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到這裡?”用衣袖隨意擦拭臉上血漬,蘇羽菲直視坐在對面的雲亦塵,眼神專注且犀利。
就算被蘇羽菲如此打量,但云亦塵仍神色如常,微笑着看着她,仿若真的不知其中原由。
不知爲何,就算雲亦塵面上沒有任何破綻,但蘇羽菲仍是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而面對眼前這擁有蒼白膚色的男人,她的戒備竟不自覺減弱,即使眼神依舊犀利,但說出的話明顯柔和了,“雲亦塵,我不屬於這裡,我的出現,只會打亂平衡。”
雖然她不是這裡的人,不知道自己爲何會來到此處,但萬事萬物都有它的定律可循,她的出現應該早就超出這個定律,更不知以後會帶來何種後果。
陵墓內,即使四處燃着燭火,可陰寒之氣卻仍舊環繞四周。但在聽到蘇羽菲這句話時,雲亦塵竟感覺暖和了些。
心裡驚訝,可面上雲亦塵仍是一派溫和,不緊不慢道:“蘇姑娘,我定不會爲難於你。此墓穴後方有溫泉,你可進去梳洗。”
知道從雲亦塵的嘴裡再無法探知自己想要的訊息,蘇羽菲爽快地結束了此次交談,“多謝。”
溫泉中,衣裳盡褪的蘇羽菲光裸着身,露出雪白雙肩倚靠在池邊,雙眼出神地看着面前盈盈水汽。
她的出現沒有那麼簡單,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一切的一切皆是因果循環,如同蘇家與異類的百年爭鬥,如自己那與生俱來的能力——
雲亦塵那獨有自己空靈的俊秀人物,怎麼會想不透這其中的複雜呢,而他不想說的,或許就是她回去的關鍵!
蘇羽菲知道,既然她能來到這裡,那麼就一定有回去的辦法。雙手拿起掛於胸前的戒指,羽菲眼底想念與決心並存。
不管她被帶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她都必需回去,只因在那個世界有她永遠也無法放下的人,即使對方並不希望被她所在意。
媽媽,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情,讓蘇羽菲異常疲憊。最後在溫泉的奇效下,羽菲心神俱疲地閉上了雙眼。
見一襲紫衫的蘇羽菲進入墓穴溫泉後,雲亦塵便踏出陵墓,出來找尋蒼炎燁。
經過一夜折騰,此時天已微亮,而一襲豔麗紅袍的蒼炎燁此時正立於陵墓前方的斷崖,那身沾染鮮血的紅袍異常耀眼,而蒼炎燁更似浴血奮戰中的鳳凰,傲然立於崖邊。
雲亦塵緩慢移動步伐,最後在離蒼炎燁三步遠的地方停下,雲亦塵柳眉微皺,只因那隨風飄來的異常濃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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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她。”不待雲亦塵開口,早已察覺身後有人的蒼炎燁迎着日出道。
不喜歡她的忤逆,非常不喜歡!雖然喜歡她的眼神,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反抗他。想到這裡,蒼炎燁臉色變得暗沉,雙掌緊握,彷彿正掐着某人的頸項。
聽到蒼炎燁說不喜歡蘇羽菲,雲亦塵不禁啞然:這個世界,還有他炎王喜歡的東西嗎?
心裡如此想着,但云亦塵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詞,“炎燁,她不屬於這個世界,這裡沒有她立足之地。”
這話在別人聽來或許可笑無用,但對蒼炎燁而言卻意義非凡。只因曾經,他也與她一般。
就算現下他已爲“炎王閣”閣主,但在那個殺手組織裡,蒼炎燁也一直沒有歸屬感,這些雲亦塵都看在眼底。也正因如此,雲亦塵才知道如何能打動蒼炎燁,如何能讓他心甘情願把蘇羽菲帶回炎王閣。
說來奇怪,當日重傷的蒼炎燁一直想擄回蘇羽菲,可現在情況卻恰恰相反,這變臉的速度比女子還快。不過蒼炎燁的行爲確實不能以常人之法思考,炎王的思緒哪能容常人窺視。
聽了雲亦塵的話,直視前方的蒼炎燁仍是不動如山,見此雲亦塵右指撫上腰間玉笛,眼底掠過一抹光芒。
“炎燁,南雀國似乎對那女子很感興趣,你要拱手相讓嗎?”
雲亦塵話一說完,前方修長的紅色身影立即轉身,蒼炎燁眼底流露不屑,狂傲道:“我看中的女人,誰敢搶!”
“蘇姑娘,真抱歉,我們即刻就得出發了。”剛從溫泉處出來的蘇羽菲還沒擡頭便聽見雲亦塵的歉意之語。
打理好自己,蘇羽菲慢慢擡頭,而後見到了雲亦塵蒼白臉色上的微弱笑意。
定定瞧着雲亦塵的臉,蘇羽菲緩緩道,“雲亦塵,跟你們走,我也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
仔細打量着雲亦塵,蘇羽菲眼底有着難以察覺的困惑。
從前,她不是沒遇到過比雲亦塵更纖弱溫和的男人,可爲何在面對這個名爲“雲亦塵”的男人時,她說話的語氣會不自覺地放輕,心底的防備似乎也在減弱?
