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側妃身後墊了一個軟枕後,紫凝捧着碗坐下來,低聲道:“主子,您喝點燕窩粥補補吧。”
餘側妃轉了轉眸子,望着碗中的白粥終於換了,扯了扯脣,笑的哀婉,“紫凝,王爺呢?”
君臨墨回來已經兩日了,不可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可是,他卻連句話都沒派人過來慰問一句……
忽然,她有些後悔,後悔那日不該鬼迷心竅給君臨墨下了迷香。
倘若她沒有妄想用孩子來拴住君臨墨,如今也不會處於如此尷尬的境地。
君臨墨現在對她的冷漠,要比之前更甚……
腹中的孩子,即便是生下來也斷然不會得君臨墨的喜愛。
又是一個靠着不光明手段得來的孩子,在其他人眼裡又該會遭受怎樣的冷眼和嘲笑?
紫凝察覺到餘側妃情緒低落異常,斟酌片刻,道:“王爺今日宴請了郭太師和陵閣老,興許是有要事商談,所以纔沒有過來看您。”
“主子,您不要胡思亂想。”吹了吹粥,紫凝道:“粥不熱了,您快喝了吧。”
餘側妃將眼淚憋了回去,低下頭就着紫凝的手將勺子裡的粥嚥了下去。
然而,緊接着,餘側妃“嘔”的一聲又吐了出來。
連忙將碗放下,紫凝緊張的輕拍着餘側妃的後背,擔心道:“主子,您好些了嗎?”
自打餘側妃懷孕後,極少有害喜的反應,今日這好像還是頭一次。
餘側妃只覺得一陣強烈的反胃,伏着身子趴在牀邊一個勁的繼續嘔吐着。
她恨不得將胃中所有的東西都一個勁的吐出來,可是這幾日食慾不好,她也沒吃多少東西,只能乾嘔。
過了好一會,見餘側妃終於停下來了,整個人的臉白的嚇人,紫凝便將茶水遞到她跟前,心疼道:“主子,您喝點茶漱漱口。”
餘側妃顫抖着手接過茶杯,漱口之後,有氣無力的重新躺了回去,輕喘着氣道:“紫……紫凝,去……去給我拿幾塊酸梅糕過來,我壓一壓。”
“是,奴婢這就去拿。”紫凝點點頭,趕緊往廚房跑去。
餘側妃雙手摩挲着腹部,自嘲一笑,“孩子啊,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孃親不該貪心的。可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無論如何孃親都會將你生下來的。”
“哎喲,我剛纔沒聽錯吧?”忽然,樂妍尖細的聲音出現在了屋子裡,“餘側妃剛纔這是在跟這孩子說話?嘖嘖,這纔多大點孩子?真是對牛彈琴一樣!”
因爲見識多了樂妍這副尖酸刻薄的模樣,餘側妃也見怪不怪了,冷聲道:“你又來做什麼?”
在君臨墨出征那日,樂妍曾來過秋棠院一次。
今個又來,無非也是對她冷嘲熱諷罷了。
樂妍挑了挑眉,如同在自己的院子一樣,隨意的坐了下來,擡手又倒了杯茶,一雙陰毒的眼睛如吐着芯子的蛇一樣,落在了餘側妃的腹部,幽幽道:“聽說你這胎不怎麼穩,可這麼久沒掉,也還真是厲害!”
她曾派寶兒找機會在餘側妃的飲食上做手腳過,可由於薄如素在暗地裡對餘側妃這邊的照顧,因此並未讓樂妍得逞。
餘側妃因爲知道樂妍的不懷好意,因此努力壓制着怒氣,將樂妍視爲空氣一般當做不存在。
見餘側妃別過臉不理睬自己,樂妍又冷笑道:“餘茗心,你可知道薄如素昨日爲何救你?”
餘側妃睫毛顫了顫,依舊沒有理會樂妍。
樂妍也不介意,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真以爲她會那般好心幫你?真是傻啊,她現在幫你,只不過是爲了日後親眼看着你痛苦而已!”
“不管你信不信,如今王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這不今日府中設宴請客,還特意讓她去作陪!”
“餘茗心,這孩子在你肚子裡待不久的。那女人之所以給你暫時保着,是想讓王爺親手給你打掉!”
