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阿安想看的話,到那天我帶你去!”看着她閃閃發亮的眼,夜九歌忍不住許下承諾。
“可以嗎?真的嗎?”若能親眼看到沈璋和沈太平跌到谷底,那實在是太爽了!畢竟自從來到錢陵,就一直被對方欺壓,如今有有機會親眼見證他們的下場,莫安生自然不想錯過。
“九哥什麼騙過你?”夜九歌微笑篤定的表情裡,帶着淡淡的寵溺。
“多謝九哥!”莫安生笑得燦爛如花。
夜九歌心跳加速的同時,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妹妹,莫阿兮,他眸光閃動,“阿安,你妹妹阿兮現在過得如何?九哥有段日子沒見到她了,要不什麼時候約出來見一面?”
莫安生的笑臉頓時僵住,“九哥,阿兮…始終是姑娘家,出來見你,不是…太好吧!”何況還一起?讓她去哪變個人出來?
不過這九爺沒什麼毛病吧?怎麼突然想見女裝的她?
莫安生可沒自戀到以爲夜九歌看上了女裝的她,只是對他有時的行爲,實在是讓人萬分不解!莫非還在懷疑?
“阿安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見見自家妹妹有什麼不好的?”夜九歌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莫安生無語,只好呵呵笑:“那我回去問問阿兮的意思。”會願意纔怪!她在心裡悄悄做了個鬼臉。
夜九歌瞟了她一眼,也不知相沒相信她的敷衍,莫安生心一跳,正想說多兩句,只見他突然眉一皺,轉了話題:“昨晚想要殺你的人,你知道是什麼人嗎?有沒有懷疑的人?”
夜九歌想起半暈迷前,見到有個黑影跟蹤疑似莫安生的人,當時下意識開出聲提醒。
等後來莫安生走近,確認果然是莫安生時,心裡十分慶幸。
“沒有。”莫安生垂下眼眸。
昨晚睡下後,她曾將那黑衣人想了想,總覺得那人的給她的感覺,與當初在大明國暗殺她的那人十分相像,但這事她卻不能告訴夜九歌。
“我讓人查查。”
“好。”
兩人很默契的沒有談起陸辰年的事。
問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莫安生站起身:“九哥,不打擾你休息,我該回去了。”
夜九歌:“我讓阿歸送你。”
莫安生想起那個蒙面殺手,點點頭,“那麻煩九哥了。”
阿歸送了莫安生到莫宅後,很快就回來了。
“爺,那個安月眉如何處置?”他一臉戾氣問道。
那個臭婆娘,居然想玷污他的爺,簡直是活膩了!
“阿歸,”夜九歌想起差點着了安月眉的道,恨得不行,“去給她下藥,關她三天三夜,再找七個健壯的男人,一人好好侍候她一天。”
夜九歌陰惻惻道:“記住,別把人玩死了!”
“是!”阿歸大聲應道。
據說,安月眉一共被關了十天,前三天的時候,阿歸安排人給她下了烈性春藥,將她一人關在一間空無一物的屋子裡,聽說裡面的地板都快被摳爛了。
等藥效過後,找來七名壯碩的男人,餵了春藥,一人一天,據說從第一天的兩個時辰後,裡面慘烈的叫聲,七天來未曾停過。
後來安月眉被人找到救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肌膚,淤青得發黑,兩條腿張得大大的無法合攏,躺在牀上足足養了兩個月才能勉強下地,因此浪費了五國商行副會長的選舉投票權。
許久許久後,莫安生在大雍再次遇見安月眉,從她口中知道這件事後,打定主意以後一定不能將夜九歌得罪死了。
——
回去後,莫安生並沒有將昨晚遇刺,以及夜九歌中毒的事情告訴莫宅裡的任何人。
因而回到莫宅的時候,大家都以爲她是去找了毒醫楊,而後在那裡留宿了一晚而已。
不過,雖然沒人問她的事,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一副震憾又深受打擊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莫安生奇道。
“天和的兄弟,今天送來了一個消息。”彭來看她一眼,“金都那邊昨天突然流出謠傳:有皇室中人流落在外!
坊間根據前段時間發生的連家三公子之事,當時罪證確鑿的情況下,皇上仍然不下旨治阿年的罪,猜測那個流落在外的皇室中人,會不會是侯府小公子陸辰年!”