不知是雲亦塵早已知悉蘇羽菲的想法,還是他太鎮定,就算聽到她此言,竟無絲毫鬆動,臉上也無任何慌亂。
淺笑,雲亦塵問着蘇羽菲,“蘇姑娘,呆在南雀國,葉陽墨奇又能助你找到回去的路嗎?”
羽忻!
是羽忻,那個淺笑,與羽忻竟如此相像。曾經,羽忻也對她那麼笑過。
雖是雙胞胎,但羽忻身體卻羸弱許多。而云亦塵身上的纖弱,此時竟與蘇羽忻重疊在一起。
怪不得,她無法全然的防備雲亦塵,即使明知眼前男人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簡單。
想起胞妹,蘇羽菲眼底一陣黯然,心裡一陣劇痛,同時夾雜着急切的懊悔。竟是因爲她無法全然的防備,纔給了羽忻下手的機會,令她們姐妹現今都處於危險境地。
羽忻,你以爲沒了我,就能如願嗎?現在的你,能應對接下來的殘忍現實和危險嗎?如果那些老傢伙敢趁她不在對羽忻下手,那麼就別怪她不信守承諾,畢竟先失信的人是他們!
所以,羽忻,請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一定要撐到我回去的那日!
久久得不到蘇羽菲的回答,雲亦塵接着道,“蘇姑娘,決定權在你的手裡,亦塵並不強求。”
雲亦塵,你比羽忻聰明!
垂目沉思的蘇羽菲擡首,直視雲亦塵。眼前的男人與胞妹一樣羸弱,但卻比羽忻多了樣東西,隱晦卻遮掩不了其中的光芒。
雲亦塵與羽菲對視着,明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但他心底卻陡然升起一股異樣感。此女看自己的眼神與之前不一樣了,爲何他有一種被人看穿的不真實感?
不強求?!
聽着雲亦塵的話,蘇羽菲在心裡嗤笑着。如果真不強求,爲何要把她擄來。之前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那個如同瘋子般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真的能不強求她麼?
葉陽墨奇,那個男人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主,話少卻字字暗藏深意;面色和善,待人有禮,卻又保持着距離。相比之下,他惟一的優點是優雅得不屑於動手吧,不像某個瘋子。
在心裡思量完後,蘇羽菲果斷對雲亦塵道:“好,我和你們走!”
事實上,無論和哪方人馬走,她的處境都堪憂。只是,與其變相的被囚困在葉陽墨奇府裡倒不如與眼前的雲亦塵他們離開,這樣起碼多些希望,更何況現在她還在他們手裡,以她對蒼炎燁的粗淺認識,就算她不答應,那個男人也不會理會她的。
聽蘇羽菲願和他們一道離開,雲亦塵不由讚賞,“蘇姑娘好聰慧。”
雲亦塵話完,蘇羽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道:“彼此彼此。”無法對眼前男人冷漠,緣於胞妹,卻也無法放心,只因現下處境,與她不想再重蹈當日覆轍。
至今爲止,葉陽墨奇、雲亦塵、蒼炎燁,這三個蘇羽菲見過的男人,沒一個是簡單的主,葉陽墨奇深沉、變幻莫測,雲亦塵謀略過人,再加上與羽忻相似的氣質更是嚴重干擾了蘇羽菲,蒼炎燁狂傲得難以以常理判斷,所以無論蘇羽菲與哪方人馬在一起,她都無異與虎謀皮,可卻沒有選擇。
決定後,蘇羽菲即與雲亦塵步出陵墓。入口處,蘇羽菲回頭,輕抿脣瓣。
這個地方,竟似曾相識,爲什麼?
跨出陵墓,蘇羽菲正感受着山林間的清晰空氣,未料一渾厚霸道之音卻傳入耳中,“女人,上來!”
頃刻間,蘇羽菲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朝聲源處望去,蘇羽菲只見一襲豔麗紅袍的蒼炎燁坐於白馬之上,濃密黑髮並無束縛,此時正隨風張揚。而蒼炎燁那深刻的五官正散發着猖狂之氣,如同一隻正潛伏着的豹子,怎麼也無法遮掩身上那股野性。
張口,蘇羽菲正想出言反駁,但腦海立即浮現在陵墓的情景,咬咬牙,她默默朝前方的蒼炎燁走去。
對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能硬碰硬,否則受傷的絕對是自己!現在的她沒有鳳劍,也不能使用能力,而普通的肉身搏擊術,只怕也對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無效吧。
邊走着蘇羽菲邊在心裡不斷告誡着自己。可雖然心裡明白,但羽菲垂落兩旁的修長柔荑卻不甘地緊握成拳,如此委曲求全,在蘇羽菲的記憶力還未曾有過。
蘇羽菲的不甘與隱忍,蒼炎燁和雲亦塵皆看在眼底,前者是狂肆地大笑出聲,而後者在聽見蒼炎燁的笑聲後眼底流露出明顯的不贊同,可即使如此,雲亦塵最終也沒開口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