“洛雪嫣!”餘側妃轉頭,猛然瞪着樂妍,歇斯底里道:“你出去,出去!”
“主子!”紫凝端着盤子走到了門口,突然聽到了餘側妃的喊聲,立馬快步走了進來。
在見到了喝茶的樂妍後,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怒色道:“洛夫人,我家主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王爺是不會放過您的!”
“王爺?呵呵,真是……愚蠢至極!”樂妍“撲哧”笑了出來,彷彿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笑的不能自已。
餘側妃緊緊抓着被子,咬着牙道:“紫凝,把這個女人給我趕出去,我不要見到她!”
得了餘側妃的命令,紫凝順手從花瓶裡抄起一個雞毛撣子便要“以下犯上”的朝着樂妍身上掄來。
樂妍驚叫一聲,沒想到紫凝真敢這般大逆不道,連忙慌張的閃了過去,“大……大膽賤婢,你竟敢打我!”
昨個樂妍就惹得餘側妃動了胎氣,今日又變本加厲的上門來惹人不痛快,紫凝早就想打她了,因此忿忿道:“打的就是你這個討厭的女人!”
“嘶”的倒吸一口氣,樂妍胳膊上狠狠的捱了紫凝一棍雞毛撣子。
“好你個紫凝,看我以後不收拾你纔怪!”眼見那雞毛撣子還要劈頭蓋臉落下,樂妍也顧不得形象了,嚇得小跑着出了秋棠院。
紫凝丟掉雞毛撣子後,端着酸梅糕走到牀榻前,見餘側妃眼裡夾着淚,替她擦了擦眼淚,小聲道:“主子,酸梅糕奴婢給您拿來了。”
餘側妃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看着那酸梅糕,半晌才捏起一塊送入口中。
只是,不知道是否因爲太酸,餘側妃的眼眶又酸了起來。
大概是未時的時候,花廳裡的宴席才結束。
君臨墨將郭太師等人送到門口,拱手道:“今日並未多做準備,只是尋常家宴,若是哪裡招待不週,還希望陵閣老和郭太師不要怪罪。”
郭太師擺擺手,笑道:“哪裡哪裡,寧王爺這話就不對了。下官有年數沒吃到這麼正宗又可口的潮州菜了,說起來還得謝謝寧王爺呢!”
說是家宴,其實主要是君臨墨想先與陵閣老打好關係,因此投其所好,特意派人做了一桌子獨具潮州特色的潮州菜。
雖說簡單不鋪張,但都是陵閣老最愛的口味。
而郭太師與陵閣老又是同鄉,因此一頓飯吃的也是盡興。
飯桌上,大家不談政治,只談生活瑣事,亦或者偶來了興致,詩詞歌賦來一輪,總之其樂融融。
陵閣老點點頭,看着君臨墨的眼神要比之前溫和了許多,“寧王爺有心了。”
君臨墨笑了笑,道:“聽說老夫人的潮州菜纔是一絕,閣老若是有空,下次可帶着老夫人一起來。”
餘光瞥見陵瑞還在陰惻惻的瞅着秦峰,君臨墨道:“陵小姐爲何從剛纔吃飯到現在,一直打量本王這侍衛?難道他有什麼地方冒犯了你?”
秦峰往君臨墨身後縮了縮,很是沒出息。
他哪裡敢冒犯她?分明是她故意的仗勢欺人!
先是拿嫁給他來嚇唬他,看到他癱坐地上後又冷笑着離開;隨即在飯桌上,她總是使喚他端茶遞水遞筷子的。
出了花廳後,又是毛骨悚然的盯着他,她這是要哪般?
他只是個無辜的小侍衛好不好,何時惹到她了?
陵瑞聳了聳肩,然後便直接上了馬車。
依着陵閣老對陵瑞的瞭解,也察覺到了陵瑞對君臨墨身邊這侍衛的不同。
望了秦峰一眼,陵閣老也上了馬車。
郭太師對君臨墨拱拱手,道了句“告辭”後,緊跟着陵閣老後面。
待車簾放下,“駕”,車伕趕着馬車便離開了。
秦峰見陵瑞終於走了,這才鑽了出來,苦兮兮道:“王爺……屬下好倒黴啊!”
“本王……深表同情。”君臨墨拍了拍秦峰的肩膀,便轉身回了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