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是一定知道可兒做過的那些骯髒事,但是,現在溫意不想知道了。就那樣吧,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只要自己離開,她也會安守本分。
柔妃走的時候,諷刺地笑道:“如今我不必再假裝懷孕了吧?皇上都已經相信了她,相信以後也不會再查她了!”
溫意不做聲,假孕,陳雨竹也做過。其實柔妃和陳雨竹一樣,都是可憐的女子。也許,在她們心裡,都曾經有過一次美好的願望,那就是期待有一日,能真正懷上她們深愛男子的孩子。
如今,她懷上了,但是心底並無歡喜。期待是有的,但是隻是期待她的孩子,和他再無關係了吧?
第二日,傳來柔妃暴斃的消息!
闔宮震驚!
溫意也駭然了好久,心裡隱隱聞到有些陰謀的味道。但是,她顧不得這些,柔妃死了,楊洛凡死了,她記憶中殘留洛衣的記憶,雖無法把她當成親妹妹,但是,到底還是有一份姐妹情在的。她很難過,尤其昨天自己還和她說話。她已經完全不是當日囂張跋扈的柔妃,相反,她已經迴歸平靜,只求安定度日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紅的衣裳,繡着殷紅的海棠花,算是比較喜慶的衣裳,這是千山爲她挑選的,說這幾日倒黴的事情太多,穿得喜慶點兒沖沖黴氣。
這樣去看柔妃不適合,所以她正想換一件,卻聽得碗娘衝了進來,臉色有些不好地道:“皇上命鍾正過來了。”
溫意瞧着碗娘,見她一副凝重的樣子,心裡有些明白了,這事兒,大概又是衝着她來的。
鍾正領着兩名太監走了進來,鍾正行了個禮,其他兩名太監則傲然地站在鍾正身後,眸光有些輕蔑地瞧着溫意。
鍾正臉色也有些凝重,道:“溫大夫,皇上請您去一趟飄絮宮!”
溫意嗯了一聲,道:“好,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鍾正猶豫了一下,道:“皇上讓您立刻過去!”
溫意道:“我這身衣裳不適合,請稍等我一會,馬上就好!”
鍾正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好!”
那身後的兩名太監卻是忽然閃出來,攔住溫意,傲然地道:“皇上有旨,讓溫大夫馬上過去!”
千山怒道:“找死,連我家主人都敢攔?”
那兩名太監絲毫不退讓,道:“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請溫大夫莫要爲難奴才們!”
溫意也有些生氣,但是面容上並未表現出來,只淡淡地道:“請帶路!”
那兩名太太監哼了一聲,走在了前頭,鍾正本不做聲,見他們二人如此傲慢,不由得陡然大怒,從背後躍起,一人踢了一腳,兩名太監跌了個狗吃屎,回頭驚怒地瞪着鍾正。
鍾正冷道:“沒大沒小,有咱家在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兩個說話?滾一邊去!”
鍾正好歹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又是太監總管,他們兩人不過是巴結上了皇貴妃,實權沒到手,說什麼都是假的。如今被鍾正教訓,倒也名正言順,他們不敢說什麼,只訕訕地站起來,灰溜溜地跟着鍾正走。
千山在一旁道:“鍾公公好威風,這種人就該教訓!”
鍾正收斂了神情,回頭壓低聲音對千山道:“千山姑娘與碗娘姑姑務必跟着來!”
千山明白,道:“放心吧,定必寸步不離的!”
碗娘緊張了起來,拉着鍾正輕聲地問:“怎麼回事?難道說皇上懷疑柔妃的死和咱們主子有關?”
鍾正有些爲難,多的不說,只輕聲道:“小人作祟,小心點爲好!”
碗娘驚疑不定,鄭重地對鍾正道:“鍾公公,一會多幫襯着!”
鍾正悄然嘆息一句,“只怕,咱家也說不上話!”
溫意一路都沒做聲,跟着鍾正一路往飄絮宮而去。
柔妃還沒發喪,遠遠地就聽到宮女的哭聲,溫意腳步有些緩慢,淚水浸在眼眶裡,強迫着不掉下來。
踏入飄絮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用憤怒而陌生的眸光看着她的宋雲謙,他身邊,站着的正是可兒。
她徑直走了進去,淡淡地瞧了可兒一眼,“這麼快就好起來了?”
可兒一改以往的柔順溫婉,尖銳而憤恨地道:“你當然想我死,可我偏活過來了,你很失望吧?”
溫意眸光銳利地看着她,冷峻地道:“分明是你自己想死的,也是你自己找死的,不過,我也確實很失望,因爲你真的該死!”
宋雲謙陡然大怒,揚手就想打下去,溫意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眸光犀利地盯着他冷冽地道:“怎麼?心痛了?替你的貴妃覺得委屈?”
宋雲謙失望地搖頭,“朕沒想到你變成這個樣子,朕跟你說過,朕對柔妃並無感情,你爲何連她都不放過?”
