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薄如素所想,皇位之爭的確是越來越激烈了。
老皇帝今日好不容易在賈公公的攙扶下上了一次早朝,然而整個朝堂之上卻是劍拔弩張的氣氛。
寧王黨彈劾成王隱瞞身份多年,居心不良;成王黨彈劾寧王妃易容換身份,別有用心。
總之,兩黨派互不相讓,爭執不斷。
而兩位當事人,卻一語未言,如置身事外一般,任由身邊的人大力撕逼。
老皇帝剛坐下就被這烏煙瘴氣的一幫人給吵的頭疼,發怒的示意衆人安靜,可沒一會不知道是誰,又先開了頭,於是一言不合又繼續相互攻擊。
實在是忍不住了,老皇帝便甩袖離開。
停了多日的早朝,就這麼不歡而散。
邱府中,下了早朝的邱萬春與邱澤二人一回來就直奔書房。
邱澤坐下後,問道:“父親,現在的形勢,你怎麼看?”
邱萬春撫了一下鬍鬚,緩緩道:“今日從宮裡往外走的時候,我看到崔大人、錢大人拉着孫大人和周大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想必是在拉攏他們一塊投靠寧王爺了。”
邱澤自打跟了君祁陽後,混得風生水起。
再加上之前邱昊一死,整個邱府便都圍着他團團轉,讓他有種衆星捧月的感覺。
而這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都是歸功於君祁陽,所以邱澤心裡還是偏向於君祁陽的,“父親,雖說眼下流言四起,可到底皇上對成王爺還沒什麼表示,咱們要是也投靠寧王爺的話,會不會太草率?”
邱萬春沉吟片刻,搖頭道:“不,皇上既然已經開始收權了,那就說明他信了外面的謠言。”
邱澤猶豫了會,低聲道:“那……依着父親的意思,咱們該怎麼辦?”
“知時務者爲俊傑,咱們自然也要順應局勢發展才行。”邱萬春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等會去派人給崔大人送個信,讓他今晚來府中作客。”
見邱澤站着不動,邱萬春皺眉道:“澤兒,爲父知道你感念成王爺的提攜之恩,可是你要知道,輔車相依,脣亡齒寒。”
“正因爲咱們父子平日得成王爺看重,一旦成王爺出了事,咱們邱家就是第一個遭殃的。所以,還不如在這之前,趕緊通過崔大人向寧王爺投誠。”
提攜之恩再大,也沒有保命要緊。
邱澤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因此道:“父親,通過崔大人能行嗎?要不然,咱們親自去寧王府走一趟?”
邱萬春再次搖頭,“不可,還是讓崔大人去提前試探一下寧王爺爲好。畢竟成王爺現在還未倒臺,咱們這麼巴巴的過去,不免得讓人懷疑。再者,這事情讓成王爺知道了也不妥。”
崔大人和孫大人雖然也與邱萬春一樣,同爲成王黨中一員,但卻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亦或者說,沒有邱萬春的存在感強。
他們二人向君臨墨表達了投靠之意,君臨墨沒明確答應,但至少也未直接拒絕,這模棱兩可的態度在崔、孫兩位大人看來,便是默認了。
而邱萬春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只能如此了。
邱澤點點頭,道:“還是父親考慮的周到,澤兒這就去。”
“等會。”邱澤剛踏出一步,便被邱萬春又喊住了。
邱澤不解道:“父親,還有何事?”
邱萬春瞅着邱澤眼下發青,意味深長道:“你身邊就阿阮一個女人,別太折騰了。”
其實,邱萬春是想勸邱澤在房事上注意節制,不要被阿阮給榨乾了。
但在邱澤聽來,邱萬春是表示要他疼惜着點阿阮,因此臉一紅,含糊了幾句便快步出了屋子。
雲寧一死,阿阮便被扶上了位。
後來,邱瑩瑩死後,邱夫人瘋了,阿阮在府中的地位便更加穩固了。
不過在邱萬春眼中,邱澤再寵愛阿阮,也該有個度。
怎麼說阿阮都只是個出身卑微的女人,新鮮一時就夠了,若是玩壞了身子,那就不值當了……
在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邱萬春和邱澤並未發現,石柱後面,一閃而過一個青碧色的身影。
月光清冷,逍遙閣內,本該在邱府中與邱澤共枕一榻的阿阮,立於大殿之內。
一改邱府裡那嬌俏可人的裝扮,阿阮一身夜行衣,幹練中透着冷意:“主子,邱萬春也已經決定投靠寧王爺了。”
君祁陽聽罷,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擲,微怒道:“那些在朝爲官的世家子弟呢?”
阿阮道:“除了少部分的世家子弟還支持王爺,其他人……其他人已經也改投了寧王爺。”
“啪”,杯子被君祁陽一把捏碎。
碎瓷片扎入掌心,血順着指縫流了出來,桌案殷紅一片。
在一旁的七夜見狀,趕緊把藥箱拿了過來,一臉擔心道:“主子,快讓屬下幫您把傷口清理一下!”
君祁陽擺擺手,眸子裡的暗濤滾滾,“不用。”
七夜緊緊提着藥箱,憤憤不平道:“這邱家父子也太不是個東西了!要不是您,邱澤他哪裡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見君祁陽臉色陰沉不說話,七夜又道:“主子,流言也早就壓制不住了,皇上又對您防範的厲害,咱們不等了,現在就直接動手吧?”
七夜的“動手”,便是造反之意。
阿阮也急聲道:“主子,皇上的身體已經熬不了幾天了,再不動手,等皇上駕崩之後,那就晚了!”
老皇帝的心思,幾個人雖然都不明說,可也多少能猜到,這皇位十有八九是落不到他們家主子的頭上了。
所以,造反是現在的唯一出路。
否則等君臨墨登基後,不管是成王府還是逍遙閣,都會被君臨墨一鍋端掉……
因爲,沒有哪個帝王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君祁陽攤開手,望着掌心滴着血的傷口,眼神也一點點的染了猩紅。
“七夜……”君祁陽擡眸,剛想要說什麼,卻聽到“砰”,門被人猛力推開。
“王爺,不好了!”
方洋麪色慌張,也忘記了行禮,焦急道:“李統領帶着人查封了成王府!”
君祁陽一聽,惱怒道:“什麼原因?”
方洋道:“李統領說收到皇上收到密信,有人舉報您私造龍袍,企圖預謀不軌。”
“私造龍袍?這倒是個好理由!”君祁陽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李慧龍可在王府中找到龍袍?”
方洋點頭,道:“李統領將整個王府都搜了一遍,最後在庫房箱子裡發現了龍袍。”
七夜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睛道:“主子,這絕對是寧王爺陷害您的!”
君祁陽臉色青白,眸中閃過一絲諷刺。
假造龍袍,也不一定是君臨墨,興許是老皇帝做的。
怎麼說,他們纔是身體內流着同樣血的父子。
老皇帝在死之前要爲君臨墨掃清障礙,這也無可厚非……
罪名和證物都已經按在了自己的頭上,他不造反,難道還要束手就擒嗎?
不得不說,老皇帝和君臨墨這是要逼他走出那一步了……
“七夜,方洋。”君祁陽輕輕擦掉手上的血,然後接過阿阮遞上來的利劍,良久才道:“通知程輝,立即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