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墨綰離那有些微紅的雙眼時,北陌璟愣了愣,一支箭矢趁着此時空缺,立刻射向他的胸膛,卻是陡然被一隻素白的小手硬生生的接住了。
墨綰離對上北陌璟的視線,面色頓時一緩,冷哼一聲道:“我不需要保護。”說完,她衝向了馬車,暴露自己在箭雨之中。但是那矯健的身軀,手中不停揮舞着的手臂,耳廓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響,躲過了射來的利箭。
北陌璟怔了怔,然後嘴角微勾,眸子微微挑起,身形移動跟在墨綰離的身後朝馬車而去。
看着突然冒出來一個北陌璟,站在高強之上觀望形勢的皇帝燕天氣得臉色陰沉,他深深地注視着墨綰離和北陌璟兩個身影,看着他們就要與墨淵離碰面逃離,心下一股怒意涌上心頭,立刻對着侍衛長喊道:“混帳東西,他們就要逃了,還不快攔下他們!死傷不計!”燕天眼眸陰深地注視着遠處下方的形勢。
侍衛長膽戰心驚地對着下屬發佈命令,侍衛們發射箭矢的速度越來越快,攻勢也越來越猛烈。
燕傾辰看着這一大片的箭雨朝北陌璟和墨綰離而去,看着他們兩人契合在一起的身影,心底不禁一片苦澀之意。曾幾何時,在某處樹林之中,他也曾和某人這樣共同面臨困難,共同對抗困難,只是,如今卻是早已物是人非……想到此,他的手放下繮繩,單手垂在身側,秋風襲入,全然不知冰冷,身側的手握緊,身子凌然坐在馬上。
“上車!”墨淵離清除掉了那些阻撓馬車行進的人之後,立刻趕馬車朝墨綰離而來,看到北陌璟時,他微微一愣,寂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消失不見。
北陌璟和墨綰離迅速一躍上馬,馬車便是立刻衝向一個缺口,車輪軲轆軲轆地迅速轉動、顛簸,把那些想要攔住馬車的侍衛紛紛撞向了一旁。馬車很快便是衝出了圍困,朝着一條街道衝去。
燕傾辰在看到他們離去之後,面無表情地掉轉馬頭,身影隱入黑暗之中。而高牆之上的燕天,氣憤得大口地喘息着空氣,他從未碰上如此忤逆他的人,他面色陰鬱發黑,身旁的一名隨侍公公說道:“皇上,您別太生氣了,小心氣壞了龍體。”
燕天胸中的一股氣憤沒處發,聽到這聲音後,便是望向那公公,眼眸危險一眯起,深沉地注視着他。公公被燕天這忽然的注視心底發毛起來,他有些戰戰兢兢地說道:“皇,皇上……您這是……”還不待這公公說完話,燕天便是一把把他的身子推到前邊,一腳便是把他踹下了高牆之下,聽着下墜之後的落地聲音,燕天冷冷罵道:“混帳東西!”
公公的屍體倒在高牆下,與那些死去的侍衛一起成爲了天地之間一縷叫屈的幽魂野鬼。
皇家監獄的周圍,盡是數不盡的箭矢和屍體還有鮮血,硝煙在這裡瀰漫而又散去。
深夜裡百姓們都在家中瑟瑟發抖,無論外邊發出了什麼聲音,都顫慄着不敢出去查看。他們聽着這些動靜,總是在心底疑惑着,明天早上起來之後會不會改朝換代。
南燕國的根基,在此時鬆動了一些。根基伴隨着這些猜疑,一起一點一點地慢慢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燕天心底的怒意並沒有因爲公公的死亡而消散,他陰沉轉過頭望向侍衛長說道:“派人去追,圍堵住他們,在還沒拿到兵權之前儘量不要殺了他們。如果讓他們逃了的話你的腦袋也別想要了。”話語中包含着深深的警告。
侍衛長心頭一震,立刻跪下稱是。
燕天望向方纔燕傾辰所在的位置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他擰起了眉,“傾辰呢?”低沉的聲音朝侍衛長問道。
“回皇上,六王爺方纔已經下去休息了。”
聽了此話,燕天便是想到燕傾辰背後的傷口,“下去吧。”
“是!”
燕天站在高牆上望着遠方,秋風鼓瑟着他身後的暗黃色披風。
燕傾辰是他最喜歡的一名皇子,無論是從智謀、性格、爲人來看,他無疑在皇子之中是出類拔萃的,燕天也是有這個打算把他作爲下一個皇位繼承人。
可是想到燕傾辰與他做的交易,又想到方纔在戰場之上燕傾辰的一切舉動,燕天的眸色愈發加深,他眯緊了充滿精光算計的眼眸,一些皺紋在他的臉上顯現,他看着遠處方纔墨綰離所站的位置,眼神中暗涌緩流。
墨綰離……
黑夜寂寥,帶着純碎的黑。秋風瑟瑟,帶着徹骨的冷。鮮血流漫,帶着猩紅的傷。
他們終於甩掉了後邊的追兵,而當時墨文和安嵐所坐的馬車之中,當時已經甩掉了追兵早早便在一處匯合之地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兩馬車碰面之後,安嵐聽到動靜從馬車之中出來,看到墨綰離他們一夥人身上都是猩紅的鮮血,心頭一驚,立刻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手上?”
“放心吧,娘,沒有受傷。”墨綰離立首先說道,她故意撇過自己的身子,使手上的肩頭藏匿在暗黑處看不清。墨淵離在看到墨綰離的這個小動作時,也不點破,只是薄涼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異樣,他也附和着墨綰離對安嵐說道:“都沒有受傷。”
安嵐聽到兩兒女都如此說,心中鬆下了一口氣。
忽然一道聲音說道:“丞相夫人,我是您女兒的朋友北陌璟。”北陌璟忽然插進話來,他眼眸帶着和善的笑意,丹鳳眼微微向上挑起。
還不待安嵐有何回答,墨淵離便是冷冷地開口:“世子,你來這有何貴幹。還有,我爹和我娘已不是丞相和丞相夫人了。”他也不知道爲何,看到北陌璟想要與安嵐打近乎,他的心中便是涌出一絲悶然。
“原來你便是北國世子。”安嵐聽到墨淵離的稱謂之後,頓時恍然大悟,她在使者宴會上時見過北陌璟,方纔看到他時,一時覺得熟悉,此時倒也認了出來。“淵離,不得無禮。世子好歹幫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