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會議只有寥寥二十餘人蔘加,彙集了建築學領域的頂級學者,此外還有十餘名博士,多坐在第一排和第二排。
餘抒剛坐下,旁邊的人笑的友善:“你是哪個老師的學生啊?”
餘抒:“……”
她哪個老師的學生都不是。
過了幾秒她才硬着頭皮說:“程傾老師的學生。”
“嗯?”
那人的眼神陡然變得迷惑,但他來不及再問,會議已經開始了。
餘抒鬆了口氣。
她趕緊拿出筆記本,低下頭做出一副‘我要學習了大哥你不要打擾我’的姿態,全然投入到學習狀態。
程傾負責今天上午的主持和點評環節,按照順序介紹發言的老師,也負責串場。
等講座開始,餘抒拿着筆狂記不停,其實有好多概念是她不懂、甚至沒聽過的,她只能把所有能記下來的內容全都記了下來。
講座結束後程傾做點評人,她聲音平和、條理清晰地點評別人的發言,剝開血肉見脈絡般的清楚,餘抒一邊聽一邊點頭,好多不太理解的內容都比先前更清楚。
在程傾串場的時候,餘抒忍不住用手機搜了搜程傾的簡歷…比她想象的更爲優秀,高中保送少年班,本科期間就已拿下大獎,碩博士師從全球頂級大牛老師,永大最年輕的正教授。
餘抒輕輕呼了口氣。
上半場結束,進入了學生提問環節。
程傾拿着話筒,站了起來:“同學們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舉手問了。”
四周好多人舉手,餘抒也跟着舉起來,她坐在第二排,感覺被點中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第一個回答問題的學生坐在第一排正中央。
話筒在幾個學生間傳遞,始終在第一排,第二排沒有機會。
等話筒再遞回來,程傾笑了笑:“接下來請大家原諒我的私心,讓我的學生提個問題,也給第二排的同學一個機會。”
餘抒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的私心。
場內發出善意的笑聲。程傾走到第二排,在餘抒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將話筒遞給了她。
餘抒接過話筒,指尖觸過程傾的指尖,目光也與她的目光相遇,溫和的,篤定的。
她心跳的很快,幸好她早就在本子上記錄下問題,大聲讀了出來。
被她提問的教授風趣幽默又不失嚴謹的給出了答案:“這位同學的問題很不錯。”
餘抒低聲說了句謝謝,等她坐下,旁邊的老哥一臉震驚地看着她:“我們程老師什麼時候收的小師妹,我怎麼都不知道!”
虧他剛剛白歡喜一場,還以爲程老師要給他遞話筒呢!
餘抒:“……”
她終於明白了,剛剛這位仁兄聽見她說她是程傾學生時,爲什麼會表情那麼變幻莫測,滿臉寫着好奇。
戴着厚厚眼鏡的博士還在問:“我叫李銳,師妹你怎麼稱呼?在我們師門羣裡嗎?晚點我拉你進羣!”
“不在,”餘抒壓低聲音,“那個,還是先聽講座吧。”
“好,行啊,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後半程結束得更快,餘抒在本子上記了密密麻麻幾頁,她轉着筆,低頭沉思。
還沒等餘抒出去,李師兄湊過來:“你是碩士啊?這些問題不懂嗎,我來給你講。”
餘抒:“不了不了,不用了…”
可李師兄爲人熱情,只當她是客氣,拿過她的筆記本就跟她講了起來,滔滔不絕,直到會議室裡人都走光了,他還沒停下。
程傾站在門口問:“餘抒,不出去嗎?”
李師兄先接上話:“程老師,我給小師妹講幾個問題,還要一會。”
程傾目光掃過,“你那部分的設計圖做完了嗎?”
“還沒…我現在馬上去!”
博士瞬間站了起來,不是說好明天交的嗎…但他對導師既崇拜又尊敬,向她微微鞠了個躬,跟餘抒說了聲再會,匆匆忙忙出去了。
“要關燈了,還不走?”
“走走走,馬上就走。”
餘抒站起來收東西,聽見程傾淡淡地說:“這麼一會的時間,你都成了我博士的小師妹了。”
餘抒:“這個師兄好熱情,上來就要給我答疑。”
程傾:“哦,看來他還是太閒了。”
餘抒忍着笑,也不知道剛剛那位博士哪裡得罪了程老師,下午還有場會議,她要繼續忙碌了,也顧不上再跟程傾說話,揮了揮手:“程老師拜拜,我先去忙了。”
程傾輕輕點了下頭。
跑得還挺快。
-
中午開完工作安排會,餘抒邊吃午餐,一邊看手機的消息。
又是月初,父母都給她發了一筆轉賬,她沒有點,回了句:“不需要了。”
很快新的消息又發過來。
他們只當她是在生氣,在鬧小脾氣,叫她乖乖聽話。
他們不知道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餘抒笑了下,把聊天記錄清空了,遺忘這個小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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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更是忙到飛起,她在幾個會場間穿梭,拍照寫宣傳稿,還要幫忙調試設備,到了晚上六點,她才終於緩了口氣,停了下來。
吃過晚飯,她給程傾發消息:“出去散步嗎?”
很快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你在哪?”
清醇好聽的聲線摻進一點電流的磁音,輕輕叩擊着耳膜,餘抒纔想起來這是她們之間第一次打語音電話:“…哦,我就在大門這裡。”
“我現在過來。”
“好啊,我等你。”
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餘抒站在燈光下,一會跳上臺階一會跳下去,影子長長短短的變化着。
程傾站住了,看她玩的自得其樂,沒上前叫她。
餘抒跳累了,停下來,正好看見程傾站在不遠處看着她:“程老師?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剛,”程傾走過去,“想去哪裡散步?”
餘抒:“我不知道,我沒來過。”
她對這座城市所有的印象都來自於貝多芬,這位偉大的音樂家在這裡度過他的晚年。
程傾:“我認識,跟我走吧。”
異國他鄉,路上華人不多。餘抒下意識想離程傾近一點。
茫茫人海,唯一認識的人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餘抒問:“程老師,你的名字有什麼來由嗎?”
程傾:“扶大廈之將傾,取自這句話。”
餘抒歪着頭想了想:“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想的是,白髮如新,傾蓋如故的傾。”
程傾凝視着她幾秒,又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也可以。”
-
回到酒店,昨天的電路問題已經修好了。
餘抒想起自己的睡衣還在程傾房間裡,她得去拿。
上到八樓,她敲了敲門,沒人應。
房間是密碼鎖,昨晚程傾把密碼跟她說了,餘抒等了又等,又給程傾發消息,估計她不在房間裡,最後自己輸入密碼開了門。
房間裡燈開着,卻沒人。
餘抒拿起睡衣,找來找去沒找到自己的毛巾,往浴室走。
浴室是厚重的雕花門,她擰了下門把手,往裡推開。
一陣熱汽撲面而來。
下一秒,她呼吸凝住。
瀰漫的白色蒸汽中一道纖細婀娜的身體若隱若現,白玉般的光澤,曲線流暢,凹凸有致,是深秋飽滿而豐潤的果實,輕輕一碰就汁液四濺。
任誰也想不到,素日裡喜歡穿冷色調職業裝的她,原來有這麼好看的身體曲線。
過了好幾秒,餘抒纔回過神,她心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臉頰火燒燒的…她幹什麼啊,搞得像耍流氓一樣!
可前幾次都是隻開了牀頭小燈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看見程傾的身體。
那雙淺茶色眼眸看了過來,不見慌張,依舊目光淡淡的:“你要進來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