程天和離開錢陵前,曾對他認識的道上人交待過,若有什麼重大的消息,第一時間往莫宅送。
難怪所有人的表情,都這麼奇怪了!當時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同幾人的表情如出一轍。
“公子,這個消息是真的嗎?”呂小云問道。
其實按正常來說,莫安生哪可能知道真假,可呂小云潛意識裡,就這麼問了。
既然事情已經被人故意爆了出來,莫安生也不想再瞞他們,“估計是真的。”
得到證實後,幾人更加詫異了,封嵐大叫道:“怎麼可能?”
“據說陸辰年的阿孃,不是現在的長樂侯夫人,而是長樂侯的妹妹陸馨,當年陸馨與還是王爺的皇上相戀,不知何故沒有走到一起。
後來陸馨未婚先孕,生下了陸辰年,爲了掩人耳目,對外謊稱是長樂侯夫人生的。沒過幾年,陸馨去世了,阿年便以長樂侯府小公子的身份留了下來。”
這是當時陸辰年出事,莫安生和彭來在金都時,夜九歌的人送去的消息。
呂小花了然哦了一聲,“難怪阿年總說他爹孃求着他留在金都,又說皇上對他有多麼的寵愛,我當時還一直覺得奇怪,現在這樣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
“阿年是皇子?俺朱大牛,居然有個做皇子的朋友?”朱大牛傻傻地自語。
那他豈不成了皇子的師傅?小胖子也被震到了。
呂小云性情穩重,想得深遠些,“朝中已有歲數相當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明爭暗鬥多年,爭奪太子之位。
倘若阿年真是皇子,而皇上又格外寵愛的話,對咱們來說,是弊不是利!公子,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不怎麼辦!”莫安生明白呂小云的擔憂,本來是兩名競爭者,突然間加入一位,那麼先前的兩人,分分鐘會聯手起來,將第三人消滅再說。
那麼他們做爲陸辰年的朋友,必定會被當成對方的眼中釘除掉!
她微笑道:“阿年只是阿年,他是咱們的朋友!”
笑容清淺,語氣平靜,卻讓所有人深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管陸辰年變成誰,他只是他們大家的朋友陸辰年!
小胖子第一個表示支持:“阿安說得對,不管他是誰,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徒弟阿年。”
呂小花是個女孩子,感性一些,幽幽嘆口氣,“其實這事,心裡最不好受的是阿年,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此話一出,幾人頓時陷入了沉思,是啊,這事最難受的是阿年。
——
陸辰年這兩天去哪,都接收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剛開始他以爲是因爲他打死連傾,結果後來查明不是他的緣故,因而對別人指指點點,暗中私語,見到他望過去,又立馬戰戰兢兢的樣子不以爲然。
但走到哪,都是這樣的情況,就讓他有些惱火了,特別是以前那些兄弟,除了李瑞幾人,都推託家中有事不能應約時。
陸辰年對着李瑞抱怨,“李瑞,你說那些人怎麼回事,連傾的死,都已經查明原因了,根本不是我打死的。
所有人也都知道我根本沒這個本事一拳打死人,幹嘛這些人還一副生怕我打死他們的神情?”
李瑞是偷偷跑出來的,他家裡人禁止他外出,其實李瑞心裡清楚的很,家裡人不是禁止他外出,是禁止他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與陸辰年來往。
他看了眼陸辰年,欲言又止。
這樣的動作落入陸辰年眼中,更加不耐煩,“李瑞,有什麼話就直說,幹嘛像個娘們似的,這麼不乾脆?”
李瑞想着陸辰年早晚會聽到謠傳,不如由自己這個做兄弟的親口告訴他,他試探道:“阿年,昨兒個開始,這金都裡瘋傳着一個謠傳。”
“什麼謠傳?”陸辰年狐疑道,爲何他沒聽說過呢?他的消息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不靈通了?
李瑞小心斟詞酌話,“聽說皇室有子孫流落在民間。”
“誰?”陸辰年雙眼發亮,一臉好奇。
李瑞一咬牙,直說了,“之前連三公子之事,皇上對你的偏愛讓所有人都認爲,那個流落在民間的皇室子孫是你!”
