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孃親講,我們是幾經輾轉纔來到李家村。我們在這兒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地,也認識了熱情的村民。眼下,又要我們搬家了,我們該搬到哪兒去呢!
“紅紅!”是孃親在叫我了。
我關上院門,耳邊傳來了狗吠的聲音,看來他們的到來已然驚動李家村的平靜了。
“什麼事兒,紅紅?”孃親微微有點氣喘,這時我才發現,孃親已經將枕頭挪在牀頭,而她也已起身半靠在牀頭了。
看見了孃親,我的心不知爲何反倒平靜下來了: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孃親在,在哪兒不都是生活!
我將手頭的紙交給孃親,孃親搖搖頭,示意我讀給她聽。
待到我讀完那張紙的內容後,孃親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只是有點怔怔的。良久,她才嘆了一口氣:“我們以後該到哪兒去呢?”
是啊!聽孃親講,我們唯一的親人外祖父也早已去世,眼下這冰天雪地的,能往哪兒去呢!還有藍家、、、
不對!突然間我想起來,爲什麼只有村頭兩家住地徵爲官用呢!再說,官府即便是要徵地,那也應該有正式的公文,然後再由官府將公文交由當地小吏,也就是里正或是村長來告知我們的啊!
想到這裡,我連忙將那張紙拽在手上,然後快步朝藍家而去。
藍家的門口鬧哄哄的,早有幾個愛看熱鬧的村民聚在那裡了。
我仗着個頭小,擠入人羣,然後便見到那幾個官差也正在跟藍大嬸說着什麼。
“官爺,爲何官府只徵我們兩家的住地呀!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叫我們該搬倒哪裡去呀!”藍大嬸哭喪着聲音道。
“這個,我們也只是奉命辦事,你要問就去問上頭吧!”還是那個絡腮鬍子,他正滿臉不耐煩地看着院外。看來,他原本是想快點辦完差事,並不欲驚動衆人的。只是眼下這裡這麼熱鬧,他也沒有耐心再呆下去了。
“你撒謊!”我大聲道。
一聽見我的聲音,議論紛紛的衆人不由都停下來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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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撒謊!”見大家都注意到了我,我連忙高高舉起手中的紙,走向那幾個大漢。他們可能也沒有料想到這一舉動,都怔怔地看着我。
“你們不是官府之人,你們給我們的也並非公文!”我朗聲道,滿意地看到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
“小丫頭片子,在這兒胡說什麼?”絡腮鬍子最先反應過來,他有些惱羞成怒地質問着我。
“根據後秦律法,官府徵地必先發公文。既然是公文,就必須印上公章。你給我的那張紙上並沒有公章,所以你們給我的並非公文。既然不是公文,那你們的官差身份也很可疑!”我揚起手中那張紙:“你們借用官府的名義,想將我們兩家人趕走,到底是何居心。衆位鄉鄰你們看着,他日我們藍夏二家若是出現了任何意外,一定也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聽了我一席話,早有幾個熱心的村民接過我手中的紙,開始確認我
開始所說的是否屬實。
那幾個大漢面面相覷,終於那個絡腮鬍子大聲衝衆人道:“我們兄弟幾個也是奉命辦事,至於那張紙,本就不是公文,真正的公文過兩天自然會下來。”
“幾位官爺,不是我們硬要爲難你們,實是紅丫頭剛纔說的句句在理。既然你們要這兩家搬家,那也要說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啊!”村裡的一位長者道。
旁邊的衆人見狀,紛紛附和。
看見大家都在爲我們說話,那幾個大漢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們連說過幾天會下公文來,然後不顧衆人的質問,慌亂地離開了——
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
日暮時分,又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大片大片的,似梅花,似柳絮,從灰濛濛的天空飄落下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路上行人的足跡又被大雪掩埋得乾乾淨淨。
茫茫雪霧中,兩人兩馬正在驤州城外緩緩而行。這兩人中,行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白裘的年輕公子,那公子修眉俊目,神情矜貴。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大漢劍眉鷹目,眸中精光畢現。
“谷鷹,此處可是通往將軍臺之路?”年輕公子緊了緊繮繩,問着身後的大漢。
“回主子,據屬下打聽,從此路出發便可到達李家村,而李家村後的那座山林裡便隱藏着當年的將軍臺。”叫谷鷹的大漢畢恭畢敬地回答:“不過,今日風雪太大,不宜再前行,主子還是先回驤州城,等驤州城府尹派人開了路,我們再前往吧!”
