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水湯湯與君訣(一)
當我終於被肖彬連拍帶晃弄醒來後,我深深的喘了口氣,心跳的好快,幾乎要蹦了出來。肖彬半扶着我有些無奈:“清揚,別這樣,身體要緊。”
我看着肖彬有點發懵:“他真的訂婚了?和姚清蓮?”
肖彬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扶到了沙發上:“你先歇會兒。待會我送你回家。”
我斜靠在沙發上,心疼的厲害,這就是現實嗎?他要我等他,信他,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我失神的望着肖彬:“他們會結婚嗎?”
肖彬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也許會吧,還有篇報道說春節後將正式完婚。”
我無力的倒了下去,天旋地轉,肖彬倒了杯水遞給我:“我不知道怎麼說,他有他的目的,也許——唉,這事真是。”肖彬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怎麼圓這件事了吧。
我沒有接水,沒有心思,沒有力氣,我每一口呼吸都扯的心生疼,肖彬也沒有吭聲,與我默默相對靜靜的坐着。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跳才稍微好些,沒那麼疼痛,悠悠緩過了氣,我直直盯着肖彬道:“幫我定一張去南京的機票,現在。”
“還有必要嗎?”肖彬猶豫了下問着。
“有。”我用力說着,我不甘心,我要見他,看看他如何在大婚後還能和我徹夜的聊天,如何能向我解釋他有多麼迫不得已情難自禁?
“唉。”今天早晨是我聽到肖彬嘆氣最多的一天,他看了看我,微微搖頭道:“我下午有個會,讓凡苓陪你去吧。你這個樣子自己怎麼去?”
我頹然點了點頭,肖彬很快定了兩張下午兩點去南京的機票,順便將晚上的返程票也定了。又到門外給凡苓打了電話,也許是怕提起趙以敬訂婚的事再刺激到我。我靠在沙發上閉着眼,腦子裡一片空白。
沒多久,凡苓開車過來把我接了下去,肖彬把我們送到機場,買了倆份快餐遞給我和凡苓:“先吃點兒。”
我擡手推開了,我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我只有一顆迫切想見到趙以敬的心。
飛機在層雲裡穿行,凡苓坐在我身邊緊緊握着我的手,我的手很涼,她隔一會便幫我搓搓,卻怎麼也暖和不起來,心都是涼的,手怎麼會熱呢?
“清揚,想哭你就哭出來,這麼憋着會憋壞的。”凡苓拉着我的手有些焦急。
“我沒事。”我幽幽吐了口氣,我哭不出來,我甚至仍然是不真實的感覺,似乎趙以敬訂婚的消息只是場夢,我用力咬着自己的嘴脣,直到滿口是血,還是不感覺疼,難道不是夢嗎?
“清揚,他也許有自己的苦衷,只是訂婚,也不是結婚,其實就算結了婚,也沒什麼緊要----”凡苓急着勸我,說的語無倫次。
我打斷了凡苓的話:“我會親自向他問清楚。”別人的話,我一句都聽不進去,我只要趙以敬給我一個回答,他是不是訂婚了,是不是要結婚?
飛機窗外是朵朵白雲,像海一樣,我摸着手上的戒指,這終究是哄我的一個玩具嗎?可是他擁着我說給我未來的時候,他跨越大江南北去看生病的我的時候,他開車一千公里回來向我解釋的時候,他向我許諾不會辜負我的時候,那些深情和承諾,都是假的?還是都比不上董事長那個位子那麼誘惑?
我不想去想了,越想越痛,望着窗外,萬里層雲,千山暮雪,而我的隻影,向誰去?
飛機落地,凡苓轉頭看着我嚇了一跳:“清揚,你怎麼滿嘴的血泡?”說着把鏡子遞給了我。
我照了一下,是有點嚇人,一宿沒睡加上今天的打擊,我的臉白的像一張紙,還掛着兩個黑眼圈,就在坐飛機的兩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嘴上突然串起了滿滿的血泡,一碰撕心裂肺的疼。我把鏡子還給凡苓,擠出個蒼涼的笑:“不要緊。”
我摸出手機給趙以敬打了一個電話,竭力平靜問着:“你在哪兒?”
“公司,有事嗎?”他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沉穩有力。
“我去找你。”說着我掛了電話。和凡苓直接打車去了總部。路上我的手機響了好多次,我沒有接。
總部我以前去過的,從機場過去也不過一個小時。到了公司樓下,被保安攔了下來,我給趙以敬打了個電話:“我在公司門口,你讓我上去。我有事要問你。”
他頓了一會兒,說着:“方便等我一小時嗎?我出去找你?”