“我?”陸辰年驚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繼而大笑道:“怎麼可能?這些人都有毛病吧,難道皇上疼愛誰,誰就是他的子孫?”
他邊說邊哈哈大笑,“實在太無聊了!”
李瑞自己也是聽家中長輩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見陸辰年這副作派,心裡覺得或許真是那些人無聊,無中生有。
他跟着笑起來,“阿年你說的是,你與侯爺陸大哥陸二哥都長得像,一看就知是陸家人,怎麼可能是皇室中人?倒是兄弟我的不是了。”
李瑞越想越覺得沒有可能性,便將這事當成笑話,問起了別的事,“阿年,在皇家天牢裡的滋味如何,說來聽聽?”
“除了不能自由出入,跟在家中沒什麼兩樣……”
兩人說笑一陣後,便分開了。
陸辰年回到侯府,想起李瑞說過的笑話,忍不住說給了長樂侯聽。
他邊說邊笑,以爲長樂侯會跟着他一起笑罵那些人的無聊,哪知長樂侯卻憐惜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
陸辰年的心,突然間就被什麼東西揪住似的,緊得難受,半晌,開口喚了一聲,“爹?”
——
到了揭露沈璋與沈太平關係的那天,夜九歌親自上門來接莫安生。
莫安生將此事告訴了莫宅衆人,小胖子和封嵐雙眼冒着光,表示要一起去看看沈璋的下場。
夜九歌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我只能帶一人去,多了帶不進去。”
莫安生抱歉地看看二人,在封嵐氣憤的眼神中,和夜九歌離去了。
等着夜九歌摟住她的腰,帶着她潛伏在沈宅屋頂上時,莫安生磨牙:“這就是九哥所說的,多人帶不進去的地方?”
夜九歌沒有絲毫的愧疚,“這個地方是最佳觀賞地,我親自來探過的,確實只能蹲兩個人,別的地方,效果不好。”
他長臂還搭在莫安生腰上,保持着帶她上來時的姿勢。
靠得太近,莫安生不舒服地想往邊上移開些。
夜九歌手臂一用力,在她耳邊輕聲道:“噓,別動,小心掉下去,驚到了沈璋。”
被他這一恐嚇,莫安生便不敢動了,乖乖趴着一動不動。
溫熱的氣息擦着耳尖而過,她只覺得那處曾被他咬過的記憶又浮了上來。
莫安生緊緊盯着下面夜九歌所說的房間,轉移注意力。
見身旁的少年不再亂動,夜九歌滿意地翹起了嘴角,心想着阿安的腰可真細,又細又軟。
他悄悄地將頭靠近莫安生,似曾相識的幽幽香氣縈繞鼻端,夜九歌心猿意馬。
他深吸兩口氣,那香氣從鼻子進入到五臟六腑,傳到四肢百骸,頓時變成一股熱氣,聚集到某處。
夜九歌驚詫此時自己身體微妙的變化,想離遠些又捨不得,慢慢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就像那日喝了安月眉下過藥的茶水一般,甚至比那日更讓他沉醉。
“阿安…”夜九歌意亂情迷地喃喃道:“你身上擦了什麼,好香…”
此時專心盯着下面的莫安生,並不知道夜九歌此時的變化,聽到他的問話,小聲回道:“沒。”
這時下面有個纖細的黑影悄悄靠近那扇房間,莫安生的心頓時吊了起來,“有人來了,別再說話了。”
她盯着下面,身旁的男子卻盯着她在黑暗中仍光芒萬丈的雙眸,以及如玉般潔白的側顏。
過了一會,另一個高大的身形也進了房間。
此時夜深,萬籟俱寂,房間裡傳來的男人女人的驚呼聲,清晰地傳到了莫安生耳朵裡。
“怎麼是你?”兩人同時出聲後又慢慢壓低了聲音,後來再說什麼,莫安生已經聽不到了,只聽到女子小聲地啜泣聲。
這時,原本漆黑的房間裡,突然燈火通明,兩個擁在一起的男女剪影,映在紙窗上,在亮燈的那一刻,楞了片刻後,才突然分開。
然後,有七八個影子出現在紙窗上,有搖搖欲墜的,有憤怒得顫抖的,有怒其不爭的,像看人影戲一般精彩。
“賤人!”一個陌生男子聲音怒吼一聲,對着那女人也就是沈太平的娘曲氏,大力一巴掌揮下去,力道之大扇得她立馬倒在地上。
“打人的是沈太平的爹沈瑋。”夜九歌突然湊近莫安生,對着她的耳朵小聲道。
熱氣傳到耳朵裡,麻麻的,莫安生將頭悄悄往邊上一移。
眼見沈瑋還要繼續動手,沈璋忙伸手攔住他,“二弟,誤會!”
