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離實習項目開始還有兩天, 餘抒接了最後一個短視頻拍攝,是之前的咖啡機合作商找過來的,讓她在咖啡廳裡再拍一個視頻。

餘抒跟秦繁一商量, 地點就選在了工作過的咖啡廳, 一是她對這裡熟悉, 二是因爲高經理很照顧她, 就當免費幫高經理打廣告了。

視頻拍攝沒有固定鏡頭要求, 只讓她按工作狀態忙碌,由攝像師捕捉細節。

餘抒換上工作服,在咖啡廳裡忙碌穿梭, 沒多久就看見了熟人:“樂樂?”

疑似早戀的少女立刻把手伸到背後,對同行的人做了做手勢, 岔開話題:“小余姐姐, 你在做什麼啊?”

因爲在拍視頻, 餘抒還牢記着自己的身份狀態,沒多說:“打工掙錢呢。我先去忙了, 下次見。”

程樂眨了眨眼睛:“好啊。”

這是在咖啡廳打工勤工儉學嗎。

從咖啡廳出來,她打了個車回去。

程樂決定先入爲主,把疑似被餘抒發現早戀的可能扼殺在搖籃裡。

見到程傾,她開口就說:“姐,你女朋友都沒錢了, 你還不表示一下?”

程傾在看書, 沒跟她去較‘女朋友’這三個字的真, 轉過來問她:“表示什麼?”

“今天我請一個學霸去喝咖啡, 之前總騷擾人家問問題的, 然後就看見小余姐姐啦,她在咖啡廳裡打工耶。她還在上學, 你都沒個表示?”

程傾翻了一頁,平靜地問:“那你覺得多少合適?”

“多少?”程樂也就那麼一說,多少還真的沒想過,“一萬?兩萬?”

程傾嗯了聲,示意她知道了。

程樂不滿地皺了皺鼻子。

嗯了一聲是什麼意思啊?

不過降低了自己早戀翻車的風險,程樂放了心:“好了姐,那我先去姑姑家了。”

“站住,”程傾放下書叫住她,輕輕推了下眼鏡,鏡片下的目光通透清醒,“你請學霸吃飯?”

程樂忍着心虛:“對啊,怎麼了啊?”

程傾語氣平平地開口,完全是陳述的語氣:“你早戀了。”

程樂:“!”

不過程傾並沒有下文了,一副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態度。

程樂忽然就不開心了,一改平日嘻嘻哈哈的樣子:“所以呢?你不罵我,你不跟老爸告狀?你就這麼一點都不關心我嗎?”

“罵你做什麼,”程傾頓了下,“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的選擇。”

程樂委屈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程傾盯着門看了一會,搖頭笑了笑。

現在的小朋友,脾氣挺大。

-

拍完視頻,外面下起了小雨。

餘抒給阿白買了新的貓玩具,剛好收到快遞。

打電話程傾沒接,消息也沒回,她以爲程傾應該不在家的,沒想到開了門,看她坐在落地窗前,正在喝酒。

聽見聲音,程傾回過頭,並不意外:“阿白在房間裡玩。”

像是知道她只是來看貓的。

餘抒應了一聲,卻沒動。

她站在原地,看着程傾的背影,萬家燈火前清瘦挺拔的一道剪影。

餘抒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了,拿起啤酒看了看,度數很低,應該不會喝醉。

程傾偏過頭,銀鏈細框眼睛掛在脖上,目光比平常柔和,眼睫稍微垂下:“怎麼過來了?”

餘抒沒說話,也打開一瓶酒,跟她碰了下杯。

程傾抿了下脣角,笑意淡淡的:“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餘抒就抿了一小口,開口說:“又下雨了。”

程傾嗯了聲:“我不喜歡雨天。”

“嗯?爲什麼?”

“我媽是個老師,當時她班上有個小孩父親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她送小孩過去,那天雨太大了,工地上出了二次事故,在場的人都沒活下來。”

餘抒愣住了,有好一會沒說話。

還是第一次聽程傾提到自己家裡的事情。

程傾也笑:“抱歉,心情不太好,想到什麼就說了。”

“爲什麼心情不好?跟樂樂吵架啦?”

來之前,餘抒收到程樂發來的微信,控訴她姐姐冷漠至極,讓她好好管管她。

“她跟你說的?”

“嗯,她讓我…”餘抒頓了下,“管管你。”

讓餘抒管程傾顯然是不可能的,她們是什麼關係,她又有什麼立場來管她。

但這話在雨夜說出來,卻無端地讓人感到親切。

程傾笑:“她今天生了好大的氣。她說自己請同學在咖啡廳吃飯,遇到了你。我說她在早戀,她問我爲什麼不罵她。”

餘抒想了想:“有句話說,愛之深責之切。樂樂還小,肯定希望你多關心她。”

“是嗎,我性格就這樣,”程傾勾了下脣角,“我小時候忙着讀書,跟我媽也不親。後來我爸再婚,沒想到多了這麼一個煩人的妹妹。”

餘抒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能感受得到,程樂肯定也能感受得到,不然她不會這麼關心程傾。

餘抒嘆氣:“可是,這麼多年,一個人的時候也會不開心吧?”

程傾笑:“好像也沒什麼感覺。有很多人說我冷漠,我想,大概是真的。”

餘抒看着程傾的眼睛,目光漸漸落下她脣瓣,停留兩秒,又收回目光。

她跪在地毯上,雙手攥起來,忽然湊過去,在程傾臉頰上親了一下,語氣篤定:“你不是這樣的人。”

親完她就往後退了兩步,撞上程傾的膝蓋,差點摔倒。

程傾嘆了口氣,親了就退,這是什麼道理。

她順勢攬過餘抒的腰,將她抱坐到腿上。

餘抒明明只是爲了安慰她才親她的,此刻被她抱在懷裡,從臉紅到了耳朵:“你做什麼啊?”

