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分地流逝,開始的時候,大家也還能安靜地等候,如今都過去一個時辰了。許多嬪妃開始輕聲議論,皇帝也有些坐立不安,只是他見太后依舊一臉木然地坐在椅子上默唸佛經,他也只好按耐住。
宋雲謙在這個時辰之內,幾乎是沒有動過,一直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楊洛凡往他身邊靠了一下,道:“王爺不必太過憂心,王妃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宋雲謙啞聲問道:“她學過醫術嗎?”
楊洛凡輕聲道:“據妾身所知,沒有!”
宋雲謙搖搖頭,“不知死活的人,她要死,本王也不攔着她!”口中雖是如此狠毒地說,但是心裡竟覺得有些難受。因爲他知道這一次若是救不活鎮遠王妃,皇祖母最後一定會怪罪下來。王妃若就這樣死去,至少是完整的身體,可現在硬生生地剖開了肚子,還是逃不掉厄運,那麼,嚴格來說便算不得是完整的遺體。皇兄與皇祖母一定會因爲這樣而怪罪她。雖不至於是死罪,卻也夠她受的。
他微微甩了一下頭,爲何要替那女人難過?這麼惡毒又愛現的人,死了也不足惜,況且,她還是害可兒的兇手,這種人早死早超生。這樣想着,臉色便冷凝了起來,活像那女人馬上就要死了一般。
像是過了一輩子之久,裡面,終於聽到了一些動靜。
是一聲嬰兒的啼哭!那啼哭聲雖然很弱很弱,但是,卻如同寂靜的黎明一聲洪亮的雞啼,替這暗黑的天空撕開一道裂縫!
太后猛地站起來,嘴脣都哆嗦了,“是孩子的哭聲嗎?是嗎?”
鎮遠王爺整個人跳了起來,臉上陡然被狂喜侵襲,他微微扭轉腦袋,回頭看着太后,也看了看衆人,不確定地問道:“大家都聽到了是嗎?是孩子的哭聲是嗎?”
門咿呀一聲被打開,這一次走出來的不是穩婆,而是藍御醫,剛纔他溫意留在裡面幫忙。
他神情有些癡罔,帶着滿臉的不敢置信,以致嘴脣和雙手都微微哆嗦,他聲音略微顫抖地對鎮遠王爺道:“恭喜王爺,母子平安!”
鎮遠王爺聞言,就要衝進去,卻被御醫攔着,御醫道:“寧安王妃說如今還不能進去,她還在爲王妃縫補傷口!”
太后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她站起來,嘴脣微微開啓,還沒說話,身子便直挺挺地往後倒去,身後的宮人連忙扶着她。皇帝急忙命人把太后送回壽寧宮,再命御醫前去爲太后診治。
皇帝臉上的擔憂全數卸下,只餘滿臉的狂喜,連聲道:“太不可思議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藍御醫也愣愣地道:“實在是奇蹟,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全身青紫,分明是窒息了。但是,王妃倒吊着孩子,拍打了一會,那孩子竟然活過來了!”
衆人聞言,又是一陣駭然。大家的眸光齊刷刷地看向宋雲謙,宋雲謙頓時覺得一種自豪騰上胸口。
一名嬪妃想起方纔說的見大紅,便上前問道:“那方纔說見大紅了,如今怎麼樣啊?止住了嗎?”
藍御醫道:“止住了,只是,寧安王妃說鎮遠王妃還不算安全,鎮遠王妃身中奇毒,若不能解毒,只怕也是……”
衆人的心立刻又吊了起來,鎮遠王爺蹙眉問御醫,“知道所中的是什麼毒嗎?”
御醫搖搖頭,瞧着皇上道,“皇上,記得前年,匈國曾經進貢過一朵天山雪蓮,這天山雪蓮能解百毒,不知道能否給鎮遠王妃服用?”
皇帝見母子平安,早開心得不得了,區區雪蓮哪裡會吝嗇?遂立刻命人開冰庫去取。
雪蓮很快就熬成藥汁送了過來,這藥汁金黃色中透着一絲淡青,是加了千年人蔘做藥引,解毒之餘還能固本培元。鎮遠王爺守在王妃身邊,溫柔地爲她擦去汗水。
當她拖着幾乎虛脫的身子走出來的時候,迎接她的一片驚歎之聲。
她下意識地擡頭尋找宋雲謙的身影,見他站立在秋陽之中,身影被金色的陽光包圍着,臉上也終於不是那責備沉鬱之色,她心一鬆,他若是相信自己的醫術,那麼,只要哀求幾回,總會讓她去看可兒的。
皇帝走上前來,讚賞地道:“洛衣,你救朕的孫子有功,朕要封賞你,你想要什麼,儘管說!”
她思索了一下,道:“兒臣希望父皇能應允一件事情!”
“儘管說,莫說一件,哪怕是十件,朕也應了!”皇上心頭正開心着,遂開懷地道,賞賜莫過於是金銀珠寶,這些東西,他從不吝嗇。
溫意笑道:“這孩子是兒臣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而兒臣也是孩子的嬸母,但是兒臣不滿足這嬸母的稱呼,希望父皇准許兒臣做孩子的義母!”溫意這個要求也不是隨口提出來的,她做了皇孫的義母,那皇孫的父母,也就是鎮遠王爺夫婦跟她的關係就不僅僅是弟妹妯娌的關係,還深了一層,日後自己有事,還能仰仗他們。
皇帝一愣,沒想到溫意求的是這件事情,他讚許地瞧着溫意,嘴角泛起一抹淺笑道:“沒有你,也沒有這孩子了,你大概是孩子命中註定的貴人,朕準了,以後,你便是安然皇孫的義母!”
容妃也拉着溫意的手,感激堆滿臉頰,笑語晏晏地道:“洛衣,這一次,你救了葉兒,爺救了本宮的孫子,是本宮的大恩人,本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後但凡有人欺負你,你就來跟本宮說,本宮替你教訓他。”說着,便橫了宋雲謙一眼,方纔在壽寧宮裡,她可是親耳聽到溫意怎麼說的,那時候她已經感慨良多,想不到溫意後來還救了她兒媳婦和孫子,她如今對溫意是真心的憐惜了。
溫意謙遜地笑道:“謝容母妃的愛憐!”
就在大家都以爲鎮遠王妃會沒事的時候,忽然御醫跑了出來,臉色慘白地道:“藥汁灌下去之後,王妃沒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