“誤會?都摟在一起了,還誤會?難道非得親眼見你二人躺在牀上不可?”沈瑋冷笑道:
“還有,剛剛大哥口口聲聲跟那賤人保證,定會醫好‘我們的孩兒’,大哥當族長和各位叔伯是瞎了還是聾了?
先前我聽了多少流言,可我從沒放在心上,我敬重大哥你的爲人,以爲是外人想挑撥離間咱們兄弟的感情!
可如今證據擺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我的好大哥與我最愛的娘子,居然一早就有了苟且,還生了那個孽子!”
‘我們的孩兒’幾個字,沈瑋說得異常清晰大力,若是一般人聽了,定會覺得是憤怒所致,但聽在莫安生耳朵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被這麼多人當場捉姦,又有自己真情流露時的言語爲證,沈璋和曲氏根本無法再辯解,一個半躺在地上捂着臉,一個站在邊上垂着頭。
沈璋雖不是沈氏族長,但他是沈氏商行大當家,平日裡在沈氏家族裡說話,甚至比族長還有威信,令族長不得不避其鋒芒。
如今沈璋出了這麼大的醜事,族長早就對其懷恨在心,自然樂得落井下石:“大郎,此事你可還要辯解?”
沈璋沉默着不出聲,心知他與曲氏之事敗露,今日定是討不了好。
族長見其不語,也不再多問,直接道:“按照族規,族中婦人與人通姦者,浸豬籠,族中男子逐出沈氏,自此與我沈氏再無瓜葛!”
“不要啊,族長,妾身不要浸豬籠,不要啊!”掩面的曲氏聽到此判決,立馬大聲哭叫起來。
“族長!”沈璋面色鐵青,先前他之所以不出聲,一是事實擺在眼前,二來便是仗着他是沈氏商行大當家的身份,以及他是沈凌如的親大哥,安平侯府未來主子的親大舅。
他冷冷道:“小侄雖犯了些錯誤,但請族長別忘了,沈氏家族這麼多年來,是由誰在供養着?是沈氏商行!
還有三妹阿如,以及安平侯未來的世子,甚至於將來的安平侯,與小侄是什麼關係?那是小侄的親侄子!
族長是想從此以後,斷了沈氏家族的錦繡之路嗎?”
族長沒有出聲。
“大哥,”沈瑋不陰不陽接腔,“沈氏商行不是你一人的,還有我!三妹阿如也不是隻有一個哥哥,還有我!
就算大哥不在了,只要二弟我還在,這沈氏商行也好,與安平侯府的姻親關係也罷,都不會斷掉!
所以這一切,就不用大哥你操心了!大哥離開後,二弟我,定會將這一切做得比前更好!”
“你!”沈璋渾身一涼,沒想到,關鍵時刻,他的親二弟,會在他背後插他一刀!
他看看族長,又看看沈瑋,突然明白過來,對着沈瑋咄咄逼人,“二弟,今日這一切,是族長和你共同謀劃的吧!
我和弟妹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卻隱忍不發,直到今日才設局讓此事曝光在族長等人面前,是吧?”
“是不是又有何關係?”沈瑋不屑嗤笑一聲,“重要的是,你和那賤人做出了此等不知廉恥之事!”
沈瑋一個轉身,懶得理會沈璋,向族長一行禮,“多謝族長爲小侄主持公道!爲了表示小侄的感激之情,以後沈氏商行供給沈氏家族的銀兩,由每年的十萬兩,升至十五萬兩!”
這原本就是沈瑋和族長商議好的,如今不過是將此過了明路,也順便斷了族長的後路。
好個二弟!居然拿他沈璋的沈氏商行中的銀子,來討好族長,一起對付他!
