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全然沒有了當初研究毒藥時候的興奮和敏感。
安然知道,他此生真的和毒無緣了,即使他真的想違背自己的誓言,救溫意於危難。
看着安然着急又愧疚的臉,宋雲謙雖然着急,心卻還是軟了下來,他摸了摸安然的頭,輕聲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師父一直都在誇你。”
安然沒說話,他知道師父一直都在肯定自己,鼓勵自己上進,可是,師父中毒了,他卻無能爲力……
“好孩子,你先等着,等你諸葛叔叔來了,看他怎麼說。”宋雲謙現在能指望的只有諸葛明,但是他也很清楚,溫意都解不了的毒,諸葛明,怕是……
他還是希望諸葛明可以。他不想讓可兒得逞,一點都不想。
“皇叔,京默擔心師父的病情,我先去和她說一聲。”安然不願意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他覺得在這個房間裡呼吸都是凝重的,他雖然救不了師父,但是京默和重樓,他們不同於常人,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們卻是可以的。
“好,你去吧,一會兒回來聽聽諸葛叔叔和御醫們怎麼說。”宋雲謙點頭答應,卻依然不忘囑咐,他可以肯定如果溫意醒着,他肯定會囑咐安然回來。
安然答應着就跑了出去,他不敢讓宋雲謙看到自己已經涌到眼眶的淚水,他很清楚,如果師父醒着,肯定會和皇叔一樣囑咐自己。
安然心頭從來沒有如此挫敗過,他恨自己學得不夠好,學得不夠多。
他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爲力……
安然是哭着闖進京默房間的,京默和重樓安靜地看着安然,他們從沒想到從學醫之後就一直樂呵呵的安然哥哥會哭得像個孩子。
“安然哥哥,你是不是因爲我媽媽哭?”重樓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說話的時候他緊緊地盯着安然,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如紙。
“媽媽怎麼了?媽媽她……”京默也突然明白過來,她艱難撐着身子坐起來,盯着安然,一臉焦急。
“師父中毒了,五個多月了,我解不了,師父可能也解不了。”安然擦了眼淚,低聲說道。
京默和重樓兩個孩子瞬間都驚住了,他們面面相覷,只是京默眼中是震驚,重樓眼底則是深不見底地恐懼。
“是誰下的毒?”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問,可是回答他們的只有安然的沉默。
“重樓,你去找可兒。”京默努力幾次想坐起身來,可是終究還是軟倒在了牀上,她着急地看着重樓喊道。
“她答應過咱們兩個條件。”見重樓一臉迷茫,京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馬上去。”重樓這才明白過來京默的所指,轉身就走。
“安然哥哥你也去,沒準能在她宮中找到解毒的蛛絲馬跡。”見安然還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京默忍不住命令道。
看着安然和重樓兩個呆頭呆腦的樣子,京默真的很爲老宋家的基因擔憂。
當然,她在搖頭嘆息的時候全然忘了,她自己也是老宋家的種。
在重樓和安然趕往如貴妃宮中的時候,諸葛明和太醫們也都先後趕到了采薇宮中。
幾個太醫連溫意中毒都沒能診出來,諸葛明則是看着宋雲謙嘆氣。
“諸葛,咱們兩人之間,你不必瞞我。”
“皇上,這次的事情……”諸葛明也不想瞞着宋雲謙,但是溫意已經辛苦瞞了這麼久,想想溫意爲了隱瞞做的努力,諸葛明就不忍心開口。
“諸葛,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着我嗎?這件事情我三個月之前就知道了。”宋雲謙看得出諸葛明的爲難,但是顯然,在溫意和他之間,諸葛選擇了幫着溫意。
“而且,安然剛纔爲溫意診脈也說了,溫意她中毒五個多月了。”
諸葛明不敢看宋雲謙的臉,他知道此刻瀰漫在宋雲謙心底的悲傷。
溫意當初決定瞞着宋雲謙,一是不想讓宋雲謙爲她擔憂,二是怕宋雲謙急於幫她找解毒的辦法亂了陣腳,三則是怕他會傷心,會自責,會……
可是,該來的終究回來,要隱瞞的事終究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
之前不曾有過的傷心和自責在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洶涌而至……
“謙,你應該知道,溫意這樣做,全是爲了你好。”諸葛明實在是想不出安慰的話語。
“可是,你們爲什麼就不問問我,我同意你們這樣做嗎?我……”宋雲謙低着頭說話,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可是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挫敗,要失去溫意的感覺更是如影隨形……
“謙……”
諸葛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只能喊他名字,然後陪在他的身邊。
幾個御醫都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被悲傷的情緒籠罩的君王,此刻更像是受傷的猛獸,獨自舔舐傷口。
“諸葛,人都說你是諸葛神醫,你幫我想想辦法,你救救溫意,你知道,我不能沒有她。”
雖然知道諸葛已經盡力了,宋雲謙還是開口,他心底總還有隱隱期待,萬一,真的有辦法呢?
諸葛明不再說話,他就沉默地站在宋雲謙的身邊,宋雲謙此刻的着急和擔憂,宋雲謙的傷心和自責,他感同身受。
此刻,就是讓他用自己的性命來換溫意身上的毒解,他也甘之如飴。
采薇宮中一片沉寂,低沉的氣流好像隨時都能將人凍冰,直到靠近溫意病牀的御醫高聲喊了一句:“溫意大夫醒了。”
宋雲謙踉蹌地撲到溫意跟前,看着她睜開眼睛,對着自己虛弱地一笑,宋雲謙心如刀割,卻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只輕聲說了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在知道溫意昏迷是因爲中毒的時候,他都做好了溫意再也醒不了的準備,所以她睜開眼再看自己一眼,這對宋雲謙而言,都是奢侈的,也是上蒼對他的厚待。
所以,千言萬語,他只說了一句:醒了就好。
溫意並不知道她在昏睡中出現了發熱的症狀,她只是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的沉,醒來都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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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溫意覺得自己嗓子撕裂一般地疼,她開口艱難地說道。
宋雲謙聞言手忙腳亂地轉身去端水,他扶着溫意坐起來,然後靠在溫意的身後,端着水的手送到溫意脣畔。
“不用,我自己來。”溫意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宋雲謙如此謹小慎微的樣子,只是她的話說完之後就驚住了,房間裡聚集了太醫院中的御醫們,還有諸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