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止聽着殿門被推開的聲音,本能的側頭望過去……
那一眼,恰與那進來之人的黑眸撞了個正着,都已經不知是今天第幾次目光相撞了。
宮宸戔看到殿內的那一幕,面色一下子便冷了下來。他不過只是剛剛走開了一小會兒時間而已,結果,她不但換了女裝,還與東申澤抱在一起?
東申澤也向着殿門口的方向望去,摟着雲止腰身的手並不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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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止慢慢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推了推東申澤。心中,不知怎麼的,竟有一絲被‘捉姦’的感覺。
東申澤還是不放,雙手手臂繞過雲止腰身,手掌五指交扣在雲止身後,下顎有些無力的抵着雲止的肩膀,頭放在上面對着去而復返的宮宸戔問道,“右相,你怎麼回來了?”
“皇上,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爲舉止,以及身份。”宮宸戔不答,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東申澤聞言,輕咳幾聲。過度消瘦下去的身體,整個輕微顫動,“咳咳……右……右相,朕……朕以前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這幾個字?”以前,任如何的放浪形骸,任如何的肆意妄爲,也不見他說隻言片語。今日,不過只是這麼小小的抱一抱而已。
“本相怕皇上這個樣子,沒臉下去見東清國的歷代先皇。”
宮宸戔語氣更冷一分,面色亦是亦然。同時,直接一掌隔空拂去,白色衣袖在半空中帶起風聲。
東申澤完全不料宮宸戔竟會出手,不過,就算料到了也是難以躲開。五指交扣的雙手立即一疼,反射性的就倏然一把鬆了開去。下一瞬,本能後退的腳步致使後背一下子撞上貼近的梳妝檯。
雲止剛纔推東申澤,並未用什麼力氣。此刻,東申澤一鬆手,連忙順勢便快速的後退了一步。
殿門外的那一片空曠廣場上,文武百官都還未離去,聽到那一個背對這邊站在殿門處之人所說的話、以及那說話的語氣,卻看不見殿內的情況,不知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皆好奇不已。
東申澤倚靠着身後的梳妝檯,揉了揉自己疼痛的雙手,明顯皺眉道,“右相,你幹什麼?”
“皇上,這樣的事,本相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言下之意,決計沒有下一次,否則……“從這一刻起,你該開始注意自己的言行與身份,保重自己的身體。”
東申澤頓時神色奇怪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宮宸戔,像是突然間不認識了一般。
宮宸戔對東申澤的目光不予理會,隨即望向一側的雲止,黑眸冷沉。她對他神色淡漠、簡直視若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一個轉身卻對東申澤‘投懷送抱’,該死。
負到身後的手,衣袖還在輕微晃動,昭示着剛纔的出手。五指,一根根緊握成拳。
雲止擡眸,平靜的回視回去。但片刻,卻是有些無法對上那一雙情緒不辨的幽暗黑眸,徒自先行轉開視線。隨即,重新望向東申澤,不緊不慢開口道,“皇上,衣服本相已經穿了,你也已經看了,本相可以換回來了吧?”穿着這樣一身女裝,當初失憶時,在‘風氏部落’、‘賈氏部落’內的一切,不自覺就劃過雲止的腦海。再在殿門口處那一個人的目光下,別提有多不自在了。
“別,你說過,你會留下來陪朕的,朕就喜歡看着你穿女裝。”
東申澤連忙說道,不想雲止換下身上的這一套衣服。話落,一手捂着脣忍不住連連咳嗽。
雲止眉宇幾不可查的輕微一蹙,敏銳的感覺到殿門處之人的目光越來越冷,遂不理會東申澤的話,自行走向對面牆邊的那一屏風,快速的就將衣服給換了下來。
屏風很寬很大,雖然有些透明,但衣服一掛一遮,倒也絲毫不擔心會被看到。
東申澤看着,蒼白的面色,喘息着繼續咳嗽。恐怕,他是這世上最沒用、最沒威信的皇帝了。不是被威脅沒有下一次,就是被人無視自己的話。不過,儘管如此,東申澤卻是一點也不生氣。
“右相,晚上留下來一起用膳如何?我們君臣三人,似乎已經有很久沒坐下來一起用膳了。”