沈璋氣得渾身顫抖,指着沈瑋的鼻子,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地上的曲氏,早在沈瑋接腔沈氏商行並不是沈璋一人時,便已暈了過去。
事已至此,結局已定,原本看得十分痛快的莫安生,頓時沒了看幾人爲了利益繼續揪扯的醜臉的慾望。
她轉過頭,想對夜九歌說不如離去,哪知夜九歌此時離她很近。
她臉一轉,脣便挨着他的脣,一擦而過。
莫安生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海一片空白。
小眼瞪着大眼,能在對面男子幽暗的眼裡,看到自己一臉的手足無措。
腰部傳來一陣炙熱,原本輕搭在莫安生腰上的手,不知何時加重了力度。
莫安生能感覺得到,夜九歌的呼吸瞬間急促了幾分,雙眸越發幽深。
她很快清醒過來。
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有必要大驚小怪嗎?
她微別開眼,裝作若無其事,“九哥,看得差不多了,咱們離去吧。”
夜九歌卻久久不動,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紅脣,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叫囂着、怒吼着,想要破籠而出。
看着他越來越近的容顏,莫安生大驚,顧不得動靜太大,驚動下面的人,伸手擋在胸前,慍怒道:“九哥!”
那聲薄怒清晰地傳到夜九歌耳裡,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意識到剛剛自己突然間失去控制的行爲,夜九歌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此時卻不是仔細思考的時候,夜九歌摟住莫安生的腰,縱身一躍,落在了沈宅外。
一落地,莫安生立馬離開夜九歌,逃也似的,並滿臉戒備地看着他。
在另一邊的阿歸此時也跳下來,站到了夜九歌身邊。
夜九歌摸摸鼻子,阿歸在,不好多說什麼,何況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剛剛不受控制的行爲。
“走吧,阿安,我送你回去。”
他在前面走,莫安生跟在他後面,兩人一前一後,中間隔了差不多二三米的距離。
不遠處的阿歸,奇怪地看着這兩人。
剛剛在屋頂上不經意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阿歸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
因而他很奇怪他的爺,今兒爲何沒有黏在莫公子身邊,而是快速走在前面,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不過,這樣纔是正常的不是嗎?阿歸聳聳肩,不再多想了。
夜九歌將莫安生送到莫宅後,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聲道了句“早些歇息,我走了”就匆匆離去了。
莫安生忍不住撇撇嘴,剛纔一副恨不得將她撲倒的樣子,現在又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什麼意思?
她在心中切了一聲後,推開莫宅的門走了進去。
莫宅裡的人都沒有睡,等着她回來,聽沈璋的下場。
莫安生將夜九歌的反常拋在腦後,繪聲繪色地將今日看到的聽到的,在沈宅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幾人。
封嵐拍手大笑,“大爽快了!看他沈璋以後還怎麼得瑟!”
呂小花紅着眼笑道:“以後咱們呂氏商行,就沒人敢來搗蛋了。”
上次差點被沈太平欺負的事,一直讓呂小花心有餘悸。
如今沈璋沈太平兩伯侄,不兩父子通通被解決,呂小花才真正放下心來。
呂小云也是神情激動,妹妹出事,他什麼也做不了,一直心裡萬分慚愧,如今兩個禍害出了事,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要是阿年在,知道這個消息,肯定也會很高興。”朱大牛咽咽口水,要是陸辰年在,一個高興上來,指不定就帶着他們上睛蓮樓大吃一通了。
一說到阿年,衆人面上的激動頓時減輕了不少,小胖子道:“阿年不在,讓人託個口信給他吧。”
莫安生點點頭,正好也好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知道事實真相後的反應,也順便告訴他,他們都在錢陵等着他。
“不過,我看那沈瑋也不是簡單好相與之人,大家以後行事,還是要一切小心爲上!”
——
第二天,錢陵城爆出了一條僅次於,不,應該說更甚於皇子流落民間傳言的事。
皇子流落民間之事,衆說紛紜,暫時無人能證明其真假,說不定是有好事者,故意杜撰的。
但錢陵城今日爆出的大事件,卻是真真實實的:據說原沈家大當家沈璋與弟媳偷情,被其弟沈瑋以及沈家族長叔伯當衆抓獲,最後沈璋被逐出沈氏和沈家商行。
與其偷情的曲氏連夜浸了豬籠,其弟沈瑋接手了沈氏商行,成了新一任的沈氏大當家,而那個據說是沈璋兒子的廢人沈太平,同時被沈瑋趕出了家門!
