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韌拉着唐青盈急匆匆來到了山上營塞,見到了鄭士良,把韋金珊說的情況一口氣向鄭士良說了一遍。鄭士良說:“已經接到了密報,和韋金珊說的差不多。軍情緊急,咱們先把兵力集中起來,準備開仗吧。”
鄭士良迅速發出命令,部隊迅速在山上集結。接着又派人給孫中山發電,報告了這裡的軍情,請求指示。不久,孫中山發來電報說:“籌備未完,令暫解散。”
這時草鞋又發來密報,說駐守在附近的清軍已蠢蠢欲動,就要發動進攻,情況已變得萬分危急,如果清軍一旦來進攻,這個小小的地方,就將成爲義軍的覆滅之地。幾個小頭目紛紛聚集在鄭士良的周圍,議論紛紛,有的主張服從孫中山的命令,暫時解散,保存實力,以後再尋找機會。大部分要求立即起義,和清軍決一死戰。
鄭士良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在屋裡走過來,走過去,一邊走着一邊嘟噥:“元帥怎麼還不來啊?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要是打吧,一步不慎,弄不好就要全軍覆沒,要是不打吧,我們多少天的準備全泡湯了。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草棚外面人聲沸騰,人還沒進來,話聲先傳進來了:“弟兄們好啊!弟兄們好啊!”義兵們一齊嚷嚷:“元帥好!大龍頭好!”隨着話音進來了一矮一高兩個漢子。
頭一個個子不高,卻長得粗壯有力,面目嚴肅沉穩,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懾力。鄭士良一見那矮壯漢子,眼睛一亮,拱了拱手說:“元帥,你可來了,孩子哭了抱給他娘,這下子我心裡可有底了。現在軍情緊急,衆位龍頭、草鞋正等着你拿主意呢。”說着話,趕緊把他拉進屋裡和他商議軍情。
那矮壯漢子後面的大個子見了公韌就大聲地喊:“公老弟,你怎麼還沒死啊!弟兄們可是早給你燒過紙了。”公韌擡頭一看,正是王達延,激動地大喊一聲:“王龍頭,你怎麼還活着啊!我是到閻王殿裡轉了一圈,黑白無常抓着我就要往油鍋裡順,可是崔判官過來看了看說,抓錯人了,抓錯人了,本來該把那個大頭、大臉、大嘴的王大個子抓來,怎麼讓他滑過去了。黑白無常一看,也罵道,都是那個小子太滑頭,把我們也糊弄了,逮着他非叫他吃吃苦頭不行!說着,一腳又把我踹了回來。”
王達延抓着公韌就捶,大罵道:“好你個小子,竟敢拐着彎地罵我,看我能饒了你!”兩個老夥計高興得又蹦又跳,又捶又打,總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拉不完的呱。大通一場苦戰能活到今天已是萬幸,此時此刻怎能不激動萬分,世上的萬物早已拋在腦後,今天能見上面就是最大的幸福。
原來大通起義的殘部退到九華山後和清軍捉起了迷藏,再也不能和清軍主力開戰,遇到了鄉間的團丁打了幾仗,後來聽說自立軍全部失敗了,就解散了隊伍,然後分別撤回了各自的家鄉。當初開往武漢時,王達延領着三合會的主力300餘人,如今只剩下了100人不到。
公韌就趕緊看那些三合會員,看看哪些人還在。
王龍頭趕緊對公韌說:“快看看我們這幫弟兄們,他們可想死你了。”公韌一看,張散、李斯、邢天貴還在,可是有一些弟兄卻永遠地再也回不來了。
活着的弟兄們一個個拉着公韌的手問這問那,親熱異常。這個說:“聽說清狗子把總部的人全抓了,你怎麼跑出來了?”那個說:“我們坐船回來,一路上都掛念着你啊。”
公韌一邊說着自己的傳奇經歷,一邊對張散說:“快拿你那天下第一美味來犒勞犒勞我吧,我早就饞了。”張散不好意思地說:“想吃這個還不容易,竹林裡的竹鼠正肥着呢,恐怕皇帝也沒有這個口福,等我喘口氣,就給你逮去。”公韌又對李斯說:“你那龍肉我也想了,能不能開開葷。”李斯胸脯一挺說:“這好辦,這裡有的是蛇,都是我養的,什麼時候想吃,咱手到擒來,先犒勞犒勞你。”
王龍頭大聲嚷嚷說:“保皇,保皇,保到最後,保皇的頭頭都叫皇帝的官殺了,這些保皇黨們可真是些傻玩藝兒,幹什麼還那麼上勁啊!這回回來,正好和清狗子大戰一場,也好出一出這口惡氣。”王龍頭見黃福又從草棚裡走出來,指着黃福對公韌說:“別人你都認識,恐怕這位你還不認識,這就是我們三合會的大元帥黃福,快來拜見大元帥。”
公韌趕緊拜過了黃福大元帥,行了一個幫會禮說:“三合會王達延部白扇公韌拜見黃福大元帥。”王龍頭又對黃福說:“這位就是我常說的公韌兄弟,一位年輕的干將,屢屢給我們三合會建了奇功。”
