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龍大陸

“蒼燁,這樣的日子會不會太無趣?”

月色下,拖曳着兩條黑影。前方輕拭劍鋒的人影在聽見後方男子清亮的問話後,拭劍之手微頓。

“無趣?”

後方身穿白衣,顯得單薄的纖長身影聽出拭劍男子話裡的興趣,道:“蒼燁,南雀國有讓你感興趣的事,或者,”垂首斂眉,雲亦塵纖長如柴的右指撫摸着腰間青綠色的玉笛,過了一會方繼續:“人。”

“哈哈……”

聽完雲亦塵的話,猖狂笑意自立於懸崖之顛的蒼炎燁薄脣溢出,狂妄笑聲不斷迴盪于山谷之中。

月圓之日,紅白兩個身影立於崖邊,四周倒着幾十個黑衣人,鮮血流淌於地。此情此景,再加上自紅衣男子口中傳出的猖狂笑聲,在夜裡顯得異常詭異。

‘哧’一聲,蒼炎燁止住笑,利落將劍入鞘,旋身, “去南雀國!”語畢,蒼炎燁無視地上血流成河之景,舉足踏步離開。

聽聞蒼炎燁的決定,雲亦塵黑眸未有絲毫波瀾,仿如不甚在意,又若預料之中,神情淡然。只在轉身離開的瞬間,眼角餘光朝西南方略瞥一眼,而它,正是南雀國所在方位。

19XX年

“姐姐,子恆不能讓給我嗎?”崖邊,在旭日初昇的光輝中矗立着兩個纖長的身影,前方短髮及肩的女子在聽聞後方秀麗長髮女子幽然的呼喚後僵住。

五年了,羽忻終於肯開口再喚她一聲姐姐,可,卻是爲了一個男人。

蘇羽菲收回注視燦爛陽光的視線,慢慢轉身,看着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容顏,心裡波瀾不止,可說出口的話卻極其冷淡,令人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情緒波動,“不能。”

羽忻,無論齊子恆是不是我的未婚夫,他都不會是你的歸宿,生於蘇家,歷經8年前的綁架,這些,你真不懂麼?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蘇羽忻看不透,而蘇羽菲也無意說明,因爲。

“爲什麼?蘇羽菲,爲什麼你總是要和我爭,爲什麼最後贏的都是你!?”憤恨與不甘顯現在蘇羽忻姣好的紅潤臉頰上,怨恨破壞了那張精緻小巧的白皙面龐。

不需要解釋,蘇羽菲也不想解釋。只因她知道,羽忻只會認爲是她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明明答應了母親要守護胞妹,可總是冷眼相對,不願見自己的胞妹,卻永遠以刺痛她的心來回應。對這一切,永遠挺直背脊,默默承受的羽菲,在此時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疲憊。

蘇羽菲表情不變地轉身,想就此離開。

羽忻對她,只有怨恨,而她,不願見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容顏上即將出現的醜陋表情,只因那會令她早已麻木不仁的心隱隱作痛。

見蘇羽菲欲離開,蘇羽忻衝動地上前拉着她的右臂,失聲高喊,“蘇羽菲,你又無視我!”

被蘇羽忻生疼地扯着右臂,蘇羽菲不得不停下腳步,正視那張已扭曲的容顏。注視近在咫尺的蘇羽忻,蘇羽菲無言以對,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們姐妹會到如此地步?

母親還在世時的歡聲笑語,如清泉般沁人心肺的絃音,此時都已成了不可挽回的追憶。而昔日總是笑顏跟在自己身後,聲聲喊着“姐姐,姐姐”的乖巧身影,也已然消失。

8年前,那場綁架,毀得不僅是已逝去的母親,和如今仍活在憤恨裡的羽忻,還有答應進入蘇氏,自願拿起鳳劍,手染鮮血的自己。從那時起,她就已回不到過去,不再是最初的蘇羽菲了。

媽媽,現在的我,已不再是您眼中最可愛、眼睛永遠都讓人感到溫暖的孩子了。

對不起,終究我還是違背了您的遺願,踏進了蘇氏,沾染了斑斑血跡,成了集團的接班人。

但爲了羽忻,我從來不後悔,答應您的事,除了不進蘇氏外,我都會做到。所以,請您,不要對我失望,雖然我已不再是您最純潔美好的孩子——

面對蘇羽忻滿臉怒容,蘇羽菲面上仍舊淡漠,可心裡卻早已是千瘡百孔,心神已飛向了遠處,最終如若不是蘇羽忻尖銳的指甲滲露她的皮膚,稍微喚回些蘇羽菲的心神,只怕她是連蹙眉也不會。

與蘇羽菲的淡漠相比,蘇羽忻心裡多年的委屈,與8年裡的害怕不甘,再加上齊子恆的事,她積蓄已久的憤恨再也無法抑制。面對還是一臉平靜的蘇羽菲,蘇羽忻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小丑,一個永遠只能得到別人同情的廢人!

而不知胞妹心裡所想的蘇羽菲,只是移開眼,轉移視線,而那視線則好巧不巧地落在蘇羽忻裝了義肢的左腿,這一瞥,讓蘇羽菲本應冷淡的口吻里加了些嘆息,“羽忻,放開。”

蘇羽菲怎麼也沒想到,就是因爲這無心的舉動,這聲嘆息,改變了她的一生。

當兩頰傳來呼呼的風聲時,蘇羽菲纔有墜崖的自覺。下墜的過程並不可怕,反倒讓她有種飛翔的感覺,自從8年前綁架那件事起,蘇羽菲從來就沒有這樣輕鬆過,如果不是兩頰被風吹得生疼,她倒是有點喜歡這樣的死亡方式。

咧開嘴角,蘇羽菲露出多年來第一個發自肺腑的笑容。伸開雙臂,蘇羽菲盡情享受這種感覺,圓亮的烏黑大眼微微眯起,無畏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湛藍天空。

這樣,就解脫了吧。

PS:關於書名,雖然捨不得<天龍之女>,但根據編輯建議,還是改成了<傾天鳳女>,憂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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