沈氏家族出了這麼大的醜聞,原本是想隱而不發的,可沈家突然間如此大變動,怎能不引起坊間好奇?
於是有好事者偷偷摸摸一查,便查出了此事,然後引爆了全錢陵人的八卦因子,大街小巷都在談論沈家的事情。
據說後來,沈璋因爲平時得罪人太多,私下做過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在他和沈太平離開錢陵後沒多久,某晚上被人圍攻,打斷手手腳腳,並搶走了身上大部分的錢財。
而後兩天後,沈太平將沈璋身上剩下的銀子搜刮一空,揚長而去,沈璋只得沿街乞討,如狗一般進食,苟延殘喘。
再後來,沈太平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子後,又因爲失去了功能,性子變得越發暴躁戾氣,每份工都做不長,不得已,最後賣身進了最下等的小倌坊。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夏三音也在同一時間知道沈璋沈太平的事,感嘆一聲後,沒有多說什麼。
而後,他找來了莫安生,不過說的不是沈家的事,而是白芊雨的事。
連傾死後,有關連家要讓白芊雨嫁給牌位之事,僅管陸辰年曾表示,此事皇上很大可能不會應下來,可如今關於陸辰年的身世一謠傳開來,不僅白大常白芊雨父女會擔心,夏三音也擔心皇上會突然變卦。
連傾的事,最後查出的兇手聽說是一名江湖中人。
因死前兩天曾無意間與其發生過爭執,那人一怒之下,便對連傾下了毒手,震碎了他肺腑,卻沒有當場要他的命,讓陸辰年差點成了替死鬼。
連家因爲不願意與陸辰年相爭,最後讓皇后得益,不得已放棄了追究,但此事陸辰年雖不是罪魁禍首,從道義上來講,陸辰年仍是要負上一定的責任。
如今他的身世之迷被堂而皇之爆了出來之後,皇上爲了安撫連家,或者爲了切斷某種可能性,說不定會反悔同意連家的請求,將白芊雨嫁入連家,讓其與連傾的牌位成親。
夏三音與白大常自然無法左右皇上的想法,也不是打算讓莫安生想辦法去改變皇上的想法,而是因爲白芊雨身邊如今無一可說心事的親近之人。
白大常雖疼她,始終是一軍中出身的漢子,哪能瞭解女兒家的心思?
因此夏三音找莫安生來,是想讓莫阿兮去見見白芊雨,開導一下她。
莫安生點頭應下了,“好,夏叔,莫安回去跟阿兮說一聲,讓她這兩天找個時間去白府一趟。”
“謝謝阿安,順便替夏叔謝謝阿兮。”夏三音感激道。
“夏叔客氣了。”
回去後,莫安生用阿兮的名義,給白芊雨送了封帖子,約她明日去城外的秋波山莊遊玩。
秋波山莊是有名的避暑聖地,一到夏天,每日便有數不清的錢陵甚至金都大家小姐公子,去那處遊玩。
白芊雨欣然允了。
爲了怕出什麼意外,到了約定的那天,莫安生和封嵐以及小胖子,去了白府接白芊雨一起出門。
小胖子充當馬車伕,封嵐不願坐在馬車裡,便坐在了小胖子旁邊,車廂裡便只有白芊雨和莫安生。
因爲莫安生親自來接,白芊雨便沒有帶丫鬟。
十來天未見,白芊雨瘦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不錯。
她溫柔笑道:“阿兮,謝謝你專程出來陪我,開導我,其實舅父想多了,我沒事,真的沒事。”
若真沒事怎會瘦成這樣?莫安生知道白芊雨報喜不報憂的性子,也不拆穿她,故意掩嘴笑道:
“其實也不光是因爲夏叔,主要是我貪玩!但哥哥不讓我出來,所以我便拿你當了藉口,這樣一來哥哥便不好拒絕了。”
“你們兩兄妹感情真好!”白芊雨羨慕道,自從王雪柔被休,並被白大常拘在鄉下莊子後,她的二妹與小弟,便將她完全當成了仇人。
