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
藍耀陽保持著帥氣的下樓姿勢一口氣走到三樓， 回頭看了看， 身後並沒有人。
他懶得再回十八樓了，就打了電話， 讓人來酒店幫他收拾衣物回家， 又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酒店門口等他， 他現在回去。
然後他按了電梯準備下樓，電梯還停在十五樓， 剛往下走， 藍耀陽猶豫要不要乾脆走樓梯算了， 這時聽到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這邊過來的聲響， 隱隱似乎還有“藍”字。
藍耀陽轉頭一看， 是李木和兩個男人，也是娛記，藍耀陽記得見過他們。三個人嘀嘀咕咕一邊走一邊說話，擡頭一看， 看到藍耀陽了， 一起閉了嘴。
藍耀陽對他們笑了笑：“還沒回去呢， 辛苦了。”
李木彎了彎嘴角， 笑不出來，另外兩個人回了藍耀陽一個笑， 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藍耀陽不動聲色，但心裡明白，他們剛纔是在議論他。
上次他把倪藍丟出房門多麼有氣勢，多麼“守身如玉”， 這次被李木抓個正著他給倪藍房卡就多麼被打臉。事實真相是怎樣不重要，看到的內容有想像空間就行。
其實按所見去推想都能知道他們沒發生什麼，因爲他進房間沒多久就送倪藍出來了。這麼點時間，是男人的都不夠用。但對李木這樣的狗仔這些不重要，更何況還打了他，刪了他照片。估計這會兒還一肚子怨氣呢，也不知道他加油添醋跟別人說了什麼。
電梯來了，藍耀陽對那三位元記者很有風度地笑了笑，進了電梯。他也沒問他們走不走，伸手按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關上，藍耀陽與那三人目光相對，最後視線被電梯門擋上了。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藍耀陽很有衝動要像倪藍那樣瀟灑帥氣地給他們比劃箇中指，可惜，他的教養和身份阻止了他。
真可惜。藍耀陽想，要是倪藍在，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藍耀陽回到家，跟爸爸聊了幾句今晚晚宴的事就回房去了。回到房間拿了手機出來看，並沒有任何倪藍的消息。她沒有他的號，肯定不會發消息。
藍耀陽把手機丟一邊去洗澡，洗了一半的時候決定還是不要太計較。於是他洗完澡出來就給古霍發微信，讓他跟倪藍說一聲，李木這個人小心眼，做事挺髒的，讓她提防著著點。
古霍突然收到老闆的這個指示，簡直要被好奇殺死。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要提醒倪藍這個？
但他不敢直接問老闆，只希望倪藍回覆的時候多問幾句，爲什麼呀，怎麼提防呀，李木是誰呀，他會做什麼呀之類的，那樣他繞著彎一問，差不多就能知道情況了。
所以古霍給倪藍髮的資訊也非常簡潔：「老闆讓我提醒你一聲，提防李木。」
古霍等著，過了一會倪藍回覆了：「好的，謝謝。」
我去！這回答讓他不好跟老闆展開對話啊。
這時候藍耀陽的微信就來了：「她回話了嗎？」
古霍沒辦法，只好把短信對話截圖給藍耀陽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古霍這晚再沒收到老闆的消息。
藍耀陽太不爽了。他在他的鐵桿羣裡抱怨：「我跟你們說，不能做好人。人善被人欺。」
沒人理他。
藍耀陽等了一會，又發：「我想給你們唱首歌。」
沒人回話。
藍耀陽又等了一會，冷哼一聲，接著發：「我想請教一下，怎麼對付女人的欲擒故縱。」
卓愷秒回：「誰？哪個女人？怎麼縱的？」
安靜的手機螢幕都透出了急切等待的感覺。
過了一會，藍耀陽在羣裡發了一段長長的語音。卓愷迫不及待地點開，豎起耳朵聽，猝不及防被藍耀陽的歌聲震撼了靈魂。
「累了不要見外，把我挖起來，吐個痛快。看不慣朋友有難，誰還冷冷的圍觀，我的手心爲你握起來。煩了不要見外，把我找出來，陪你負擔……就算你我在熱鬧喧譁中走散，友情會第一時間趕來」（備註：歌曲《第一時間》作詞：鄔裕康）
卓愷忍不了啦，他媽的他居然還聽完了。卓愷也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去死吧你。」
藍耀陽秒回語音：「你滾。」
段偉祺也在羣裡冒頭：「你倆已經被我拉黑了，在拿到幼稚園畢業證之前，別再找我。」
哼，藍耀陽把手機丟一邊。睡覺。
倪藍這時候在網吧上網。她找了一家店，試探了一下，網管不認得她，麻利地給她開好了機器，連頭都沒有擡。倪藍弄了個單人包廂，打算就在這兒通宵了。正好藍耀陽給她打包了吃的，宵夜都是現成的。
