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暖,春風吹得院子裡的那一排排綠柳妖,嬈動人。
每日的戌時,都是給洛雪嫣喂藥的時候。
“痛……好痛……”
洛雪嫣死死咬着嘴脣,面色微白,伸出手顫抖着想要抓住什麼,可是最終只能用力的捂住胸口,痛苦的將頭往牆上撞。
凌月白見狀,急忙按住她,滿臉心疼道:“雪嫣……你忍一忍,再忍一忍。”
洛雪嫣劇毒纏身,除了以毒攻毒已經沒有其他解毒的法子了。
她的身子體質比較弱,如果堅持不下去,極有可能中途就會沒命。
可若是她熬了過去,日後那些珍貴的藥材在她體內吸收掉,融於她的骨血之中,那麼她的寒毒肯定是解了,而且還會變得真正的百毒不侵。
洛雪嫣額頭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聲音有氣無力道:“月……月白……我好痛……”
凌月白擡手給她擦了擦汗,見她又緊咬着嘴脣,便將手腕遞到了她的脣邊,輕聲道:“雪嫣,來,張嘴。”
洛雪嫣疼的秀眉緊蹙,痛呼了一聲,便張口咬在了凌月白的手腕上。頓時,指甲也深深陷入了他的胳膊裡。
手腕上立馬傳來一陣疼痛,胳膊也被洛雪嫣用力抓出了道道血痕。
凌月白忍着痛意,怕洛雪嫣失去意識,便輕聲喚着她:“雪嫣,堅持一下。”
耳邊是凌月白的鼓勵聲,但是洛雪嫣除了痛,一個字都喊不出來,只能用力的咬,用力的抓,以此來緩解那種痛苦的感覺。
五臟六腑像被擠壓一樣難受,又像是被鈍刀生割一樣疼。呼吸困難,身體痠軟無力。
一分一秒過去,時間變得越來越煎熬,洛雪嫣身上的衣服已經比汗水溼成了一片。
待那痛意退去,洛雪嫣終於鬆了口,可是緊接着一股寒氣從腳底開始痛遍全身。
身體蜷縮在一起,洛雪嫣雙臂環抱着自己,打着冷顫:“冷……冷……”
“雪嫣,好點了嗎?”凌月白一把將旁邊的被子扯了過來,緊緊將洛雪嫣包裹好。
洛雪嫣的嘴脣由剛纔的泛白轉青紫色,瑟瑟發抖道:“冷……”
凌月白猶豫片刻,便隔着厚厚的被子用力的抱緊了她:“還冷嗎?”
洛雪嫣動了動脣,剛想搖頭,但是身體突然又像火燒一樣熱的厲害,嗓子發緊,“好熱……”一邊說着,一邊將身上的被子扯掉。
凌月白瞧着她的臉色由青色變得漲紅,連忙探向她的脈搏。
她的體溫很高,卻不是發燒,所以也只能等藥性自己慢慢散去。
這兩種又冷又熱的感覺,同時在體內爆發,互克彼此。
彷彿置身於冰雪和火海中,洛雪嫣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冷還是熱,上一刻熱地全身冒汗,下一刻就覺得自己赤身掉入了冰窟。兩個世界在她體內形成又爆炸,她就在其中一次次地歷經煎熬。
到後來,體內的痛楚無法緩解,洛雪嫣身子發抖,又縮成了一團,猛地向牀柱撞去。
“雪嫣,沒事的,我在這裡,我陪你……”沒有想到洛雪嫣的力氣這麼大,凌月白緊緊摟着她,生怕她真的會撞頭。
“啊!”
“放開我!放開!”洛雪嫣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又哭又咬的掙扎着,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不痛。
凌月白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樣,心也跟着狠狠的抽搐了起來。
曾經的她那般的淡然溫雅,哪裡有過現在這般狼狽不堪的時候?
抿了抿脣,便從袖子裡掏出幾枚金針在扯着洛雪嫣不注意的時候在她身上紮了下去。
洛雪嫣折騰了沒幾下,眼前一黑終於暈了過去。
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看着洛雪嫣憔悴的臉,凌月白微微嘆了口氣。
每日一碗藥,每次她都要經歷剛纔這樣的痛苦。
其實,他完全可以用繩子將她綁起來的,可是他又會擔心繩子會傷着她。
按着她並不難,畢竟女人的力氣永遠沒有男人大。比這難的,是那種精神上的折磨。
每次聽着她哭喊,看着她受苦,他會心軟會難過,但他也只能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這是爲了洛雪嫣好,不能心軟,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
看着洛雪嫣痛的暈過去,又在昏迷中抽搐着醒來。
他終於徹底的理解了君臨墨,理解了他的迫不得已和用心良苦。
洛雪嫣在君臨墨心中那般重要,幸好這半個月以來他沒有親眼看到她每日是如何解毒的,否則他一定會崩潰的……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自己纔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在她身邊,陪着她度過最艱難的時候。
理了理洛雪嫣凌亂的頭髮,凌月白將被子重新給她蓋好,又收拾了一下屋子,最後才揹着藥箱出了房間。
剛走出房門沒幾步,凌月白便停住了腳,看着站立在淡淡月光裡的人影,試探的開口道:“王爺?”
君臨墨斂去眼中的痛楚,轉過身來,重重的點點頭,“怎麼樣了?”
他在主院換洗了一身衣服後便立即過來了,但是聽到房間裡面傳來的悽婉的呻.吟聲,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凌月白原本清俊的臉上多了幾道抓痕,可見剛纔她掙扎的有多激烈。
明明最是看不得她痛苦,她掉一滴淚,他都要跟着難受。
她疼,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疼;她流淚,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流淚。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身中寒毒的人是她……
“這些日子一直給王妃喂藥,她體內的毒素清除了一些,可見用藥還是有效果的。”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傷口,溫和道:“等明天王妃醒來我再把脈一下看看情況,沒意外的話從明天開始就要給王妃泡藥了。”
君臨墨聽罷,面色緩和了幾分,視線落在凌月白露出的手腕上,緩緩道:“你的手……”
他白皙的手腕上被咬出了深深的血印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被洛雪嫣咬的。
“我的手無礙,一會回去上些藥就好。”凌月白眸光一閃,隨即不着痕跡的將袖子拉了下來,轉移話題道:“聽說王爺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您沒事吧?”
君臨墨搖搖頭,問道:“月白,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能否有把握徹底解了嫣兒的毒?”
“三個月?”凌月白愣了愣,道:“王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君臨墨睫毛輕顫了一下,眸子裡的神色如暗濤翻滾一般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