宮宸戔望着屏風的方向沒有說話,面上的冷色在雲止的舉動下,已經慢慢緩和。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切的情緒彷彿都能被她輕而易舉的帶起,再不受自己的控制。
東申澤見宮宸戔不語,知道他沒有拒絕。虛弱的身體,雙手扶着梳妝檯再一咳嗽。
雲止自屏風後慢步走出來,頃刻間,又是那一個風度翩翩、風姿綽約、淡雅從容的左相。眉宇眼梢,帶着一貫的淺笑,若一張亙古不變的面具。銀絲繡邊的白色衣袍,與剛纔那一套女裝有着異曲同工之貴氣雅緻。一頭烏黑如緞的長髮之前並未放下,此刻依舊一絲不苟的用一根白玉簪束在頭頂。
一剎那,儘管早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宮宸戔與東申澤兩個人,還是片刻的震動。
雲止抿脣一笑,對着東申澤略拱了拱手道,“皇上,本相回來至今,還未回府。一路匆忙趕路,且容本相先回府沐浴更衣一番,晚上再來陪皇上用膳。”
東申澤點頭。
雲止看着,緊接着一個側身對宮宸戔一拱手,平靜道,“右相,告辭。”
話落,邁開腳步便向着殿門走去,擦身而過間目不斜視。細微的一絲心跳加快壓制在心底深處,絲毫未泄露出來。
空氣中,宮宸戔再度聞到了那一絲若有還無的淡淡幽香。
宮宸戔想伸手,想要一把拉住從身側走過之人,想將她帶入自己懷中,看她還能逃避到哪裡去。而,如此近的距離,只要他稍稍伸手絕對能拉住。但最後,卻終是剋制住了手下的動作。眸中,一系列的感情一一劃過,歸爲平靜的幽深。
雲止踏出大殿,一眼望去,文武百官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邊。
侍衛們裡外三層嚴嚴實實包圍着大殿,別說是人,就是一隻小小的蒼蠅也飛不進來。左派的官員,頓時翹首以盼的等着雲止走過去。右派的官員,亦紛紛將目光落過來,想知道雲止剛纔在殿內都與東申澤說了些什麼,想要從中探聽探聽東申澤的心思。
雲止佈下階梯,侍衛立即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小道。
雲止一邊示意左派的官員稍安勿躁,一邊頭也不回的離去,想要先去見一見東方卜再說。
大學士府門口,從宮內出來後便直接取道前來的雲止,在老管家的帶路下,穿過奼紫嫣紅的園子小道便往書房的那一方向而去。邊走邊隨口淡笑着道,“怎麼,東方大學士神機妙算,知道本相今日會回來?”
“這個老奴也不知。”老管家只管帶路,秉着一問三不知的原則回雲止試探。
雲止沒有再說話,目光淡淡的環視了一圈。三年的時間,東方卜常去她的左相府,她倒是幾乎沒怎麼來此。
書房內,東方卜將剛剛寫好的書函遞給下方跪着的那一名黑衣人,吩咐道,“去吧。”話音剛落,門外的腳步聲便傳了進來。
黑衣人起身,接過信函後,轉眼間消失不見。
下一刻,緊閉的房門被人敲響。緊接着,老管家推門而進,“少主,左相到了。”
東方卜點頭,讓老管家退下。自那一日‘賈氏部落’內算不歡而散後,已近十日的時間,她終於還是來了,他知道,她這是答應與他合作了。
“現在,文武百官都侯在東申澤殿外,怎麼東方大學士對此毫不關心?”
雲止聽着身後傳來的房門合上聲,一邊淺笑向着書桌前的東方卜走去,一邊悠然開口說道。餘光,在這一過程中瞥了一眼那一扇敞開的窗戶。剛纔,走在書房外的廊道之上,她很肯定,屋內不止東方卜一個人。同時,餘光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眼下的這一間書房,沒想到東方卜倒是氣定神閒的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雲止竟覺得東方卜書桌上卷着的那一張紙有些些微的眼熟。
東方卜順着雲止的視線望去,復又望向雲止,道,“你進宮,見過東申澤了?”
“東方大學士料事如神,什麼也瞞不過東方大學士。”雲止走近,又瞥了一眼那一張紙。只是,一時半會兒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來爲何會有這一種感覺。
東方卜見雲止幾次留意那一張卷着的畫像,卻故作不知,沒有動。望着雲止道,“你既然來了,那就是答應我的要求了?”
“我只想要找出害死雲澤天的人,僅此而已。”
“我手上掌握的線索,遠比你來得多。你可知,當日北峰寨的寨主邱霸天爲何會突然尋宮宸戔報仇?”微微一頓,東方卜站起身來,繞過書桌,“聽說,在那不久之前,有人見過一襲紅衣之人出現。還有,你與宮宸戔前往北堂國皇城時,也有人看到有一個一襲紅衣之人出現過,分別在四皇子與六皇子府中。”
雲止聽着,立即就想到了那日看到的那一抹紅色。
會是,同一個人麼?
