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楓一開口，玄烈立刻就有些清醒過來，撐着身子看清是她，而先前千夜的影像突然煙消雲散，他伸手一抓，手心卻是空的。
他恨得咬牙，一掌摑在沈晚楓的臉上，直打得她嘴角崩裂出一絲鮮血。
“賤人！爲何是你！本宮要的是沈千夜！你滾！”
沈晚楓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或是傷心，只是從容地拭去了嘴角的血痕，慢慢坐起來，微微一笑。
“若是殿下打了臣妾就能高興，臣妾寧願被打。只是你別忘了，我肚子裡有你的骨肉，他可是龍鉞國的皇長孫……”
剛說到這兒，玄烈就臉色一白，從沈晚楓的身上起來。
他失神望向沈晚楓的小腹，想起太皇太后說過，誰先懷孕，誰就是太子妃，他的心都彷彿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當初他拉着千夜的手，承諾過，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屬，也在中秋家宴時當衆表達過只娶千夜就知足的意願，可是如今，千夜卻是離他越來越遠，難以觸及。
太子正妃之位，難道真的要給沈晚楓嗎？
他如何能甘心！
沈晚楓看出玄烈的心事，便跪坐在他身邊，低着頭，輕聲說：“臣妾知道殿下想把太子妃之位留給那個沈千夜，如果她真的是尋常朝臣的女兒，對殿下的事業構不成什麼威脅，那麼臣妾絕對會親自主持立妃大殿，幫殿下達成心事。可她根本不是個尋常女子。”
玄烈連餘光都沒有看沈晚楓，緊接着又斟了一杯酒，一仰而盡。
他這次和千夜一起參加朝會比試，又怎麼會不知道千夜不尋常。
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千夜和那個滿腹經綸、文文弱弱的沈梅清不像是父女倆，更不像是一個鄉下長大的小家碧玉。
而她和璟臨、槿柔走得那麼近，相處得那麼融洽，對着皇族也絲毫沒有顯得卑微怯懦，這實在不合理。
“查到什麼了？”玄烈冷聲問。
沈晚楓擡起雙眸看着玄烈，眼裡閃過一絲愉悅痛快之意。
“臣妾敢以項上人頭保證，沈千夜根本不是沈梅清養在鄉下的次女，至於她到底是誰，明天乾元宮裡，自有分曉。”
“你一口一個
確信、保證，若是真的那麼肯定，爲何不拿出證據，要讓本宮等到明天？”
玄烈用餘光看着沈晚楓，滿心狐疑。
沈晚楓嘴角輕挑，眸光冰冷：“臣妾勸說殿下，殿下不信，臣妾何必再說。沈千夜自己說出來的答案，殿下總該信了吧。”
“你是說，明天沈千夜會親自向父皇說明身份？”玄烈驚訝地轉過臉來，盯着沈晚楓問。
沈晚楓笑了笑：“其實殿下在中秋之夜就不該爲了保護她，而阻止她說出真實身份，不然的話，一切早就真相大白了。”
“你竟敢跟蹤本宮！”玄烈聽見這話，勃然大怒，一掌打飛了酒杯，掃倒了酒壺，紅色的酒液灑了滿桌都是。
沈晚楓沒想到玄烈忽然發怒，心裡驚恐，下意識護着小腹，往後仰了一下，怕酒具傷到自己。
可是玄烈一把掐住了沈晚楓的脖子，狠狠將她按在了地上：“賤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竟敢跟蹤偷聽本宮和千夜說話！”
沈晚楓仰倒在地，不敢用武功反抗，只好抓住玄烈的手腕，嘶聲哀求。
“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是嫉妒沈千夜能參加家宴……所以偷偷前往瓊林閣，想看一眼殿下而已……”
說着，她的呼吸更加困難，後面的解釋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玄烈見沈晚楓臉色青紫，聽她聲音都發不出來，這才微微放鬆了手指：
“哼！既然你都聽到了，就應該記得，本宮說過，不管千夜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我都要立她爲太子妃！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奢望母憑子貴！”
他沒有撤回手，沈晚楓就不敢動彈，聽着這話，心都被冰凍了一樣冷。
她只好大口喘氣，望着他，忽然淒涼地一笑：“殿下說的不錯，普天之下的女子，只要你喜歡，都可以立爲太子妃，甚至將來封她爲皇后！可爲什麼你偏偏就認定了沈千夜……”
玄烈見沈晚楓的笑充滿了淒涼諷刺，不由更是惱恨，他只覺得她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口氣，是在笑他可憐。
他心愛的女人，天亮之後就要去乾元宮伺候他的父皇，他不敢想象，父皇會對千夜做什麼
……
一想到這裡，他就要瘋，所以才求一醉，醉到明天，也好不這麼痛苦。
可是沈晚楓卻不停地在他耳邊嘮嘮叨叨，什麼身份，什麼理由，他一概不想聽。
他煩厭極了，一下站起來，拿起桌上的另外一壺酒，仰頭就喝。
沈晚楓看得落淚：“殿下……不要再喝了……宿醉傷身，那個沈千夜只是個狐狸精，不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啊！”
玄烈聽了，冷冷一笑，擡起手，將直接把酒壺的闊口倒轉過來，醇香卻辛辣的酒全都澆在沈晚楓的頭頂、臉上。
“今後你若再說她一句不好，本宮便割你的舌頭泡酒。”
“殿下……”沈晚楓驚恐地喚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爲了一個沈千夜，他竟對她如此狠絕！可她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
玄烈哈哈大笑，將酒壺扔在一旁，拂袖離開：“本宮要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算大逆不道又算得了什麼！”
說罷，狀若癲狂地離去。
一直跪在旁邊的太監宮女們這才哆嗦着站起來，跑到沈晚楓身旁扶起了她。
沈晚楓滿身都是酒，樣子極其狼狽，她看着玄烈的背影，耳邊不斷迴響着他信誓旦旦說的話，不禁仰頭狂笑。
“郡主娘娘，您沒事吧，奴婢送您回……”一個宮女正替沈晚楓擦拭頭髮上的酒，可是卻忽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她眼睛驚恐萬狀，卻瞳孔發散，已經了無生氣。
沈晚楓冷冷垂眸看了她一眼，一點都不在意這個突然死去的宮女。
太監宮女們全都嚇得跪倒在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太監算是機靈，急忙轉身就跑，一邊跑還喊着：“有刺客，保護郡主——”
可惜話沒喊完，也悶哼一聲，頹然倒地。
這下子，殿裡的人都慌了，紛紛懷疑是鬧鬼。
沈晚楓卻冷冷一笑：“怪只怪你們今天當值，聽見了不該聽的話。”
話音一落，只見她那染着蔻丹的手輕輕一揮，一根根發藍的銀針從她的袖中射出，那些宮女太監們應聲倒地，瞬間臉色發紫，斷了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