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宮中。
宋雲謙正式下令,不許後宮嬪妃前來打擾皇太后養病。
后妃自然猜忌紛紛,但是,宋雲謙並不理會,下了嚴令之後,容貴太妃總算舒了一口氣,以後再也不用做惡人了。
雙胞胎從今日一早吃了早飯就被小綵帶了過來,昨夜小彩得知雙胞胎是溫意的雙生子之後,激動得哭了半個時辰。
聽得容貴太妃說調她去伺候小主子,更是高興,一直追問溫意什麼時候可以入宮。
皇太后今日精神好很多了,自從服藥之後,藍御醫便一直在殿中觀察,讓皇太后很是不悅,總是揮手趕藍御醫出去。
藍御醫每一次都賠着笑臉說:“臣可不能離開皇太后,回頭叫溫大夫知道了,只怕要挨一頓臭罵。”
“你在這裡礙眼得很,無時無刻提醒着哀家快死了。”皇太后又說了。
宋雲謙剛進殿中,聽得皇太后的話,便笑着道:“母后若是覺得他礙眼,便讓他搬一張小板凳到角落裡坐着就是。”
藍御醫見宋雲謙來了,急忙上前行禮,對皇帝出言相助十分感激,“皇上可來了。”
宋雲謙含笑揮手,“去吧,照朕的話去做。”
藍御醫道:“是,臣這就去角落裡坐着。”
說完,搬起一張椅子走到殿中的西北角,這個角落剛好可以看到皇太后的情況。
溫大人讓他觀察着皇太后用藥後的反應,所以他不敢怠慢,溫大夫開的藥方他看過,有些奇特,看似毫不相干,甚至沒有補血的藥材。
不過他知道溫大夫不會隨便用藥,她會這樣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尤其,她還在藥方的最後寫了一句,藥煎好之後,在藥裡放幾滴酒,並且,每隔一個時辰,給皇太后服藥一杯酒。
雖然不知道用藥的原因,但是他見皇太后今日着實是精神了一些。
尤其,她坐起來已經有半個時辰了,還沒說頭暈,這便是很大的進展。
咳嗽似乎也減緩了一些,之前每一次咳嗽,都幾乎氣絕才停止,現在也咳得也多,可不至於有之前那樣嚴重。
“京默和重樓呢?”宋雲謙四處瞧了一下,竟不見雙胞胎,“小路子不是說他們兩人早就過來了嗎?”
皇太后巴巴地看了一下屏風,“在後面抄寫呢,說不抄完就不出來。”
她的聲音很是鬱悶,雙胞胎雖然一早就來了,但是並沒陪她說上幾句話,讓碗娘給他們搬了一張桌椅,拿文房四寶,就開始忙活。
她都等了好久了,都沒等到和孫子們說一句話。
宋雲謙詫異地走過去,果然見屏風後兩顆小腦袋正低頭抄寫。
宋雲謙湊過去了看了一眼,抄的是千字文,又見兩人字雖稚嫩,卻方方正正,勾勒有勁,不過四歲半的小孩子,能有這樣的字着實了不起。
宋雲謙不禁有些自豪,這是他的孩子啊。
“別抄了,出來陪爹爹說話。”宋雲謙說道。
京默擡起頭,苦兮兮地道:“爹爹,媽媽今晚就回來了,回來之前,我們一定要抄完,抄不完的,明日都是雙倍。”
宋雲謙看向重樓,“媽媽不是罰姐姐抄寫嗎?怎麼你也抄?”
重樓像個大人般嘆息一聲,“爹爹你是不知道媽媽的性格,她讓姐姐抄寫,如果我不幫忙,回頭她會說我不懂得兄友弟恭,姐弟互助,到時候,我就不止抄一份了。”
“這麼霸道?”宋雲謙揚起嘴角,做出同仇敵愾的樣子。
重樓像是找到了知音,放下筆說:“這霸道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在家中,我和姐姐什麼都要聽她的,不聽話就得罰,要麼是不給飯吃,要麼是打一頓,要麼是抄寫,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呢?不就是吃你兩斤米嗎?犯得着這樣欺負人嗎?”
宋雲謙聽得開懷極了,“重樓,你這話在哪裡學的?”
“小三子的堂哥說的,小三子的堂哥住在小三子的家裡,小三子的娘不喜歡他,打他欺負他,他每一次來找媽媽,都會這樣跟媽媽說的。”重樓說。
宋雲謙摸着重樓的腦袋,“好了,回頭爹爹幫你們求情,不抄了。”
宋雲謙本以爲孩子們會很高興,但是,重樓又拿起來筆蘸墨,“不行的,既然答應了媽媽,就得做,還要做好。”
京默也在“百忙之中”擡起頭來說:“是的,媽媽說的,做什麼事情都要做好。”
宋雲謙微怔,不過是四歲半的小孩子,竟如此自覺?溫意,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教得他們如此出色。
看來,教育孩子是大學問,他初初爲人父親……好吧,他雖爲人父親四年半了,但是,還是頭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有些感觸,有些感動。
他道:“好,你們慢慢抄,抄好之後再出來吃東西。”
“有什麼好東西吃嗎?”重樓眼底發光。
“爹爹來的時候,讓人去準備糕點了,等你們抄好就可以吃了。”
“太好了。”京默大喜,對重樓道:“弟弟快點,抄完就能吃糕點了。”
重樓即刻埋頭苦幹,爲了吃一口好吃的,也太不容易了。
宋雲謙慈愛地看着兩人,然後慢慢地退出去,不驚擾他們,讓他們可以抓緊完成抄寫。
他實在喜歡看他們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那笑容就彷彿是明媚的太陽,可以驅趕塵世間一切的陰翳淒冷。
出去之後,皇太后問道:“怎地?還沒完成?”
“快了!”宋雲謙道。
皇太后不耐煩地道:“要不,讓人替他們抄寫吧,這麼小的孩子,哪經得起折騰啊?”
宋雲謙連忙阻止,“不,母后,不可,孩子們現在有特別好的習慣,必須讓他們堅持到底,一旦鬆懈,以後再教育就難了。”
皇太后點點頭,“是啊,這倆孩子特別乖巧,溫意必定下了不少苦功教育,哀家是不能破壞了她的苦心啊。”
她擡頭見容貴太妃一臉的悲慼,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不高興嗎?”
容貴太妃強打精神,“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起安然和安逸,安逸……也就罷了,但是安然今年八歲,騎射不精,學問不好,往日人人都說他聰明,如今看,怕是聰明過頭了。”
她本想說安逸失明的事情,但是想起皇太后還不知曉此事,也不願意讓她知曉,便生生改口爲安然擔心。
皇太后笑道:“你啊,爲這個愁苦真不值當,孩子還小,慢慢教,慢慢來,再說,騎射不好又如何?日後莫非還能讓他上陣殺敵不可?至於學問,更是不必強求,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這文不好武不行,不是廢了嗎?”容貴太妃道。
“怎麼就廢了?孩子健康開心就好,強求那麼多做什麼?”皇太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