倪藍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在網上搜尋資訊。她查了關樊，也查了自己。
她查到關樊的高中、大學和職業資料，這姑娘今年三十歲，是公安大學電腦犯罪偵查專業畢業，畢業就考進了特警隊，表現優異，立過功，拿過獎，後又轉入了市局刑偵隊。
關樊好幾年前在網上發的內容還挺有意思的，大學時候也是個挺能折騰愛搗亂的主，有個同學在網上給她留言時說：「當年機房裡被你說話氣死的電腦你還記得嗎？聽說全都換新的了。沒了你之後，我跟別人吵架就沒贏過 。」
那時候做特警的關樊回覆說 ：「與時俱進啊，親，我現在都不吵架了 。」後頭跟了個拳頭。她那個同學 回覆了一串哈哈大笑。
早期的關樊微博裡，還有一些孫靚的痕跡。就是關樊發微博說一定要爲她討回公道的那個姑娘，倪藍找到了那姑娘的微博。
那姑娘在網上留下了許多許多東西，看得出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她喜歡百合，喜歡貓，喜歡讀書，喜歡電影。她在網上寫讀書筆記，寫電影觀後感，會轉發社會新聞參與討論，會記錄生活工作的點滴歡樂。
孫靚的最後一條微博，寫在一年半之前。發的是一顆桔子圖片，配的文字是：「好慘，愛情不是隻有甜而已。怎麼辦？工作掙錢！」看上去雖然有些感情困擾，但還是挺積極樂觀的。
不過倪藍也知道不能憑網上發的內容去憑判斷一個人。現實與網路是兩個世界，有時候人在現實裡越失意，在網路上就表現得越振作。
就像是希望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達成自己在現實中所不能達成的目標一樣。所以在網路里的世界裡，許多人塑造出了另一個自己，甚至好幾個自己，全都與本人不一樣。
倪藍用軟體繼續爬資料，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關樊和孫靚特別的好奇，比對自己的過去還好奇幾分。
她的過去現在看起來挺簡單的，跟她與邵嘉琪說的差不多，她在國外的生活看來確實是不怎麼樣，她一點都不開心，跟家人的關係也很僵，一張她爸的照片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她壓根不想提起他，還是後來生氣離家的時候把關於他的刪了。
倪藍沒追究，她把時間精力更多地花在了關樊和孫靚身上。
她找到了孫靚的男友，他叫陳炎。那男人的網路內容像是精心打扮過的孔雀，跟孫靚簡直靈魂伴侶，天生一對。但這個孔雀帳戶時間不長。於是倪藍扒出了這男人的另外兩個帳戶，然後她就懂了。
PUA，所謂社交達人，獵豔高手，還是個程式師。
倪藍越扒越深，但很多東西已經被刪除和關停。這是一個被警方或是平臺處理過的社區。
時間過太快，一轉眼包夜時間就到了，倪藍加了錢繼續包房打算接著查，可十點鐘的時候她接到了邵嘉琪的電話，她說她一早就到公司找洪蕾問錢的事，洪蕾就打了電話給羅文靜。羅文靜同意先把這個月的錢給倪藍髮了，簽字流程等她出差回來再弄。
邵嘉琪大喜，看來昨晚倪藍說得沒錯，確是藍耀陽給幫了忙了。邵嘉琪怕事情有變，就在公司等著，一直守著財務把錢打出去了，她趕緊通知倪藍。
倪藍這纔想起這事來。錢錢錢，這個太重要了。倪藍查了帳戶，即時到賬，果然有錢了。
哈哈哈，倪藍把桌上的速食麪丟進了垃圾桶，豪氣地跟邵嘉琪道：“我現在過去，請你跟洪姐吃早飯。”
“幾點了吃早飯，你起牀了嗎？”
“那就……”一看時間中午飯也不合適，“……喝咖啡吃點心。”
倪藍照樣把軟體刪了，把上網痕跡處理乾淨，恢復了防火牆。然後背上包，騎上自行車奔公司去。除了在網上查到的內容，她還確定一件事，她不可能沒電腦，她的電腦去哪兒了？
藍耀陽一起牀就看到微信羣裡昨晚卓愷和段偉祺說了不少話，貼了好幾段網上搜的“如何對付女人的欲擒故縱”，大部分的意見都是晾著她，不理她。
卓愷還自己總結了一段：她擒你就跑，她縱你就跳，最後誰釣誰，老天爺知道。
段偉祺還發了一首歌的連結到羣裡，名字叫《答案》，藍耀陽一邊刷牙一邊點開聽了。
“愛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里，突然暴風雨，無處躲避，總是讓人始料不及。人就像患重感冒打著噴嚏發燒要休息，冷熱交替，歡喜猶豫，樂此不疲。”（歌曲《答案》，詞作者：樑芒）
藍耀陽吐出嘴裡的泡沫，漱了口，無視羣裡段偉祺、卓愷排著隊「你到底在說誰」的提問，回了他們一句：「神經病。在你們拿到幼稚園錄取通知書之前不要聯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