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生不由一愣,這隻儲物袋乃是火鋮當年放置靈石的隨身之物,空間雖說比普通的儲物袋大上數倍,裡面裝的卻只有靈石,難道靈石也會莫名碎裂。
突然想起一事,卻是面色大變。
隨手抓起儲物袋,法力一催,向下一抖,一堆五光十色的靈石已是出現在了石榻之上,而在靈石堆上,那枚巴掌般大小的玉符卻是靈光暗淡,生出了一道道裂痕,密如蛛網。
“這……!”
柳長生瞳仁一縮,伸手向玉符抓去,心中驚慌,手掌之上不免帶了幾分力道,尚未碰觸到玉符,玉符卻已片片碎裂,化作了粉未。
“師尊神通強大,不會出事的!”
柳長生喃喃自語,心中瞬間慌亂一團。
這枚傳音玉符之中蘊含着靳虎和自己的神念之力,如今自己沒事,顯然是靳虎出了問題。
霍然站起身來,擡腿就要向大廳內走去。
剛剛走出三步,卻又停了下來。
自己手中只有這間洞府的禁制令牌,並沒有整間煉器大殿的禁制令牌,根本是走不出丹陽峰,何況,以自己凝氣六層的境界,連馭器凌空都做不到,又能做什麼?
以靳虎的神通,若真的出現了意外,自己是任何忙都幫不上,甚至連走出去打探個消息都難。
原本還在爲自己修煉進度之快而暗自欣喜驕傲,此刻,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卻是涌上心頭。
“不會有事的!”
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恐慌。
可這恐慌如同在心中生根發芽了一般,迅速蔓延,渾身都是不舒服。
在大廳中走來走去,足足有一個多時辰過後,他才安靜了下來,轉身向地火室走去。
不多時,叮叮噹噹的錘擊聲響了起來,只有鍛造,才能讓他真正陷入安靜。
可半個多時辰後,一聲轟然巨響從地火室中傳來,柳長生怔怔地丟掉玄鐵錘,神色難看地從地火室中走了出來。
幾乎是從不出錯的鍛造,竟然接二連三地把錘頭敲偏,方纔更是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這些年來,他呆在這斗室之中安逸慣了,接觸的人除了陌陽就是靳虎,已經和黛眉山的其它修士完全脫節,一旦靳虎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接下來他該怎麼辦?
而他手中,並沒有能夠和陌陽聯繫的傳音玉符。
一連三天,柳長生如同困獸一般在洞府內轉來轉去,靜不下心來。
直到第四天,陌陽的出現。
看到陌陽雙目中的血絲以及凝重的神情,柳長生心中頓時沉到了谷底。
陌陽是一個乾淨、儒雅、穩重的男子,臉上總是掛着一抹溫和的笑容,柳長生幾乎從未見到他發火,而此刻,他的頭髮亂了,笑容沒了,滿臉的憔悴。
“這是陰謀,那隻闖入溪國作亂的七階妖獸金背蒼狼假裝敗逃,把師祖、師尊和幾位師叔引到了云溪山脈,結果那裡卻早就潛伏着其它三隻高階妖王,爲首的乃是一隻神通強大的八階妖王,斷塵師祖重傷,衛晨、龍賧兩位師叔重傷,師尊隕落,靳虎師叔生死不知,內四堂參戰的上百名三星天師盡皆戰死,無一生還,若不是斷塵師祖神通強大,接連自爆了數件神兵,以一已之力重傷了爲首的八階妖王,誅殺了一隻七階妖王,並護着衛晨、龍賧兩位師叔逃離,此刻我黛眉山已是面臨滅頂之災!”
陌陽聲音嘶啞,提到“師尊”二字時,雙手更是情不自禁地一陣顫抖。
柳長生腦中同樣是嗡的一聲大響,頹然坐倒在石凳之上。
雖說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還是難以接受。
火鋮是陌陽頭頂上的那片天,有火鋮在,陌陽在朱雀堂一衆凝氣期弟子中就會有着超然的地位,而靳虎,對柳長生同樣重要,沒了靳虎,他今後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之前最大的擔心就是靳虎要求自己踏入那處秘地,擔心那處秘地太過危險,進去後無法走出來。
而現在,靳虎再也無法逼他了,他心中卻全無一絲喜悅!
“生死不知是什麼意思?”
