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畢,玄一伺候清音穿戴整齊。純白色的寢衣裹身,一件輕紗的外衫隨意的披在外頭,漏出白皙修長的項頸,三千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瀉在身後,輕紗若隱若現的透出曼妙的身姿甚是誘人。玄一蹲下在女子腰間繫上了玄色黑玉,小心仔細的整理黑玉下面的穗子,女子微微一動,白色衣裙如白雪月光華流動,腰間的穗子也微微晃動。
玄一一擡頭瞧着女子愣愣的出了神,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心想如是在長上一年半載定是難得的美人樣,玄一由心的嘆道“少夫人真是少有的美人胚子。”
“玄一姑娘,怪會取笑人,我這模樣丟在這楚家莊,莫不要排在最後頭。”清音也未將此話放心上,想着左不過是玄一說了些討喜的話,自己也是應付了事。
“少夫人說笑。”玄一說完轉身對着門口吩咐道“進來。”
只見兩名侍女端着各式各樣的胭脂粉黛一前一後進了門,只見案裡左側陳列了數只青雀銅戴、螺子黛、妝粉、胭脂,右側陳列了幾隻珠花和簪子,看上面光輝奕奕的珠寶,定是價值不菲。
“少夫人,讓玄一幫您梳妝。”玄一扶着清音移步坐定在浴室隔間外的梳妝檯前。
“玄一姑娘,粉黛就免了,梳一個簡單的髮髻便好,那些名貴的首飾我是不喜,就戴我的蘭花簪子即可,有勞了。”清音對着黃銅鏡內的玄一平靜不失禮數拒絕玄一的安排,清音可不想貪圖這楚家莊任何財物,這些都不是清音所好的,如是有些名家的字畫或者是樂器,清音倒是想要細品一番。
“一切聽少夫人的。”玄一執手順了順清音的髮絲,嫺熟的挽起,左手小心固定,右手拿着梳子沾了沾茉莉花香的髮油細心的梳了梳碎髮。
玄一這個姑娘,清音也是喜歡,很是懂得分寸,僅僅憑着對自己的觀察便知道自己的喜好,做事沉着又細膩,和麻雀咋咋呼呼的性格簡然不同,但是也少了幾分少女的天真浪漫,想必也是這楚家莊家訓嚴謹的緣故。
玄一很快便梳妝好了,領着清音穿過了走廊,廊間都是用木質的隔斷移門,靠在外側的一門都是一開一關,兩側五步一燭火,照的走廊通明亮堂,夏日裡的蟲鳴聲時斷時續的哨着。玄一停下了腳步,側身拱着身子推開了兩側的移門,恭敬的對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少夫人,這就是您的臥室。”
清音頷首,跨過了臺階,走進了室內,室內被燭火照的通亮,也讓清音打量了起裡面的陳設,中央的位置放着長方形的矮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壺、茶杯、茶勺等這類飲茶器具及一插着小黃花的青瓷瓶,右側一個煮茶的小爐子,茶几周圍放着幾個蒲團上面擱着細軟的墊子,這個背面就是一扇豎條木質的玄關,兩側放置着哪位佛教大師寫的字,淡雅節制、深邃禪意的境界。清音想着,這些倒是和楚逸的性格一點都不符合,如此張揚跋扈蠻不講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何時能與禪意聯想在一起,不自覺的嘴角一彎。
“錚錚”兩聲的古箏聲從玄關後頭傳來,清音好奇的繞過玄關來到了內室一探究竟。
一襲白色寢衣的男子端坐在古琴前,衣領隨意的敞開,可窺探裡面發達的胸肌,健美的線條,慵懶的做派,可謂是滿懷春色。纖長的手指波動琴絃,稍稍一滑,清幽繞樑,皎潔之音傾泄而出。撫下一把急促,嘆一聲高山流水,清澈的像一副水墨,寧寂不失典雅,抖一聲舒緩,落一筆惆悵,或明、或暗、或亢、或揚。餘音繞樑,柔中帶毅,醉己。此番此景讓琴音想起來花底,紫萼扶千蕊,黃鬚照萬花。忽疑行暮雨,何事入朝霞。恐是潘安縣,堪留衛玠車。深知好顏色,莫作委泥沙。本來這個清音還不理解美男倒是美的如何,現在看到楚逸這幅顛倒衆生的模樣,她倒是能理解詩句中所描述的了。
“可想試試這四月?”男子微微擡頭,早已經注意到站立在玄關口上的清音。
聽的入神的清音,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四月?是琴老先生的四月?”清音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這個四月可是名動江湖第一琴師琴老先生的愛琴。這琴老先生幾年之前可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高人,那年琴老在得月樓彈奏的一曲高山流水,可謂是驚爲天人的琴藝,至今都未有人能超越。那一時間,這得月樓也是名聲鵲起,討教琴藝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這天下第一美人黎欣就是師承琴老。不要說江湖上,就連這官宦女眷都對琴老的琴藝都很是膜拜。
