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愣住,他沒想到樑光祥會這樣直白地將話問出來.
她真的想馬上就殺了樑光祥,但是顯然,她不能.
“既然千山姑娘不殺我,那以後咱們肯定還有一起做事的機會,所以,即使你不顧之前的情分,還請看在以後的事情上,幫我護住他們母子,求你了。”
樑光祥的話語最是真誠,卻讓千山幾乎要嘔血。
“樑光祥,你現在求我護住你的妻兒,你怎麼沒想過那些枉死的克州軍也有妻兒,那些兵士死了,誰來護衛他們的妻兒,誰來……”
說到最後,千山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現在不敢想剛到軍營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她覺得那些無辜枉死的士兵肯定會怪自己此刻的無能。
“所以這次,聽天由命吧。”千山輕聲說完,就轉身離開。
她現在才發現真的如門主所說,她和樑光祥已經沒有了共同語言,樑光祥還披着之前的僞裝時,好像和飛龍門斷絕關係都是無奈的,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他是一個完全的利己者,只有對自己好的事情他纔會去做。
“千山姑娘,你可以幫我去求下門主,她會幫我的.”見千山要走,樑光祥才着急起來。
千山回頭告訴樑光祥:“這次門主可能幫不了你,不過不是你以爲的見死不救,而是拜你所賜,門主現在還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她命大運氣好,她可能早已經死在了你們的算計之中了。我真是不明白你的臉皮是怎麼長的,前一刻還在算計人的性命,下一刻就要別人爲你辦事,或者你心裡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皇上,所有人都得圍着你轉,不過話說回來,就是皇上讓門主做事情,那也是付出了深情,最起碼皇上能爲門主守身五年,你呢?連效忠都做不到。”
千山眼底全是鄙夷,她不願意再和樑光祥多說話了,多說也只會讓自己更惱火。
他早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樑光祥了。
“門主會救他們的,之前門主明知道我要脫離飛龍門都會救規兒,她不會由着他們母女被欺負。”樑光祥見千山已經走到了門口,心底的緊張更重,他高聲對着千山喊。
千山再次回頭,一字一句地對樑光祥說道:“就是因爲門主不管你忠誠與否都要救你那可憐的孩子,所以你覺得自己很厲害,門主都忌憚你,所以不管你做出什麼事情,門主都會原諒你,然後依仗你是不是?你想得真好。”
千山嘲諷地說完轉身就走,心底已經打定了主意,凌貴太妃的事情她打死都不要告訴溫意,關於樑光祥的事情她也會勸着溫意狠下心來。
這次樑光祥沒再開口,他很清楚千山不會因爲自己的話幫到自己的妻兒了,他心底唯一的期待只剩了溫意。
如果溫意能知道他們母子的處境,肯定會伸出援手。
可是要怎樣才能讓溫意知道,或者要怎樣才能讓他們母子找溫意求救?
樑光祥此刻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孤立無援,自己剛來克州軍的時候,這裡的士兵將自己當成了拯救一切的英雄,可是現在,他們卻視自己爲洪水猛獸,連進自己被關押的帳篷都不願意。
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本來有一條坦途,可是他卻選擇了另外的路。
但是選擇了,就沒有了後悔的餘地,他只能在這帳篷中一遍遍地想,到底誰能幫到凌貴太妃和他的兒子,可是他想了半夜,都沒想出結果。
樑光祥猜對了,當這些士兵們領了銀兩,將自己的同袍戰友的屍體都在修羅戰場上擡出來之後,他們心底的憤怒再一次爆發。
只是這一次,他們已經沒了發泄的對象,直到他們想到樑光祥,想到樑光祥的妻兒。
樑光祥已經飛龍門的人控制起來,他們自然不會擅闖,畢竟飛龍門不久之前剛剛救了他們的性命,但是樑光祥的妻兒,他們卻不能饒過。
不知道是誰率先闖進了樑光祥妻兒的帳篷,那裡,一身素衣的凌貴太妃正含着淚看着懷中虛弱的孩子。
“你們……”凌貴太妃怯懦地看着氣勢洶洶的士兵們,緩聲問道。
“我們的兄弟被你的夫君殺了,我們自然是要讓你來償命的。”一個士兵將自己手中的長矛對準了凌貴太妃。
凌貴太妃嚇得縮了下身子,然後低頭看向半睡半醒的規兒,許久,她才鼓足勇氣站起身來,柔聲說道:“讓我先把孩子安頓好,我的生死,由着你們。”
“你的兒子憑什麼不用死?今天死在外面的克州軍兄弟,難道不是父母的孩子?”一個士兵聽了凌貴太妃帶着祈求的話語,不由得笑道。
“求你們了,這孩子可憐,從小就被宋雲禮的人下毒,直到現在毒都沒解,即使活下去,怕也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樣,這次的事情他不知道,全是他父親一人的錯,如果要殺,你們可以殺了我,也可以殺了他的父親,求你們留他一條性命。”凌貴太妃話語虔誠,說話的時候淚意盈盈,說不出的哀婉可憐。
“那宋雲禮應該是你們的仇人,你的夫君現在做的事情可是與仇人一起害我們……”聽凌貴太妃的話,他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謀殺自己兒子的人沆瀣一氣,這真的不是挑戰自己爲人的底線嗎?還是他真的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到了這樣地步?
“求你們了,饒了這可憐的孩子,我的死活,任憑你們做主。”凌貴太妃清楚他們此刻的懷疑和鄙夷,可是沒有辦法。這就是事實。
凌貴太妃本來就是個大美人,此刻雙眸含淚,期期艾艾地樣子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樑光祥對克州軍下手,那是他天良喪盡,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即使是他的孩子。
他們雖然恨不得馬上就要了樑光祥和他家人的性命,但是真的見到他半昏迷狀態的孩子,見到他哭泣地無法自已的妻子,他們真的下不了手了。
因爲他們,也曾是他們努力護衛的子民,他們雖然心底全是恨意,卻沒辦法對曾經保護的人舉起屠刀。
“你要把孩子送到哪裡去?我幫你送。”終於有個士兵忍不住開口說道。
“求你們讓我自己去,我只是想把他送到溫意門主那裡,孩子的病只有溫意門主能治。”凌貴太妃柔聲說道。
在場的人再次驚住,他們現在更搞不明白了,不過也更確定,樑光祥真是個渣渣,他這次做事不僅枉顧克州軍兵士的性命,他是連兒子的性命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