“我只佔用你5分鐘,問你一句話。”我的聲音控制不住開始抖,我等不了一小時,我怕自己會崩潰。
他也許已經明白了我要問什麼,嘆了口氣說着:“那你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門衛室電話響了,保安接起來把我放了進去。進了總部大樓,前臺應該也接到了電話,對着我迎了上來:“是宋小姐吧,趙董的辦公室在603。”說着帶着我上樓。
到了六層,又一個小姑娘走了過來,前臺對她說着:“這就是宋小姐。”
那個小姑娘可能是綜合辦公室或者秘書一類,引着我向辦公室走去:“趙董吩咐,您先去他辦公室等一會兒,他在開會,馬上就過來。”
我和凡苓進了趙以敬在南京的辦公室,那是我第一次進去,比北京的更加豪華,我和凡苓坐在沙發上,我的身體疲累的每塊肌肉都痠痛,心卻撲騰跳的劇烈。也不過等了十幾分鍾,卻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門開了,我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趙以敬蹙緊了眉頭大步走了進來,看到我步子怔住了,方纔一臉的戾氣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只是細細打量着我,眸中是五味雜陳的疼痛:“你來了。”
轉而看到凡苓,凡苓簡單的介紹着:“清揚的朋友,孟凡苓。”趙以敬微微點頭。凡苓說着:“你們聊,我到外面坐一會兒。”說着走出了趙以敬的辦公室。
屋裡只剩下我和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他,更瘦了,也憔悴了,臉上的棱角像被刀鋒刻過似的更加分明,他走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細細打量着我,看到我的臉,聲音微顫:“清揚,你怎麼——”話也說不下去了,想必我這副形如槁木的樣子也讓他很吃驚吧。
我擡眸看着他,聲音出奇安靜的問了一句:“趙以敬,你是不是訂婚了?”
瞬間,一絲痛苦無奈漫上了他的臉龐,他點了點頭:“是。”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裂了的聲音,碎的再也無法拼接。
“春節後要完婚?”我竟然笑了。
他臉上的痛苦更重,看着我道:“並不確定。要看情況。我在盡力避免。”這句話聽起來真可笑,避免?
我笑了,笑得全身顫抖,笑得眼淚橫流,趙以敬用力壓着我的肩,聲音艱澀:“清揚,不要這樣。”
我笑了好久,終於笑夠了,我看着他,忽然覺得過往的一切,真是可笑:“趙以敬,你說的支持你,就是拿我換你的成悅錦,換你的董事長,是吧?”
我的鋒利尖刻讓他手上的力氣陡然加大,語氣更加痛苦:“你要信我,我會處理好。”
這句話此刻聽來是那麼讓人生厭,我用力把他的手打開,笑得悽然:“夠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我的心疼的要撕裂。
“你答應過等我。”趙以敬固執的再次扯上我的胳膊。
我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從失望到絕望:“我等你?趙以敬,你還能說的出來嗎?”你已許了別人婚嫁,又讓我等什麼呢?沒有婚約,縱然我內心愧疚,尚在道德承受範圍內,有了婚約,我還怎麼守着自己妹妹的牆角繼續等着挖?
婚姻是一個承諾,訂婚也好結婚也罷,你已經把這個最重要的承諾給了別人,再說感情,再說誓言,都顯得多麼蒼白可笑。
趙以敬拽着我胳膊的手力氣越來越重:“清揚。”卻再也說不出話。是啊,他能說什麼?
“趙以敬,你還是辜負了我。”竭盡全力的說出這句話,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般頹軟。我將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用力塞到他手裡,流着淚聲音決絕:“你和我就到這裡罷,從今後再不必相見。”說着轉身便走。
趙以敬一把把我攬了回來,聲音是撕裂般的痛苦:“清揚,不要。”我用力掙扎着,忽然門被推開了,我忙從趙以敬手裡掙開。看着來人,果然不用敲門就敢進的,是趙信儉:“以敬,休會時間太長了,大家都在等着。”
看到我趙信儉露出個玩味的笑:“這位是宋小姐吧?有事找以敬?”
我一時轉換不出合適的態度來面對他,只好勉強微笑着:“是,已經說完了。”最後深深看了趙以敬一眼,儘管趙信儉在,他看我的眸子,依然是欲訴無言的無奈和掙扎,只是,這還有意義嗎?“再見,兩位趙董。”我拼勁最後一絲力氣,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