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凝血度功
這般說,便是猜到墨羽會對幽鬼宗或者殺樓入手,無論哪一方,都是龐然大物。
若墨羽最後確定了其中一方,交惡動手,白舟月已經表明立場,只要打聲招呼,面對任何一方都怡然不懼。
墨羽心中觸動,朝竹林再看時,早已不見白舟月身影,輕嘆一聲,將感激放於心底,回身竹樓。
回到竹樓時仍不見墨乞下來,想必還在與孫祥義僵持,這種事急不來,得慢慢來。
簡單將屋樓打掃,墨羽繼續外出修煉,循着早上思路,開始磨鍊內力與體力。
內力於一次次揮空到蓄滿循環,一絲一絲增加,熟練度也越來越高,驅使自如。
體力則只能吃死苦,繞着竹子跑,將肌肉練實加韌。
不知不覺,半天時間過去,除過中間歇息喝水,墨羽一直堅持修煉。
不過任何事物都要張馳有度,修煉亦然,不能一直累乏身體,勞逸結合纔是善道。下午墨羽勻出一兩個時辰,靜躺竹樓樓頂,不作任何思想,全身放鬆假寐。
黃昏時白舟月回來,右手慣例拎着藥材,左手破例提着兩壇酒。
遙遙衝墨羽打個招呼,樂呵呵進去準備晚飯,不知者,真會將其當成面慈心善的老人家。
晚飯挺豐盛,宰了一隻雞,燙了一壺酒,搭配些許炒菜,整得不比鎮上酒樓差。
意料之中,孫祥義仍未答應墨乞,晚飯是由墨乞下來取得,給了墨羽一個放心眼神,帶了半壺酒上去。
“唉,這老傢伙倒真是悲催。”白舟月喝着酒道。
墨羽不好接話,埋頭自顧。
酒是好酒,燙過之後烈性更濃,白舟月佯醉眯眼看向墨羽,打趣道:“要不你拜老夫爲師得了。”
話有七分戲言,但還有三分是真意,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白舟月對墨羽是見獵心喜,高看非凡。
墨羽嘴角淺笑,拿起酒罈替白舟月倒酒:“那白老可得有看家本事才行。”
聽到墨羽這般回答,白舟月搖頭,自忖希望渺茫,夾了一口菜嘟囔着:“老夫所煉不適合你,但只要你肯點頭,想學什麼武功絕學,老夫定想方設法替你搞來,嘿嘿。”
墨羽訕笑,白舟月隱居這麼久,說話還是離不開魔門那股匪氣,但聽起來一點都不彆扭,心裡暖烘烘的。
玩笑終歸是玩笑,二人彼此心知肚明,錯開話題,轉爲聊了其他一些江湖之事。
談及江湖,墨羽想起血煉門,自峰魔會完了有幾天了,依周宥道性子,會這般輕易放過孫祥義?
“白老,爲何過了這麼久,血煉門遲遲不見動靜?”墨羽還是不放心此事。
白舟月手中動作一滯,面露凝重,皺眉道:“不光血煉門,魔門各大派自峰魔會下來,皆行色匆匆,不做任何停留趕回宗門,似是有何急事。”
隨着白舟月話語,墨羽腦海浮現山頂所遇各種蹊蹺:先是幾尊年青一代私下結行,再有兩尊缺席大會,最後就是草率完成的青年一代歷練大會。
一件件詭異之事,絕對不是巧合,周宥道與孫祥義積怨已深,但要有機會就想將對方置之死地,能放過這次良機,只能說明有更重要的事在牽絆周宥道。
“老夫猜想,魔門怕是要有大變動了。”白舟月的想法與墨羽不謀而合。
墨羽附和點頭,莫名感覺有點冷,倒了半碗熱酒仰頭喝下,腹部生熱,四肢百骸跟着舒爽起來。
吃過晚飯,白舟月上去查看了孫祥義情況,傷勢還是老樣子,情緒倒沒那麼死氣沉沉了,墨乞一旁照顧,沒再跪着。
在孫祥義收下墨乞之前,墨羽不打算去見他,對方性子要強,見了墨羽免不得抹不開臉面,氣急敗壞。
接下來的日子,四人各有所忙,白舟月每日早出晚歸,爲孫祥義尋找藥材的同時打探消息。
墨乞現在主要任務是照顧孫祥義,修煉暫且擱置一旁,與孫祥義每日相處,端茶遞水,甚至是倒夜香木桶也不嫌棄。
墨羽爲自己量身打造了修煉計劃,晨起修煉劍道,飯後打坐,午時開始半天之長的內力與體力鍛鍊,下午則安逸閒散,喂喂雞,散散步之類。
竹林很大,卻也不是本來就這般大。
聽白舟月所言,他當年殺人麻木後,偶經此竹林,內心莫名平靜,毅然決定於此隱居。
砍伐竹子搭建竹樓,發現林子顯得空曠,容易被人打擾,故而每日栽竹。
栽竹也是有原則的,過去有殺一人,便栽竹十株,長此以往,竹林越來越大,自林成海望不到邊,足見其殺戮多重。
停止栽竹後,白舟月請人於林內設了陣法,根據竹子方位,林內石塊之類當陣眼,成陣有迷人方向之奇。怪不得後來入林者都會迷失被困多日,也解釋了當時爲何白舟月要以燈籠相引。
山中無歲月,一晃已經過了一月之久……
籬笆外那塊空地上,墨羽盤膝而坐,雙手抱元於胸,眉頭緊蹙,額頭青筋鼓冒,陣陣白色霧氣自發隙冒出。
不遠處,白舟月雙手揹負站着,輕輕點頭:“該突破了。”
話語剛落,墨羽身體一震,一股無形勁氣外散,身子周圍落葉似被風拂過,推開一米之遠。
墨羽眼瞼微動,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了眼白舟月,微笑站起,走到白舟月身前抱拳:“有勞白老護法。”
白舟月拍了拍墨羽肩頭:“好小子,年紀輕輕便達到了三重天初境,比之六尊子弟也不遑多讓。”
墨羽壓下激動,謙遜道:“白老謬讚,晚輩還差的遠吶。”嘴上這樣說,心裡也這樣想,距離報仇雪恨,的確還差的遠。
白舟月並未看見墨羽眼底那抹晦暗,自顧低頭,喟嘆一聲。
看白舟月忽然情緒低落,墨羽心中一凜,不明問道:“白老可是有何心事?”
