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一直以來都虧欠了這個縣區太多的降水,這一次似乎是想一次性補足了一樣,紛紛揚揚的大雪從週五晚上便從天而降,竟然連續兩日不曾停止。
週六早晨的時候樑雨欣還能勉強打開房門出去,盡力地將更多的木柴和煤塊搬進教室裡,同時還不忘了拿進一些米麪等食物。
到了後來教室的門竟然被大雪淹沒一半,說什麼也推不開了。
樑雨欣無奈苦笑着自嘲道:“樑雨欣你這嘴巴還真靈啊!說要一場大雪,老天爺竟然真的給來了一場大的,還真是夠大了啊!呵呵。”
到了週一早上,降雪終於停止,樑雨欣用水缸裡最後的一點存水煮了粥,又勉強洗了臉,便開始琢磨着怎樣打開門出去。她在門旁研究了半晌,終於嘆息着放棄了打開它的想法,因爲外面的雪實在太厚,自己縱然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死命去推,那門卻還是紋絲不動。
樑雨欣忽然將目光鎖定在鐵爐旁的那扇窗子上,由於火爐一直沒有熄滅,此處溫度較高,這扇窗子竟然沒有被凍上,並且由於缺失了半塊玻璃,使得樑雨欣可以很容易地捅破了那層代替玻璃的塑料膜。窗子外面的積雪順着捅破的窟窿淌進教室裡,慢慢地融化成水。
樑雨欣繼續努力地伸手將其餘的積雪推開,最後終於打開了半扇窗戶!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一下子便嗆進她的肺腑,令她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之後,樑雨欣手腳並用,爬到了窗臺上。只見外面的積雪已經深達數尺,牆根的地方積雪更多,教室門的大半已經被大雪覆蓋,“難怪拼了命也推不開!”樑雨欣笑道。
她再不遲疑,忽地縱身一躍,整個人便被紛紛揚揚的白雪淹沒。她嘻嘻哈哈地掙扎着站起來,兩條胳膊用游泳的姿勢滑動着前行,終於來到了教室門邊。之後她又雙手齊動,努力地將積雪扒到房門兩側。她沒有戴手套,手邊也沒有任何工具,很快她的雙手便被凍得麻木僵硬。但是她依舊揮動着手臂不停地扒雪,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決不能停下。
這天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樑雨欣都不停地在積雪中開闢道路。最後,教室的門終於被打開,從教室到草棚之間的通道也被打通。在汗水和雪水的雙重作用下,樑雨欣渾身都是溼漉漉的。她便用臉盆端了幾盆白雪燒了熱水擦拭身體,將汗溼的衣服換掉,之後立即躲進被窩裡躺着休息了一陣。直到身上有了幾分力氣之後才起身熬粥吃飯,安慰自己那可憐的腸胃。
樑雨欣知道,今天紅石砬村的孩子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來學校上課了。於是她拿出手機想跟村裡人聯繫,卻發現以往就非常微弱的信號此時竟連一點也沒有了,無奈樑雨欣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她想了想之後便來到火爐邊,添了幾塊煤進去。她知道當村裡的人們看到她的煙囪裡冒了煙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一切平安,便可以放心了。
下午,樑雨欣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恢復,便自草棚裡尋了一隻鐵鍬,開始清理通向村子的那條小路上的積雪。接下來樑雨欣主要的工作就是清理道路上的積雪。但是由於這場雪實在是太大,她足足用了兩天的時間才終於將學校到那道石階之間的道路開闢出來。
這一天傍晚來臨,暮色又起,藉着白雪的反光,樑雨欣可以清楚地看到距離自己兩裡地遠的地方有一行人,正揮動着手裡的工具清除路上的積雪。
樑雨欣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知道那是紅石砬那些可愛的村民們正在抓緊時間搶通道路。
於是她摘下圍在脖子上的那條鮮紅色的圍巾,爬上了路邊一株不算高大的老樹,一邊用力揮動着圍巾,一邊高聲喊道:“哎!我在這裡!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的喊聲將樹枝上的積雪震動得簌簌掉落在她的肩頭和手中的圍巾上,這條圍巾還是村裡的一個新婚不久的小媳婦兒見樑雨欣過冬的衣物實在不多便託了自己的小侄子帶給她的。此時樑雨欣周身是溫熱的,心裡更是溫熱的。她大聲呼喊着希望那些善良的人們能夠聽見,不要爲自己擔心。
果然,她清脆的喊聲穿透這空曠山野間純淨的空氣,傳進了紅石砬人們的耳中。於是他們也放聲一起喊叫起來,樑雨欣拼命揮動手中的圍巾迴應着人們的呼喊。
幾隻在林間棲息的鳥雀騰地一下飛走了,更多的積雪灑到樑雨欣的臉上和脖頸間,徹骨的涼意卻根本不能冷卻她的熱情,她又揚聲叫道:“大家不用着急!不用爲我擔心!天晚了,都快點回去吧!”
她不確定人們是否能夠聽清她的喊話,但是她這樣做了以後便覺得安心了很多。於是她自樹上跳下來,拿了鐵鍬走回學校,繼續一個人面對這個即將到來的愈加寒冷的夜晚。
玫城電視臺新聞頻道里的一條新聞引起了裴毓敏等人的注意:“……XX省XX市突遇暴雪,降雪量級爲特大暴雪,24小時降雪量已經超過五十毫米,是該地區自我國有氣象記錄以來五十年內所罕見的降雪量級,並且現在降雪仍在繼續;降雪導致許多地區道路封閉,學校停課,部分縣區受災嚴重……”
裴毓敏心中吃驚,因爲自己的女兒正在那個地區做支教老師,生活條件又是那樣惡劣!她真擔心女兒居住的那間老舊的山神廟改造成的宿舍會不會被暴雪壓塌!於是她開始不停地撥打樑雨欣的電話,得到的回覆卻始終是“不在服務區內”!裴毓敏不禁心急如焚,坐臥不安,恨不得插翅飛到女兒身邊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