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若憶能淚下,往事便可作一場作揖的感激,醒來,天依舊清亮,風仍然分明,而光陰的兩岸,終究無法以一葦蒹葭收場,我知意,卻已相隔。

—————黎涵

彼岸花開滿旁,奈何橋下一碗湯,看你一次一次走過卻不能言語,或許你從不知,有那麼一朵彼岸花,在靜待你歸來。

—————墨塵

第三世

“起駕!”馬車邊的太監高聲喊道,“送黎妃出京!”

轎中,一身喜服的女子,紅色蓋頭下,滿臉的淚痕,她是漢朝長公主,勢必要遠嫁和親,只是她沒想到,會如此之快,她也沒想到,自己竟已有所念人。

五年前,漢宮初遇。

“你是……”已奔波百世的墨塵看着面前的女子,“小涵兒?”

小公主微愣,奶聲奶氣地說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本公主的閨名?”

墨塵看着面前的小粉糰子,一時語塞,他尋了她百世,再相見,竟無語凝噎。

“我……你可以叫我塵。”

“塵?”小粉糰子重複道,“我以前見過你嗎?感覺好熟悉。”

是啊,不僅見過,還轟轟烈烈地愛過啊,可惜,他不能說。

“怎會,公主金枝玉葉,塵第一次進宮,公主怎會見過。”

“哦,”黎涵擺弄了一會自己的衣袖,“那你能經常來看我嗎,我,想和你……就是,朋友,哎呀,反正,就這樣決定了,你就是本公主的朋友了,你必須常進宮看我。”

墨塵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緣分,不過如此吧,初見,就好像時隔多年,故人相逢。

仙帝是何等手段,凡間朝廷,自是不在話下,不出十天,他便坐上了攝政王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哥哥,塵哥哥,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哥哥,我要吃糖葫蘆。”

“哥哥,你會不會一直陪着我啊。”

“哥哥……”

衆人都知道,攝政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長公主的眼淚。

直到……

“仙帝,”重明來到凡塵,“仙界大亂,天尊要您回去,主持大局。”

墨塵顯然不想離開,“他自己處理不行嗎。”

“天尊他,病危了。”

墨塵沉吟良久,“我去和她道個別。”

“小涵兒,哥哥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自己要好好的哦。”墨塵揉了揉公主的小腦袋,兩年了,她也長高了不少,已經出落得傾國傾城了。

“哥哥要離開多久?”黎涵紅了眼睛,“一週兩週,還是幾個月,幾年?”

“我會盡快回來的。”

黎涵揪着墨塵的袍子,縱是心中萬般不捨,也毫無辦法,“那,我等你回來。”

“好。”

卻不知,這一等,就是三年;這一別,就是一生。

三年後。

“報!南凌國已經打過來了,就要到國都了,聽他們說,若想要休戰,就讓我們把長公主嫁去和親。”

皇帝向來寵愛自己這個妹妹,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唉,傳令下去,封三公主爲黎妃,三日後嫁去南凌吧。”

“不,皇兄,我不嫁。”黎涵跪在地上,“塵哥哥說讓我等他回來的。”

“他?他要是會回來,早就回來了,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你是長公主,舉國上下的子民都指望你啊。”

“我……知道了。”黎涵站起身,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

“是皇兄對不起你,沒能力保護你,你要是恨就恨我吧。”黎涵跨出殿門前,聽到皇上這樣說道。

恨?皇兄護她十六年,有多寵她,她都看在眼裡,她如何恨他?

黎涵站在殿外,仰起頭,淚水從臉頰滑落,“不是說,仰起頭,淚就不會留下來嗎?如今這個結局,我又能怪誰?又能恨誰呢?都是我自己的劫數罷了。”

三日後,一頂紅轎,載着黎涵,去了遙遠的南凌,一生,再未歸國……

有史記載,漢朝長公主和親南凌,僅一年便思慮成疾而逝,享年十七歲,十年後,南凌滅,骨灰由攝政王帶回。

漢計誠已拙,女色難自誇。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