雲止微微的擰了擰眉,等着聽東方卜繼續說下去,沒有打斷。
東方卜已經繞過書桌來到雲止的面前,面對面而站,“我想,只要我將我現在所掌握的一切證據都交給你,那麼,定可以讓你的調查事半功倍。對了,那一日在聖玄派的山頂上,也有一襲紅衣之人出現過。並且,還在原地留下了一株新鮮的曼珠沙華。”
說着,東方卜在一旁那一插畫卷的畫壇中抽出了那一株曼珠沙華。
幾天的時間,火紅色的曼珠沙華還如剛剛採下來時一樣,嬌豔欲滴。而它的另一個名字,叫‘彼岸花’,又名地獄之花。
雲止接過,來到這一個世界後,倒是甚少看到這一種花。
“相信,你該比誰都清楚,東玄緒絕不是東申澤的兒子。一旦東玄緒真的繼位,大權掌控在宮宸戔的手中,雲止,這對你也絕沒有好處。”
“也沒太大的壞處,不是麼?”雲止擡頭,淡淡一笑。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在此刻還說這樣的話。”東方卜望着雲止,臉上沒有笑意。
“那你既然都已經知道本相已經決定了,那麼,又何必還說這些。本相今日前來,便沒想過反悔,亦沒想過走其他路。”雲止臉上的笑意,隨之斂去。
東方卜聽着,忽的一笑,重新走回案桌位置,肅色道,“東申澤頂多不過十天的命了。雲止,我想要一份東申澤親筆書寫的遺詔。”
“這個簡單,只是,你覺得一封遺詔就能壓過宮宸戔?”
“這當然不可能。不過,宮宸戔的勢力雖大,幾乎掌控了整個東清國,但也因此都分散在外面。皇城內,不過一些手握重權卻沒有什麼兵力的官員與一些皇宮侍衛的人馬而已。東申澤臨死的最後三天,我會徹底斷絕外面的兵馬進入皇城。至於皇城之內,到時候還要請左相你助我一臂之力纔是。”餘光,瞥了一眼案桌上的那一幅畫,一絲叵測難辨的光芒稍縱即逝,不容人察覺。
之後,兩個人再在書房內談論了一陣,雲止告辭離去,始終沒能看一眼那畫。
·
左相府,回來的雲止,先行沐浴了一番。連續數日趕路,倒是片刻都不曾歇過,對着婢女吩咐道,“一個時辰後叫醒本相。”
皇宮內,御書房,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奏摺。
宮宸戔粗粗翻看着,派出去的人,竟一直調查不出東方卜的真實身世,那一個人……
宮伊顏推門而進,端着一碗散發着熱氣的蓮子粥,再反手合上房門,“哥哥,聽侍衛說,你已經一天未吃東西了,我準備了些蓮子粥,你喝一點。”
“放着吧,本相現在不想吃東西。”宮宸戔神色淡淡說道,甚至沒有擡頭。
宮伊顏將碗放下,猶豫了一下後道,“哥哥,左相今日爲東申澤把脈了,相信她定然已經知道……”微微停了一下,觀察着宮宸戔的神色再繼續道,“哥哥,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還是直接殺了東申澤,讓我們的緒兒坐上皇位吧。”‘我們的’三個字,語音有意無意的偏重那麼輕微的一分,似乎想說明什麼,又似乎想要標註什麼。柔美如牡丹的嬌容,若非親耳聽得,實在有些難以與剛纔的話語歸在一起。
“本相已經說了,不許你再動東申澤。”黑眸,冷冽如冰,“再將本相的當耳旁風,本相……殺了你。”
宮伊顏輕微一顫,面上的那一絲柔和凋落下去,“哥哥,我不知道你到底還在顧慮什麼,三年前,東清國便已經全在你的手中,那個時候便已經可以殺了東申澤讓緒兒繼位。可是,你卻偏偏沒有,你任由東申澤寵幸雲止,任由雲止權利一天天擴展。哥哥,如今,我倒想問問,你忘記你六年前來此的目的了麼?你忘記我們多年來所苦心經營的一切麼?還是,你忘記了伯母是怎麼死的?”
