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一侍衛快步上崖岸。
屈膝,將一紅色的請柬恭敬呈上,“大學士,這是剛剛沿海尋找時發現的。”
東方卜負手站在崖岸上,也就是當初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一道落海的那一個地方。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快速回頭望去。只見……
微一凝眉疑惑後,取過,打開。
下一刻,面色,倏然一變。問道,“這是在哪裡發現的?”
“屬下等,一路沿海尋找下去,在途中意外撿到。並且,還發現了天山一脈的殘留部落。”
“傳令下去,一炷香的時間內,立即集合、整頓好五千兵馬。”話落,重新望向跪在面前的那一名侍衛,面無表情道,“你在前面帶路,連夜帶本學士前往。”
“是!”
……
風氏部落內,火光燃燃,黑夜如同白晝。歡聲笑語,連成一片,喜慶非凡。
燈火通明的新房內,當宮宸戔敲門而進時,只見,那一襲火紅色嫁衣的女子,背對房門、坐在梳妝檯前。
三千青絲,柔順如一匹上等絲綢披在後背上。精美的金冠,金色的細長流蘇在淡淡泛紅暈的燭光下,光芒奪目熠熠生輝。背影的輪廓……
一剎那,宮宸戔竟覺得那人,恢復了記憶。
頓時,心下,止不住微微一突。若是晚那麼一刻或半刻,那該有多好?
這時,只聽,那背對之人不緊不慢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合上房門,本相有話,要與你說。”
宮宸戔依言,反手合上身後敞開的房門。輕鬆笑道,“夫人,馬上就拜堂了,你這個時候要見爲夫,究竟所爲何事?”
“你覺得,這個堂,還能拜下去麼?”
“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在怪爲夫這些天不在部落內,沒有好好的陪夫人?”
“宮宸戔,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本相麼?你到底玩的什麼把戲?”背對而坐、始終未曾回頭之人,周身漸漸散發出一層寒意。話語聲音,更是將這一層寒意顯露無疑。
宮宸戔勾脣,忽然間,閃過一絲瞭然。道,“夫人,你在說什麼,爲夫怎麼聽不懂?”
“本相在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纔是。宮宸戔,別再對本相玩把戲了,你以爲本相就這樣好欺騙麼?本相不妨告訴你,本相如今,已經恢復記憶……”了……話語,突然,戛然而止。一雙手,毫無徵兆自身後伸過來,背後直接貼上了一冰涼的堅實懷抱。
一時間,雲止竟不知宮宸戔到底是什麼時候走近的。
宮宸戔彎腰擁住雲止,無視雲止的掙扎。既然她要試探,那麼,他就好好陪她玩玩。
“夫人,爲夫對你之心,天地可鑑。爲夫對你所說的話,也字字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謊言,天誅地滅。”從不信什麼天、什麼神,話語,不假任何猶豫,“告訴爲夫,是不是有什麼人在你面前亂說了什麼?”若是,他一定殺了那一個人。
“你先放開本相,放開……”雲止怒聲。
“不放。爲夫如此真心真意對待夫人,可夫人卻這般反過來懷疑爲夫……”
“宮宸戔,本相的話,你別讓本相說第二遍。”驟然打斷身後之人的話,雲止的面色冷沉下來。同時,手扣上宮宸戔落在自己腰間的手手腕上。只要身後之人再說一個‘不’字,那她,絕不介意動用武力。
宮宸戔豈會看不出來?脣角,弧度加深。依舊不放,“夫人……”
手上力道,伴隨着那兩個字,一下子使力。
宮宸戔似未感覺到疼痛,手上力道,不鬆反緊。問,“夫人,你真的捨得麼?”
有什麼好不捨得的?雲止挑眉,一剎那,毫不留情越發使力,還真就不相信宮宸戔一直不放了,“宮宸戔,馬上離開這裡,不然,休怪本相……”
“除非,你親手殺了爲夫。否者,夫人在哪,爲夫便在哪,絕不走。”
有意無意的緊貼着懷中之人耳畔低語。笑話,拜堂在即,他若轉身離去,到底是她成笑柄,還是他成笑柄?再說,如此好、難得的機會,若是放開,他才蠢呢。
雲止皺眉,突的,一個用力一扣,再巧妙一轉,就從宮宸戔懷中出了來,站起身。
宮宸戔因着雲止的離去而不緊不慢直起腰身。今夜,這個堂,她想拜也得拜。不想拜,也得拜,斷由不得她來臨時出爾反爾。不過,心底這般冷硬着,面上卻依舊是不變的溫柔與淺笑。彷彿,在看着自己情緒變化、愛耍脾氣的妻子。
“宮宸戔,你不想走,也不是不可以。”
雲止對上那樣的目光下,下一瞬,又倏然側開。心跳,有那麼一絲細微的凌亂。
緊接着道,“但是,本相醜話,要說在前頭。拜堂,不過只是一個做給其他人看的形式而已。”畢竟,各族的人都已經來了,這堂若是不拜,恐……“拜堂之後,你還是你,本相還是本相。在外人面前,我們是夫妻。可在房間內,沒有任何關係。”
“夫人真要如此?”宮宸戔慢慢沉下面色,問道。
“如果你不答應,可以馬上轉身就走。”雲止一個側身,周身僅淡漠冷然之氣息。
宮宸戔看着,面色,慢慢又緩和下來。外人面前?房間內?脣角幾不可查的輕微一揚,不急,等當衆拜了堂再說。到時候,關起了門,還有得了她麼?“夫人如今,什麼都不記得了,懷疑爲夫之心也可以理解。好,爲夫答應夫人,夫人怎麼說,爲夫就怎麼做。爲夫,願意等到夫人‘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爲夫那一天。”柔和的話語,溫柔的眼神……那神態,臉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着一個夫君對妻子的遷就,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寬容與無上體貼。
雲止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等的,就是宮宸戔這句話。
然,雲止不知道,宮宸戔豈是什麼正人君子?說過的話,當真當假,全憑他自己一人喜好,哪有什麼所謂的準則可言?