溫意心頭漫出一種絕望來,他查證過了嗎?若無查證,爲何要這樣冤枉她?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從沒有變過,變的人是你,我沒有害過柔妃,若無真憑實據,請皇上不要妄下斷言。”
可兒冷冷地道:“沒真憑實據?柔妃身邊的紅娘說,柔妃自從你采薇宮回來就不舒服,半夜裡還吐了黑血,請了御醫,御醫證實她是中毒了。而她在飄絮宮吃的所有東西都驗過了,沒有毒,反而,是從你采薇宮端出去的茶證實有毒,御醫也驗過,這種毒正好就是柔妃所中的毒,不是你下手的還會是誰?”
溫意沒有辯解,只是靜靜地看着宋雲謙,“你覺得是我下的手?是我要毒害柔妃?”
宋雲謙看着她,死一般的沉寂,他沒說相信沒說不相信,但是從他眼神來看,他是相信可兒的話。
溫意的心一寸寸地死去,她真想大笑,這個跟他經歷了這麼多的男人,竟然就這樣相信她是個狠毒之人。她辯解還有什麼意思?
宋雲謙面容上閃過許多情緒,失望和難受佔據最多,他一直都覺得愧對柔妃,也不願意相信溫意會下毒害柔妃。但是,從宮女的描述和查到的結果,證實她嫌疑最大。而且,可兒之所以會自盡,也是她重話刺激可兒。他縱然萬般不願意相信,可眼下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看着溫意,眸光裡閃過猜忌和失望,“你跟朕說,你有沒有下藥害過柔妃和陳雨竹?”
溫意擡眸,坦然看他,“我說沒有,你相信嗎?”
“種種證據,皆證明是你下的手,而且,當日陳雨竹病重,你確實有法子救她,你卻選擇了見死不救。”宋雲謙慢慢地道。
溫意冷笑,“你高估了我,我的醫術並沒有這麼高明。”
“連死人都能救活,陳雨竹病得並不是十分重”
溫意尖銳地打斷了他,“不重的話,爲何御醫聯手都救不了她?御醫無法救她則是情有可原,而我救不了她就是要害死她嗎?宋雲謙,你也太過雙標了!”
可兒在一旁道:“師兄,我知道您很在乎她,但是,到底是人命,而我往日縱然多不喜歡柔妃和陳雨竹,也從沒想過要她們死,要毒害另一個人的生命來換取自己所想要的東西,這種人該有多歹毒啊?”
宋雲謙聽了可兒的話,臉色越發的難看。他盯着溫意,道:“你有什麼解釋?”
溫意卻沒有看他,而是冷凝地對着可兒,“你說我要毒害另一個人的生命來換取我要的東西,那麼,我問你,我要的東西是什麼?”
可兒輕蔑地道:“還用問嗎?不外乎是獨霸皇上和皇后的位子!”
溫意冷道:“那是你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要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齷齪。這皇后的位子,我不稀罕!”她轉眼看着宋雲謙,一字一句地道:“至於眼前這個不相信我的男人,我也不稀罕!”
宋雲謙看着她,搖搖頭,面容嚴肅而冷凝,“是的,你不稀罕,你稀罕的不是朕,而是諸葛明,從一開始就是,對不對?你回京,第一時間找的是諸葛明,甚至跟他串通不讓朕知道,真是情深意重啊,當初,你就不該回來,就該跟他一塊私奔!”
溫意不想再跟他說話了,她意興闌珊地道:“好,如果皇上是這樣想的,那就請驅逐我出宮吧!”
宋雲謙眸中有怒火在跳躍,“你別以爲朕真的捨不得你走!”
溫意看着他,他的面容還是她熟悉的男子,但是,她竟覺得那麼的陌生,那麼的疏遠,彷彿從不認識一般。
她低低地道:“求仁得仁,如你放我走,我會感激你!”如今,唯有離開,方是上上計。她真的厭倦了這種生活,可兒算不得是什麼高深的陰謀家,但是她在宋雲謙心裡佔有太重的分量,他們的感情遠比她和宋雲謙深厚,開始的時候,宋雲謙或許會相信自己,但是,久而久之,他始終會偏袒可兒。何必呢?這樣糾纏下去,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與其在這裡備受折磨,還不如趁着兩人的感情還沒消磨殆盡的時候,趁早離開,日後回憶起這個人這段感情,起碼還有一絲溫暖。
宋雲謙冷笑,額頭青筋跳躍,口氣冷冽地道:“朕卻偏不如你所願,你急着出宮跟他在一起,朕偏要關你一輩子。”說罷,他下令道:“溫意涉嫌謀害柔妃,先把她打入天牢,待事情查明之後再做處置!”
頓時便有侍衛衝了上來,千山橫劍立於溫意身旁,怒目而視:“誰敢上?”
宋雲謙盯着千山,“你是要以司空府一門做賭注嗎?”
千山盯着宋雲謙,咬牙切齒地道:“卑鄙!”
宋雲謙淡漠地瞧着她,“卑鄙?過譽了!”說罷,他厲聲道:“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