年輕公子皺了皺眉頭,看着這漫天飛舞的大雪,他點點頭。正當他準備打馬回頭的時候,前面一團綠色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谷鷹,看看前面那是什麼?”年輕公子馬鞭一揮,命令着身後的大漢。
大漢答應一聲,策馬前行。當他走到那團綠色的東西面前時,不由大吃一驚,因爲躺在雪地裡的,分明是一位身穿綠色衣裙的年輕女子。谷鷹翻身下馬,扶起那個女子。因爲躺在雪地裡,女子烏黑的頭髮上全是雪屑。谷鷹試着喚了幾聲:“姑娘,姑娘、、、”可是沒有任何反應。與此同時,年輕公子也下了馬,前來察看情況。女子的頭在谷鷹的搖晃下,往後仰了下去。於是,一張蒼白美麗的臉便出現在兩個男人的面前。
這是一個十四五的少女,她修長的眉毛,緊閉的雙眼上是一排羽扇似的長睫。精緻玲瓏的鼻子下,是一張嬌小菱脣。女子容顏嬌美,卻是昏迷不醒。谷鷹試着將手放到女子的鼻子下,然後沖年輕公子點點頭,意即女子尚有呼吸。
年輕公子看着這張嬌俏容顏,修眉一攏,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他雙眉一展,連聲吩咐谷鷹快馬加鞭將女子送往驤州城府尹府,進行施救。
谷鷹看了一眼年輕公子的神色,快速攬起那個年輕女子,正欲翻身上馬。年輕公子眉頭一皺,制止了他。從谷鷹手裡接過女子,年輕公子策馬揚鞭而去。跟隨的谷鷹愣了一愣,不過他馬上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縱身躍上大
馬,他緊隨年輕公子而去。
雪塵滾滾,漫天雪霧中兩人轉眼就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李家村藍夏二家卻是忙成了一團。
兩家人在午飯過後,發現藍家的長女藍靈不見了。起初兩家人都以爲藍靈因爲思念未婚夫婿李慕文,到村口的那棵大樹下引頸等待去了。可是等到他們找到那裡的時候,卻沒有藍靈的半個影子。兩家人急了,當即就兵分幾路,去打聽藍靈的下落。
沒過多久,有村民說,看見藍靈往村外走了。當時他還問過藍靈去做什麼,藍靈卻告訴他,去打聽李家大公子李慕文的消息。那個村民覺得奇怪,按理說,她要打聽消息應該去李府,而不是去相反的方向啊。
他正欲繼續詢問之時,劉里正家的小廝出現了,藍靈便緊隨那個小廝走了。
劉里正是掌管除李家村之外方圓幾十裡的村莊的官長,他的消息應該是比較靈通的,也許藍靈正是向劉里正打聽消息去了。這位村民也沒有多想,就匆匆離開了。
聽聞這個消息,藍夏二家就急了。一行幾個人連忙往劉里正家跑去,希望能打聽到藍靈的消息。
當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到劉里正家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時分了。令他們失望的是,劉里正一家下午的時候就去了驤州城,說是有急事去了。
沒有見到藍靈,兩家人都很失望。但他們還心存希望,也許在他們找尋的過程中,藍靈已經回家了也不一定。可是等到他們又匆匆趕回李家村的時候,幾乎絕望了,藍靈並沒有回家。
怎麼辦?兩家人急成了一團。
正在這個時候,李家村許多村民來到了藍家。大家都是聞訊前來,聽說藍靈無故失蹤,他們也很着急,想要來幫忙找人。
天色已黑,外面還在下着大雪。大雪掩埋了人們的足跡,自然也很難找到少女藍靈的足跡了。只是,想到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孤身在外有可能會遇上的危險,衆人消除了心頭的怯意和懷疑。他們手持火把,在幾個年長者的安排下,分成幾路人馬,開始幫着尋找藍靈。
他們找了很多地方,藍靈平時愛去的池塘邊,村口,竹林,幾乎能想到的,他們都去找過了。他們甚至想到是不是風雪太大,少女失足落了水,有幾個年輕力壯的還跳到池塘裡去找了一番,卻仍是沒有半點藍靈的消息。
不忍心見衆人毫無頭緒地找尋下去,藍家夫婦再三感激了幫助他們的村民,然後請求他們速速回家。末了他們告訴大家,他們夫婦二人會去報官,請大家不要擔心。
臨近天明的時候,藍家門口來了一個劍眉鷹目的大漢。他手持一件藍靈隨身攜帶的香囊,說是受藍靈姑娘所託,要告訴藍家人一些事情。
帶着滿腹的疑問,藍家夫婦將這位大漢迎進屋子。通過這位大漢之口,藍家夫婦得知,此刻藍靈正在驤州城府尹府養病。
見大漢準確描述出藍靈的相貌,更見大漢手持藍靈的隨身之物,藍家夫婦高懸的一顆心,這才穩穩地落回肚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