最後一個字的字音還未完全落下,只見,一貫波瀾不起的宮宸戔,面色勃然一變,倏然站起身來。
宮伊顏並不畏懼,依舊直視宮宸戔,“宸哥哥,若是你忘了,那麼……”
“滾!”一個字,面色陰沉冷翳得可怕。
……
左相府內,睡夢中的雲止不知夢到了什麼,一下子驚醒過來,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起身間,不知怎麼的,無端的想到,當初風絮似乎一直未告訴她,她的親自父親到底是誰?風絮與風濁看上去很是夫妻恩愛,可是,無形中,卻又好像少了那麼一絲什麼。儘管,兩個人彼此都很關心彼此、很在意彼此,但卻更像兄妹、親人。
——她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片刻,雲止拭了拭額上的汗漬,收回不知不覺飄遠的思緒,忍不住對着自己一笑,自己怎麼突然亂七八糟無緣無故的想這些?她並非是真的雲淺止,一切其實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一個多月後的部落祭祀,她恐怕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
日落時分,雲止進宮而去。
東申澤在雲止中午離開後,便躺下休息,一直未醒。
雲止到來之時,文武百官纔剛剛散去。殿外的侍衛屈膝行禮,讓道讓雲止進去。
雲止步入殿內,拉着簾子的殿內已提早點燃了火燭。淡紅色的燭光映襯着明黃色一片的大殿,再怎麼奢華也壓不住那一股冷氣。
東申澤安安靜靜躺在龍牀上,胸口輕弱起伏。
宮宸戔答應了晚上一起用膳,但最後,卻並未過來。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留在東申澤寢宮一夜的雲止,着手處理朝中事務。大殿外,聽着個個官員爭先恐後的稟告。對於那旁敲側擊的立誰爲太子之語,含糊其辭的閃躲過去。
東申澤的那些個子女,也都被阻擋在殿外,沒法進殿一步看望東申澤。
雲止站在殿檐下,一邊翻看着官員送上來的奏摺,一邊側眸掃視過去,並未看到東錦瑜的身影。些微意外,隨口問道,“六公主呢?”
“六公主前些天出宮去了,一直未回來。”其中一名官員立即回道。
“出宮去了?可知爲了什麼事?還有,她知道皇上的病情麼?”當初,東方卜利用東錦瑜這一顆棋子來設計了皇陵之事,直覺的,雲止覺得東錦瑜這個時候出宮與東方卜有關。東方卜想要成功的繼位,第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先證明自己的身份。要東申澤立遺詔,也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傳東方卜,身份重中之重。
“六公主說,她知道有一種草藥可以救皇上,所以親自去採。出宮之時,身邊只帶了一名宮女。”
雲止對這樣的話,自然是不信的,沉默了一下後,換了一名自己帶來的侍衛,小聲的吩咐了幾句。末了,道,“去吧,不得有誤。”
侍衛應‘是’,領命下去。
片刻,一隻白色的鴿子落下來,落在殿外的屋檐下。
雲止認出那一隻鴿子,知道是花千葉傳給自己消息。於是,親自過去取下字條。
字條上寫着:景色很好,只是有大煞風景之人搗亂後,再美的畫也讓人提不起興趣了。本宮且回,左相保重!
雲止一眼看完,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其實,這還寫得太直接了。那一個人,果不出她所料,真的出現了。只是沒想到,林思畫不趁機逃命,竟還敢回來連景夕的墓都不放過,着實可惡。
“來人,給本相加派人手,誰能取了林思畫的首級回來,本相定重重有賞。”若不是這個時候無法離開皇城,雲止只想親自追殺林思畫,手刃此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就在雲止對着侍衛吩咐完之際,三呼萬歲聲忽然響起。
雲止回頭望去,只見睡了將近一天的東申澤,起色略好的踏出了大殿。一襲明黃色的絲直質長袍,領口略開露初頸脖與若隱若現的肩骨,腰帶鬆鬆垮垮繫着,看上去隨時有可能鬆開凋落,一如初見。
“免禮,都起來吧。”東申澤淡淡的說道,目光望向雲止。顯然,雲止剛纔的話,都一字不漏聽到了。
雲止揮手讓侍衛下去辦,走近東申澤跟前一拱手道,“皇上,你醒了?可要讓御膳房準備午飯?”
“不用,朕不餓,沒胃口。”東申澤搖頭,緊接着問道,“林思畫是誰?”