若是以後白芊雨知道莫安與莫阿兮其實是同一人時,不知會怎樣想?莫安生尷尬笑笑,轉移了話題:
“芊雨,聽說秋波山莊有幾處景緻非常好,我第一次來,你可不可以先給我講講?免得我到時候被美景驚住,做不出合時宜的表情,惹人笑話。”
白芊雨捂嘴一笑,“那裡面最美的是一處楊柳亭……”
兩人邊說邊笑,很快就到了秋波山莊。
秋波山莊是一處建在湖上的山莊,可以走木橋進去,也可以乘坐山莊裡專門來接客的小船上去。
更有些富貴些的人家,坐上自家的大船,先在湖上游覽一圈美景後,再去秋波山莊。
如果是初次來的客人,負責在岸邊接待的管事,會建議一程坐小船,一程走木橋。
封嵐興致勃勃地選了先坐小船過去,莫安生幾人沒有異議,便一起上了小船。
封嵐從小在麒麟山上長大,師傅陳如星管得嚴,最多隻許她到山腳下的鎮上,這次隨着毒醫楊來錢陵,是第一次出遠門。
從麒麟山到錢陵,一路都走的是陸路,湖和江只遠遠見過,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湖水。
她興奮得在船上動來動去,船身搖晃不停,嚇得莫安生和白芊雨尖叫不斷。
“阿嵐,別亂動,再動下去要翻船了!”平時無論是莫安生還是小胖子說的話,封嵐基本都能聽進去一些。
今天她卻是全然不管不顧,只顧自己玩得歡暢,還不時探出頭,看看湖水裡自己的倒影,或是伸出手掬一把湖水。
偶爾驚奇地大叫:“阿兮,芊雨,小師哥,湖裡有魚!”
嚇得莫安生幾個小心臟跳個不停,又怕她掉進水裡,又怕她弄翻船,害大家都掉水裡。
好在從岸邊到山莊的距離不遠,總處是安全無恙地到了,連船伕都吁了一口長氣。
下了船,封嵐好似沒事人般,莫安生和白芊雨卻被折騰得頭暈又腿軟,只得找處僻靜處先坐下歇息。
封嵐自然是坐不住的,莫安生便讓她自己先去轉轉,囑咐她小心點,還有不要隨便拿。
後面的話是不要隨便拿人家的錢袋子,因爲人來人往,莫安生便說得十分隱晦。
封嵐吐吐舌頭,衝幾人做做鬼臉,一溜煙小跑掉了。
山莊因爲建在湖上的緣故,四處都通風,夾雜着湖水的清涼吹在身上,暑熱頓消。
湖面上不少大小船隻裝扮得份外漂亮,來來往往,能聽到船上傳來的嬌聲軟語嬉笑聲,十分熱鬧。
莫安生和白芊雨倚着欄杆,吹了小半會風,坐了一會,欣賞了一下兩岸美景,感覺好些後,便打算起身去找封嵐會和。
“你個賤人,我姐姐就是被你害的!”突然間一個嬌小的身影衝過來,大力推了一把白芊雨。
莫安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避免她撞在欄杆上。
那嬌小的身影見沒推倒人,又衝上前準備再動手,莫安生喚了一聲,“阿遠,攔着她!”
心想着扮女裝身邊帶着小胖子,還真是不方便,若是封嵐在,估計直接就站在面前,將那想動手的人推開了。
小胖子在那身影衝過來的時候已經留意到了,但是當看清對方是一小姑娘時,便猶豫了一下沒有動手。
如今莫安生直接開口要求,他只好站在幾人中間。
推人的小姑娘想推白芊雨沒推到,推到了小胖子身上,她力氣使得足,一反彈之下,反而自己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她身後的丫鬟快速上前扶住她。
莫安生和白芊雨此時纔有機會看清面前人的樣子。
身形嬌小,還沒有發育開,帶着帽帷,看不清楚長相,隱約能感覺是個十分精緻的小女孩,瞧着樣子大約也就十二三歲。
莫安生看了一眼白芊雨,卻見她面色微變,看來是她認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