古妖魔,修爲狂飆了四百年;眼下幹掉了淮水河神,拿到了一堆法術法訣不說,還差點兒當了金光閃閃的神仙。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河神“洞府”那裡拿來的法訣直接被他的神魂習得,無法像之前的“焚天”一樣轉教給別人,給狗蛋兒弄寶貝的承諾終究還是落空了。
“嘖,好不容易掉個寶還是綁定的……”
之前跟石頭精追追打打飛得有些遠,沿着河水向下漂流大約要漂到天亮了,抱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的想法,他決定檢視一下從河神那裡搞到的法訣,想看看有什麼收穫。
不得不說,這一次真的發了,先前離開漢陽的時候還有些遺憾,覺得自己只能走近戰系而不是法術系,但這一次突然到手二三十種法術,讓岑青眼花繚亂之餘,之前放棄的法師夢想又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呼風喚雨,引火召雷,布霧凝冰,不過是自然系的小法術,戰鬥時沒什麼大用,先放到一邊。
御鬼喚靈,遣動力士,喔,是召喚系的,多多少少有些用途,不過自己已經有五鬼搬運術和福祿壽喜財了,多餘多餘。
催波助瀾,驚濤駭浪,這個是操控系的,看起來應該是自然系的升級版,也就是那河神發大水時候用的法術。
岑青想了想,忽然撇了撇嘴。
這麼說來在人間當神仙除了偶爾乾點好事外,學到強力點的法術幾乎都用來幹壞事了,當然大多數時間它們什麼都不幹,安坐位子上等香火和信仰就可以了。
微微吐了個槽,岑青把這法術又忽略過去,從之前那河神實際應用來看貌似不錯,不過還是有侷限,適用性太小,比如說自己飛到天上它就沒轍了,再說萬一到了沙漠怎麼辦?
下一個,咦?好像是神秘系的。
顯聖、託夢、幻化、迷魂,這四個又是什麼鬼?
定身、隱形、穿牆、地遁,這四個好像不錯耶。
終於扒拉出在戰鬥中似乎有些幫助的法術,岑青還沒有高興片刻,看到後幾種法術頓時眼角一跳,不過是一個河神,石頭雕成的玩意兒,學什麼房中術?
最後幾個大抵就是醫療繫了,基本上都是什麼解毒,還魂,度元,消厄之類的……
岑青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無語可以簡單形容,腦海裡許久未見的小惡魔們正在掀桌子砸玻璃鬧鬧哄哄地罵娘,這都是什麼狗屁的法術啊,如果不是因爲那道武聖人留下的刀痕,就憑它這些能耐,自己分分鐘就能幹掉這河神好不好。
“我不是針對某個神仙,我是說在人間的諸位,都是垃圾。”
怪不得傳說中能夠滅鬼誅妖的神仙只有寥寥幾個,山神土地往往被妖魔拘去點卯做苦力,不是因爲法力低微,而是的的確確的戰五渣啊!
瞧瞧它們鑽研的,除了用來欺負凡人,矇騙凡人之外,還有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