柳長生澀聲問道。
“當日中了妖獸埋伏時,靳師叔和師尊恰恰在隊伍的最前方位置,被那隻七階金背蒼狼和幾十只中階妖獸圍攻,僅僅是片刻間,他二人率領的四十餘名兩堂精銳弟子已是損失大半,師尊更是被那隻七階妖王擊傷,無奈之下,靳師叔隻身一人引開了那隻金背蒼狼,想讓師尊率領殘存的兩堂弟子逃離。沒想到,師尊率領弟子逃離時卻被另一隻神通更強的七階妖王攔住,非但無法逃走,反而再次受傷,師尊絕望之下以自身金丹引爆了本命法寶紫雲鼎,與這隻七階妖王同歸於盡,衛晨師叔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看到靳虎師叔和那隻金背蒼狼是如何鬥法,也難以猜測靳虎師叔是生是死!”
陌陽說罷,眼圈微微一紅。
柳長生的心中同樣塞上了大石,腦海中更是浮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妖獸身影,而在獸羣之中,靳虎渾身浴血左衝右突卻是無法脫困!
七階化形妖王的實力之強絕非金丹期修士可以力敵,即使靳虎神通不弱,手中還有一隻六階巔峰的本命虎獸,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直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也就是最壞的消息!
二人半天無語!
“斷塵師祖強行催動秘術之下真元受損,已經前往天師殿閉關療傷,另外兩位原本常駐天師殿的太上長老接替了斷塵師祖的掌座之職,而且這兩名太上長老從天師殿帶了十幾位金丹境的得力助手來加強我黛眉山的力量,如今白虎堂、朱雀堂新的堂主,皆是這兩名太上長老從天師殿帶來之人,我的主事弟子職司已經被人代替,這幾日正在交接之中,瑣事煩多,今後恐怕是不能到師弟這裡來了,師弟也要早做準備纔是!”
陌陽說罷,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卻又說道:“對了,師弟這裡的煉器材料我還沒有來得及登記在冊!”
“多謝師兄這麼多年來的教誨,師兄保重!”
柳長生衝着陌陽的背影躬身一禮。
陌陽輕嘆一聲,停下了腳步,沉吟了片刻,取出一隻手鐲狀的小小銀環遞給了柳長生,輕嘆一聲,說道:“這隻儲物鐲手鐲乃是爲兄當年從那處秘地之中僥倖得來,頗爲不凡,師弟收好了,爲兄資質平庸,接連兩次凝結金丹都沒有成功,接下來,恐怕會閉關一段時間,尋求突破,師弟年少,今後的路還長,戒驕戒躁小心謹慎才能走得更長遠!”
說罷,快步向前走去。
這道修長筆挺的身影,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幾分佝僂蒼老,就連步伐都凌亂而沉重!
柳長生鼻頭一酸,眼角似乎有淚珠滾落!
在這七年多的時間裡,陌陽如同兄長一般待他。
癡癡望着陌陽身影消失之處,柳長生仿如石雕般一動不動。
“沒有人看到師父死了,他只是把那隻高階妖獸給引開,說不定還活着!”
柳長生腦中一片混亂,這個念頭卻是越來越強烈。
六歲時,父母先後被瘟疫奪去性命,那時候,他害怕,恐懼,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是母親病亡在山洞之時,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抱着母親的屍體哭了一夜,守着母親的屍體,接連三天沒有走出山洞,渴望着母親能夠突然醒轉,只到其他一同躲難的鄉親發現了異常,尋了過來……
而現在,似乎是噩夢重演!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擔心着靳虎所說的那處秘地太過危險,心中有所牴觸,而此刻,若是靳虎能夠活着回來,他心甘情願前往那處秘地一行!
“小子,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小金的聲音突然在柳長生腦海中響起。
柳長生驀然驚醒。
猶豫了片刻,袍袖一揮,一道金光飛起,撞在兩扇石門之上,石門轟然閉合,道道禁制靈光瞬間把洞府覆蓋。
“我師父死了,死在妖獸一族手中,這下你得意了,乾脆把我也弄死算了!”
柳長生目中閃過一抹寒芒,惡狠狠地說道。
小金、阿紫雖說僅僅在他眼前現身過一次,平日裡卻不厭其煩地催促着自己苦修,只要自己稍有懈怠之心,就會在耳旁聒噪,能有今天的進境,二者功不可沒,對於這兩隻萬年妖魂,他心中的感激勝過恐懼。
這些年來,他從未違逆過小金和阿紫,不管這二者口中所說的言語是不是真的正確,他都會認真去做,而此刻,一股濃濃的恨意卻是憑空生出,這二者雖說在幫自己,卻是妖,吃人的妖,本性不改。
本章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