作爲如此傳奇人物的愛琴,清音怎麼會不好奇?清音快步走到跟前,細細的瞧着把古琴,頂上綴二圓,蟬長七尺九,弦作三十九引,定六十七調,右側琴面上刻着四月二字,月字的後頭跟着一個點,果然是四月。相傳當年造琴的工匠在刻字時不小心留下的一個點,如是完美無瑕的那便是假的,但是這個琴的外觀還有材質,定是四月無假了。
“楚逸公子是怎麼得到四月絕色好琴的?”清音很是好奇,這琴老不知爲何原因,在得月樓待了一年便離開了,去了哪裡便無人知曉,這楚逸是哪裡來的四月。
“衡山取的。”楚逸起身,站立在一側,讓出了位置讓清音試手。
衡山難道當年的琴老去了唐門,一個琴師去唐門做什麼?這楚逸怎麼去的衡山?難道是三年前那場楚逸挑戰唐修靖的衡山大戰?此人真是張揚跋扈,竟還取了別人的東西,不過這個四月是如何落到唐修靖的手上的也不好說,也可能是非君子之道,那楚逸這般行進,也算還一報?清音輕笑。
清音也不扭捏,撫平身後飄逸的外衫便團蒲而坐,坐定在四月古琴的跟前,楚逸看到清音如此爽快的坐下,倒是意外,自己便坐在一側,隻手支這下顎,邪魅的眼神看着清音。起手,右手纖纖玉指輕輕挑了一下琴絃,左手流暢往下進復,悅耳動聽的琴聲錚錚從琴絃處丰韻了起來。一曲陽春白雪清新流暢的旋律、活潑輕快的節奏。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向榮,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呈現在眼前。雖說這個陽春白雪最初是用琵琶彈奏的,但是現在這個古琴演奏,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琴音畢,雙手還附在琴絃上意猶未盡,轉頭歡喜的想要和楚逸滔滔不絕一番,只見楚逸饒有興致的瞧着,眼眸裡都是柔情似水,珊珊開口“夫人琴技了得,不如收了這個四月可好?”
說話間,楚逸的身體已經漸漸的靠近清音,看着放大美豔的側顏,清音很是警惕的往後退了一退,一雙強筋有力的臂膀禁錮住了人兒,雙手按在琴案的兩側,將人兒牢牢的鎖住在自己的懷裡,清音背脊筆直,不敢亂動半分,多動一分,她便撞進了楚逸的胸膛。清音也怪自己對此人放鬆了警惕,盡然被他三番兩次救自己而對他毫無戒備,很是惱自己被這樣的盛世美顏的所迷惑,還是妖孽本性。看着不敢動的清音,楚逸似乎像涉獵者看到了小白兔,煞有玩意,伸長自己的脖子,溫柔的將自己的下顎抵在了清音肩頭,低沉聲音再次問道“可好?”
酥**麻的聲音,傳遍了清音的每一寸肌膚,讓她有些癱軟,雙手緊張的按壓在琴絃上,琴絃不小心觸碰到了手掌的傷口,“斯”的一聲讓清音清醒了幾分,快速的抽回了自己雙手。楚逸劍眉輕蹙,心想這個丫頭怎麼每次都可以讓自己受傷。雙臂攔腰打橫抱起清音瘦弱的身體,感受了清音身子骨,楚逸暗暗想着定要給這丫頭好好補補。往牀榻大步走去,清音還未來的及作出反抗,人已經被放在了牀榻之上,身體觸及被單絲綢的涼爽,讓清音全然清醒。清音一把推開了楚逸,楚逸毫不在意,熟練的從牀榻便的矮櫃裡掏出了藥瓶子。一把拽住清音受傷的手,看着傷口沉聲道“攤開。”清音意識到楚逸只是爲自己上藥,便也做作,聽話攤開了手掌。
楚逸小心翼翼將白色粉末的傷藥,覆蓋在手掌殷紅的傷口上。清音擡頭瞧着楚逸的低着的眼瞼,俊美的側顏,似乎不像之前冷如冰山,細心認真的樣子,倒是讓人移不開眼睛,有一種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的錯覺,讓清音心頭一暖。
楚逸未擡頭,吹了吹傷口,也知道此刻有人貪戀自己的美色,信信開口“夫人可喜歡?”
清音面頰一紅,知道自己看他出神的事情盡收楚逸眼底,也生出幾分不好意思“謝謝”
“嗯,時辰也不早了,那便休息吧。”楚逸收好手中的藥瓶,對着清音毫無波瀾的說道。
清音有些錯愕,休息?這個牀榻就一張,怎麼休息?楚逸瞧着清音瞬息萬變的表情,很是精彩,也知道也丫頭在胡思亂想,也忍俊不禁。湊近清音的跟前,伸手輕颳了一下清音的鼻子,調侃道“難不成夫人要夫君哄着入睡?”
“不必不必。”清音連連拒絕,一把拽起身側的被子胡亂的蓋在身上,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幾鞭子,好讓自己清醒清醒,怎麼如此糊塗。
楚逸嘴角掛着一抹笑意,掖好被子,瞧着窗外的月色正濃,又轉頭看了看正在裝睡的人兒,便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