白舟月滿臉頹敗,流露出悲傷之意,轉身看向竹樓方向:“老傢伙這次可是賭上了全部啊。”
話語莫名,墨羽聽得一頭霧水,跟着朝竹樓瞭望。
墨乞於十天前終於以誠心將孫祥義打動,那天,整個竹樓響起孫祥義大笑,不同墨羽以前聽到的猖狂與桀驁,那次笑聲多是欣慰與釋懷。
順理成章,墨乞拜了孫祥義爲師,師徒二人每天歡聲笑語,於屋內進行武道傳授,孫祥義口頭講述,墨乞擺姿跟學。
唯一不變的是,孫祥義仍就拒絕墨羽進去,幾次咆哮將墨羽趕了出來,也不知發哪門子瘋,還是怕墨羽耽誤其教徒弟。
今日起早,墨乞被孫祥義喚了過去,屋門緊閉,不許任何人打擾,就連白舟月也一樣,被轟到了外面。
對於孫祥義詭異舉動,墨羽覺得白舟月知道些什麼,要不然也不會這般悲慼,其不說,也不好相問。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二人站於大門外等候,竹樓內悄無動靜,氣氛壓抑,只有院裡雞羣嘰嘰咕咕。
申時過後,竹樓終於有了動靜,起初窸窣,最後聲音變大後墨羽才聽清是墨乞哭聲。
聽見墨羽在哭,墨羽心感不妙,拔步就想朝竹樓躍去,但肩頭被白舟月按住。
不解回頭,白舟月搖頭低道:“不急,咱們一同進去。”
墨羽猶疑一瞬應了下來,跟在白舟月身後,二人緩步朝竹樓走去。
入樓,直接步上二樓,於孫祥義門外站住,墨乞哭聲清楚傳出,伴有孫祥義輕笑安撫。
一哭一笑,師徒兩究竟發生了何事?墨羽百轉難明,強按躁動。
白舟月起手叩門:“老傢伙,可以進來了嗎?”屋內聲音一頓,聽聲響是孫祥義在喝止墨乞哭泣。
幾個呼吸功夫,孫祥義聲音自內傳出:“進來吧。”,聲音滿是輕鬆。
得到允許,白舟月推門而入,墨羽跟着進入。
一進屋,墨羽便被孫祥義模樣嚇了一跳,滿臉錯愕。
屋內擺設沒變,同原來一樣,竹牀之上,癱坐一名滿頭白髮,臉皮褶皺老人,其精氣萎靡,臉色略顯蒼白。
墨乞站在老人身旁,眼睛還有紅腫痕跡,滿臉複雜看向墨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點頭,墨羽知道墨乞是說眼前這位白髮老人正是孫祥義,搖頭,墨羽便猜不到了。
印象中,孫祥義一直是白黑相間頭髮,此刻爲何竟變成了全白?而且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二十幾歲。
“來了啊。”孫祥義衝白舟月點頭。
白舟月長嘆,一時語塞無話。
孫祥義不以爲意,轉頭看向墨羽,先是複雜,然後瞪眼咧嘴:“臭小子,老夫爲何每次看你都氣不打一處來?”
墨羽臉一僵,本來想說的好話一瞬皆無,回以挑眉,似原來那般擡槓:“進出氣就那麼一個地方,您老還想打幾處來?”
話語落下,二人對視,然後皆是露笑,孫祥義是大笑,墨羽是無奈淺笑。
大笑過後,孫祥義面露得意,手指墨乞道:“嘿嘿,今日老夫以凝血度功之法,將畢生功力盡數傳與吾徒,你猜猜,他現今是何境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