“一個幾次三番傷了景夕之人。”雲止回道,只是不知道東申澤是否還記得景夕這個人。
東申澤努力的想了想,倒是有那麼一丁點的模糊印象,“景夕,朕當年見過,倒是個機靈忠心的丫鬟。”
雲止點頭,當日,她會那樣做,也是爲了景夕的安全考慮。若是再有人抓了景夕來威脅她,事實上,她真的不怕被威脅,只是決不願看到景夕再受一丁點的傷害。此處假死之後,她會將景夕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等她調查清楚了一切的事、處理好了一切,就會去找她。
東申澤仰頭看了看天空,隨即,不發一言的轉身進入殿內。
雲止跟着走進去,想着遺詔之事,思量着怎麼開口會比較好。
東申澤精神似乎不錯,在空蕩蕩的殿內繞了一圈後,開口讓外面的侍衛去將小鹿子找來,他要沐浴更衣。
雲止見此,告辭退出。出宮之際,回頭向着御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聽說,宮宸戔在御書房內待了整整一夜,宮伊顏也一直在。
想到此,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隱隱纏繞。
那一絲感覺,熟悉又陌生,說不清楚,在每每想到東玄緒是宮宸戔兒子的時候都會出現。
南靈國、西楚國、北堂國那邊,也都傳來消息,看來,三國是要同時出兵了。若是她,她也不會錯過如此難得的機會。
十天,如今便只剩下八天半了。
一個人的生命,被這麼多人算着、等着、謀着,也不知是幸,還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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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左相府內,書房中,燈火通明,雲止翻看着各地傳回來的消息。東方卜的人目前還沒有動作。宮宸戔遍佈東清國各地的兵馬在這個當口自然還不能名正言順的調回,再說,若是一旦調回,反給人有機可乘。衆皇子那邊,小的小,大的也都沒什麼權利。試問,宮宸戔又豈會讓權利落入那些皇子手中?根本不足爲懼。
現今的東清國皇城,甚至是整個東清國、整個天下,都陷在一片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之中。
“丞相,這是剛剛有人用飛鏢釘在府門口上的。”忽然,一道腳步聲打破平靜,管家快步跑來,敲門而進。
雲止接過打開,竟是東申澤的筆跡。心下倏然一詫異後,快速的看下去。真是,什麼都看在眼裡、什麼都心中有數大致把握在手中,可卻偏偏漏了一個東申澤。
相信,所有人都與她一樣吧!
誰能想到,該呆在寢宮內等死的東申澤,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偷偷的出宮去了。
“來人,立即備馬,本相要進宮。”一邊快速的站起身往書房外走去,一邊開口吩咐。片刻後,府門外一個躍身上馬,快速往宮內而去。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惡作劇,東申澤還在皇宮內好好的呆着。
此刻的皇宮,已經人仰馬翻一片。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東申澤竟會在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保護’下,突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了。
御書房內的宮宸戔,聽到侍衛的稟告後,眉宇一皺,立即吩咐侍衛搜查整個皇宮,每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並且,把守各處的城門。
雲止到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雲止亦派自己的侍衛,在皇宮內仔仔細細的查找一番,不許放過任何一處。想不通東申澤到底是怎麼出去的。按理來說,一切乃根本不可能之事。
宮宸戔站在東申澤寢宮外的殿檐下,負手而立,等着侍衛查找過後的結果。
雲止站在寢宮外的那一廣場上,明亮亮的晃動火光下,那一個人立在那裡,身側站在宮伊顏,看上去若天造地設的一對,異常般配。更何況東玄緒乃是他們的兒子,一旦扶東玄緒登基,整個東清國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她又到底算什麼?
下一刻,雲止一個轉身,快速的離去。雖未等到侍衛徹底的搜查一遍,但她已然知道了結果。
宮宸戔看着那一襲白色的身影快速離去,片刻間消失在晃眼的火光之下,略一皺眉後,喚來暗處的影衛,命其暗中跟着。
宮伊顏返回殿內,環視了一下眼下的大殿。東申澤的毒,乃是她親手所下。僅餘下幾天的生命,東申澤到底想幹什麼?又是從哪裡出去的?
“小鹿子,看看衣櫃中的那一件白色衣服還在不在?”忽然,宮宸戔對着一旁焦急踱步的小鹿子開口。
小鹿子連忙進殿去看,可翻遍整一個櫃子,就是未找到那一件白衣,“右相,衣服不見了。那一件衣服,乃是兩年前皇上讓人準備的,一直放在櫃子的最底層。”小鹿子當屬最瞭解東申澤之人,說是東申澤肚子裡的蛔蟲亦不爲過,可是,他卻對這一件衣服一直琢磨不透,若說東申澤是爲了那一直未露面的雲淺止準備的,可看着又不像。
宮宸戔轉身離去,沒有再說什麼。
大學士府內,得知這一件事的東方卜,也是始料不及。東申澤消失不見了?這怎麼可能?
可是,不管怎麼的不可能,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擺在衆人眼前,東申澤就是消失不見了,在偌大的皇宮、衆人侍衛把守的宮殿內,一下子不見了。
雲止根據字條上的內容,緊追東申澤而去。自然知道有人跟蹤,輕而易舉便將其甩了。
兩日後,千里良駒行程不止兩千裡,人已位於東清國東方荒原邊境。再出去,便是沙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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