……
與風氏一族的火光通天有些相似的,另一處也燃起了大火。
阿柱在看着景夕拿起筷子吃飯後,起身準備離去。道,“景夕,夜深了,我先走了。明日一早,我再來給你送早飯,以及收碗筷。”
景夕點頭,道了一聲‘謝’,還請阿柱不要忘記打聽雲止之事。
阿柱沒想到景夕會如此擔心那一個左相。十句話,幾乎有九句半不離那左相二字。並且,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與拜託,“放心吧,我會的。”
景夕再點頭,聽着阿柱打開房門離去,聽着房門合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小姐,你現在在哪裡?都是景夕不好,是景夕害了你。小姐……”安靜中,只留自己一個人後,景夕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那一股哀痛與自責。她寧願落海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要雲止受哪怕是一丁點的傷。
門外,站了許久,在阿柱出來之際閃身躲到一旁之人,慢慢從暗處步出。
月光下,臉上的那一絲深度扭曲,破壞了美貌的容顏。
下一刻,但見那人,目光環視四周,快速去到一旁搬了些乾的稻草與木柴,無聲無息的堆砌到小屋的四周。然後,用火折將其點燃。
眨眼間,幹稻草猛烈的燃燒起來。
屋內的景夕,感覺到煙味與那一股火的灼熱,心下一慌,急忙就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跑向房門的方向。但,一打開房門,卻被一下子涌進來的大火逼退了一步,狼狽的跌倒在地。
外面,做下這一切的人,冷眼看着,面容愈發扭曲,勢要將屋內之人活生生燒死。
另一邊,一高山的山峰之顛,一襲妖冶的紅衣隨風飛舞盪漾在半空中,“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本宮留你們這些廢物何用?”伴隨着話語,身後跪着的幾個人,頃刻間化爲了一灘膿水,消失不見。
開口的妖冶紅衣之人,隨即將手中空了的那一小瓷瓶扔下山峰。
——早就料到了宮宸戔不會真的殺景夕。可是,只要景夕死了,只要那一落下沿岸後,將景夕製作成溺水身亡的樣子,再讓人找到。那麼,人就是宮宸戔殺的。到時候……可沒想到,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人都劫到手了,還被人半途救走。並且,還不知對方是誰。
“宮主,已經查到消息,‘東清國’的左相與右相,如今在‘風氏一族’內,正準備成親。”安靜中,忽然,一抹黑影出現在妖冶紅衣之人的身後,屈膝稟告。
“你說什麼?”沉睡多年,已經冰一半硬生生凍結住、不會有變化的神情,面色,一瞬間突然一邊,猛然轉回頭去。紅色的衣襬,在半空中劃過一抹冷冽弧度。
屈膝而跪之人,嚇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再將調查得到的消息稟告了一遍。並且補充,“宮主,‘東清國’的大學士東方卜,已經帶着五千人馬,連夜前往。”
……
與外面的‘波濤洶涌’形式截然不同的風氏部落內,在衆人議論紛紛的好奇着宮宸戔身份之際,在風濁一一應酬到來的各族之人之時,在風絮緊張、不捨、欣喜等等複雜的情緒下,殿門外驟然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高昂,“小族長到!”
音落,衆人目光齊刷刷落向敞開的殿門外。
但見,一襲火紅色嫁衣的女子,踏着紅綢鋪就的階梯,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月光下,一舉一動間,就連那紅色蓋頭邊緣處飄逸的紅色短流蘇,都美靨如畫。一剎那,殿內的每一個人,皆目不轉睛起來,忍不住深深驚歎。
三尺有餘的長長衣襬,拖延在身後紅綢鋪就的階梯之上。
她走近,宮宸戔的心跳,竟也隨着不自覺加快了一小分。走上前,在殿門處,將手伸過去。
雲止看着蓋頭底下出現的那一隻手,將自己的左手輕輕放上去,仍有前住自己之人帶着自己步入熱鬧人多的大殿之內。
大殿之上,擺置了兩高位。
風濁與風絮,一同站在一側,並沒有上前落座。
雲止在殿中央站定腳步,殿內兩側,全都是比肩接踵、探頭探腦、擁擠的人。
歡慶中,衆人都在等着、催促着風濁與風絮落座。
風濁猶豫望向宮宸戔。
宮宸戔目光淡淡掃視一圈,一個眼神,示意風濁風絮坐下。只是,拜堂之時,並未行跪拜之禮。
待,那一道高昂的聲音再度響起,“禮成,送入洞房。”宮宸戔脣角倏的一勾,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在一殿族人的歡送下,牽着雲止的手返回新房。
廊道上,雲止與宮宸戔並列走在前面,幾名丫頭與老婦人,笑着跟着。
雲止抽了抽自己的手,想要從宮宸戔手中抽回來。卻不料,自己越抽,宮宸戔反倒握得越緊,“宮宸戔,你快放開。”
“夫人不是說,在外人面前,是夫妻麼?怎麼,夫人想要他人懷疑?”宮宸戔笑,側頭在雲止耳畔、隔着那紅色的蓋頭低語一句。
身後跟着的丫頭與老婦人,以爲前方兩人是在說悄悄話,不覺一笑,暗道感情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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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貌似沒達到萬更,此更補上昨天的。後面,一個下午與晚上時間,十一點一定能萬更麼麼!平靜了一段時間,嘿嘿,外面的人都開始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