程傾歪着頭,眼眸輕輕上挑,眸光溫柔地能把人溺進去。

大概是因爲酒精的緣故,她說話比平時更外放:“你剛剛,是不是想親我?”

餘抒屏住呼吸。

完了…怎麼被她發現了。

程傾看着她,脣角微微勾起:“親吧。”

餘抒咬住下脣,努力抵抗着誘惑:“不。免得你明天又忘了。”

她不太想提那天晚上的事情,顯得她記仇又計較。

不就是親了一下嗎,更親密的事情早就做過了,沒必要提。

但這不代表她忘了,或者不生氣了。

“嗯?我曾經忘過。”

“你自己想。”

畢竟還坐在她腿上,明明是語氣很兇的一句話,被她說得軟綿綿的,毫無底氣。

程傾笑着靠近她,深邃五官在她眼眸裡放大,沾了酒意的氣息落下來:“真的忘過?什麼時候的事。”

餘抒很沒出息地被蠱惑到了,眼睛都不太敢眨,感覺到她的氣息落在自己眼睫上,酥酥癢癢。

“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

“你說我忘過。”

“……”

餘抒就是不肯開口,脣瓣緊抿着。

程傾靠近她,低聲說:“抱歉啊,小菠蘿。”

她的嗓音清醇柔和,似雪花簌簌落下。

餘抒莞爾:“好吧,不生你的氣了。”

程傾看着她笑,目光溫存,慢慢靠過去,脣輕輕覆下來。

餘抒近乎本能地擡起手,攬住她的頸。

她聽見自己的心陷落的聲音。

脣瓣輕碰,舌尖相纏,溫柔舔吮。

不激烈,卻是一個綿長又細膩的吻。

窗外是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窗前是她們擁抱的倒影。

程傾輕攬着餘抒。一隻手就能環過來的細腰,白瓷般的觸感,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誘人沉溺。

餘抒嚶嚀一聲。

她有些無措地靠着程傾,呼吸急促,攥緊了程傾的衣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停下來。

程傾目光瀲灩,紅脣闔動,輕輕攬了攬餘抒鬢邊碎髮,在她脣瓣上啄吻一下,隔了兩秒,又一下。

餘抒仰起頭看她。

雪白的下巴擡起來,像是在索吻。

於是程傾又親了下來。

第二次吻比上次更久。

來之前餘抒塗了一隻淡粉色的變色脣膏,脣上乾乾淨淨,只餘水光。

直到客廳裡突然傳開一聲‘喵’,她們才從那種溫存的曖昧中迴轉,餘抒先從程傾腿上下來:“阿白?”

程傾看了看窗外,輕輕搖了下頭。

這麼壞脾氣的貓,明天就得送人。

餘抒揉了下臉頰,降了下溫,才彎腰把貓抱了起來:“給你買了玩具啦。生氣了啊?”

阿白扭過頭,傲嬌地沒理她。

餘抒好脾氣地哄了貓一會,時間也不早了,她有作業沒寫完。再留下來…今晚就回不去了。

她放下貓:“程老師,我先回學校了。”

說完像是有人在趕她走一樣,她隨手拿起包就往外走,站在玄關處又停了下來,像是怕自己態度太冷淡,補充一句:“我回去寫作業。”

程傾喝了酒,沒法送她,笑了下:“路上小心。”

-

餘抒回到宿舍,偷偷照了下鏡子。

鏡中的女孩臉頰緋紅,眼睛很亮,脣角往下彎起,哪怕努力往下按都按不下去。

十分鐘前,程傾發了條消息,問她到家了沒有。

餘抒想了很久,纔想好怎麼回覆她——是明大路燈下的建築和寫滿筆記的教科書。

這還是她第一次分享生活給她,難免惴惴不安。

但程傾回覆很快,是一條語音:“晚安,好好休息。”

很短,聲音卻好聽。

這也是程傾第一次給她發語音。

餘抒抱着手機躺下,把這條語音聽了好多遍。

整夜她睡得都不太沉。

只要一睜眼就想起晚上的那一幕,想起程傾看着她,慢慢低下頭親她的樣子。

就這麼一覺睡到八點,她爬起來寫昨晚沒寫滿的作業,算是暫時平復了心情。

中午她跟安可約了吃飯,還叫上了徐之恆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吃火鍋。

在火鍋店裡,餘抒還是沒什麼胃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

她忽然很想把早上拍的天空照片發給程傾。

不過在她猶豫要不要發之前,程傾先發了一條信息:“謝謝你昨晚給阿白的玩具。”

餘抒打下一行字,又刪掉。

正好一條短信彈出來,提醒她收到了一筆錢,五位數。

那是她不太常用的卡,只用來交學費,從沒有人給她轉過錢。

除了那次,她把卡落在程傾家裡。

算了算時間…三個月快結束了。

這筆錢似乎是給她的報酬——好像不是謝她給阿白的玩具,更像是謝她昨晚陪她。

一同來的同學玩起了遊戲,第一輪快結束了,安可催促她:“小抒快來玩!”

“玩什麼玩,她剛剛發呆走神,犯規了。”

“我犯規了,”餘抒重複了一遍,問道,“犯規了會怎麼樣?”

確實是她犯規了。

從一開始,她對她別有所圖罷了。

“犯規就出局了。”

餘抒點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