黃福拉着公韌的手,高聲大叫說:“好兄弟公韌,你的名聲早就隔着門縫吹喇叭——名聲在外了,百丈高竿掛紅燈——紅到頂了。香山縣一仗,你三合會部無一傷亡,殲滅清狗100多人,還詐開了縣城,消滅了劉扒皮。天津小站演習一仗,你一個營大敗日軍一個大隊,大長了我中國人的威風,滅了日本人的囂張氣焰。自立軍長江水戰,你又巧施計謀,重創了清狗的聯合艦隊。聽說武漢城外,你領着3000乞丐兵,又以大糞戰破了哥老會的10萬精兵。好啊,好啊,我三合會出了如此的人才,何愁以後作戰不勝。我們三合會也好,興中會也好,以後就指望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說得公韌的臉上一陣子發燒,連忙擺手說:“哪裡,哪裡,我不過多說了幾句話,出了幾個餿主意,出生入死,捨命殺敵,衝鋒陷陣,還是弟兄們的功勞。要說主心骨,你們這些老前輩纔是我們的主心骨,全靠你們撐着了,我們年輕人在前面打打殺殺也就是了。”
黃福見公韌這麼謙虛,心裡自然高興,又鼓勵了公韌幾句,才說:“以後,你跟着我就當我的隨軍參謀就是了,有好多事需要和你商量。”公韌說:“晚輩不才,敢不效勞。”黃福笑了笑,這才領着衆人召開了軍事會議。
軍事會議上,黃福坐在中央,左邊是軍師鄭土良,右邊是公韌,然後是各位龍頭、草鞋分坐兩旁。黃福拉家常似地說:“各位龍頭、草鞋,清狗子我們不要怕,怕他幹什麼。雖然清軍水師提督何長清4000人,於10日進駐深圳,清軍陸路提督鄧萬林率惠州防軍駐守淡水、鎮隆,但是我革命軍的江公喜等,已在新安和虎門集合了同志數千人,就等待着我們打出三洲田,和他們會合一處,然後進攻新安南頭城。拿下南頭城,然後進攻廣州,拿下廣州,作爲根據地,然後大舉北伐,打到北京。再說我們還有**的糧餉、軍械支援,我們還有臺灣總督兒玉源太郎的支持,孫中山先生又坐鎮臺灣,我們何懼之有?”
王龍頭用他那大嗓門,大聲嚷嚷着:“對!對!打到北京去,佔領紫禁城,我們就在皇帝小兒的那把龍椅上坐了。”公韌說:“雖然我們只有600人,300條槍,但上下一心,同仇敵愾。清**看着雖然是個龐然大物,但官吏腐敗,上下離德,早破了元氣,成了風中殘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熄滅,再加上義和團一折騰,八國聯軍又一打,慈禧和光緒又不在京城,這不正是天賜良機嗎,此時不起義,還待何時?我們努力燒把火,就一定能打到北京去。”
衆位龍頭、草鞋也一齊附和:“對啊!對啊!”“打吧!打吧!”
鄭士良說:“現在水師提督何長清,已調前隊200人駐新安縣的沙灣,時刻有進攻我們的態勢,而我們要從三州田打出去,也必須首先拔掉這顆釘子。現在我們600,他們200,以三擊一,我看此仗可打。”
王龍頭說:“讓我領着我的百多號人衝下山去,殺他個片甲不留。”黃福朝大家擺了擺手說:“首戰必勝,也好振我軍威,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沙灣第一仗誰也不用爭了,就是我黃福的了。”公韌說:“殺雞焉用牛刀,哪能讓大元帥親自出馬啊,由我領着百十號弟兄全辦了。”黃福又朝大家擺了擺手說:“好!就這樣定了,由我和公韌先給大家做個樣子,以後就按照我的方法打——”
10月8日子時,也就是陰曆的8月15,月圓如盤,照得大地如同白晝,義軍大隊列隊整齊,然後悄悄向沙灣進發。
公韌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唐青盈,對她小聲說:“青盈呀,時間還早,你就在親爸爸背上再睡一會兒吧!”唐青盈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問:“親爸爸,這是上哪裡去呀?”公韌噓了一聲,悄悄說:“乖兒子,親爸爸這是給你報仇去,打起仗來你可要聽話啊,可別亂跑。”
小青盈聽到了這話來了精神,一點兒也不困了,悄悄地說:“親爸爸,你也給我一杆槍,你殺到哪裡,我也跟你殺到哪裡。”公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長大啊,長大了,親爸爸一定給你一杆槍。”
離沙灣還有2裡地,大隊人馬悄悄停下,全都蹲在地上,悄悄地注視着一潭死水般,毫無動靜的沙灣。劉福領着早已選好的80名突擊隊員,全都手執快槍,脫了褂子、褲子,只穿一條小褲衩,黃黃的皮膚和月光融合爲一體。
公韌把唐青盈交給了一個義兵,小聲囑咐唐青盈說:“聽話,親爸爸很快就回來。”小青盈這回倒是很聽話,輕輕地點了點頭,把嘴貼在了公韌的耳朵邊上說:“親爸爸,我等你回來,你回來,還要給我講故事呢。”
她的小拳頭手攥得緊緊的,就像一名戰士一樣,眼睛緊緊地注視着沙灣。
80個人在黃福的帶領下,彎着腰悄悄地向沙灣快速逼近,黃福學了一聲狗叫,大家全都趴下了。
沙灣的10多頂帳篷前,有兩個清軍崗哨正在晃晃蕩蕩地打着哈欠巡邏,黃福的右手指了指前面,推了身旁的兩個義軍一下,那兩個義軍迅速地向那兩個崗哨匍匐前進。到了跟前,兩個義軍一躍而起,一個崗哨的肚子上被一把鋒利的匕首豁開了,滿肚子的腸子淌了出來,就像是掛着一串串的糖葫蘆,他像一棵無根的小樹一樣“撲通”一聲倒下了。另一個清軍被兩個義軍像抓小雞一樣,掐着脖子捂着嘴,連推帶搡地給拖了過來。
到了黃福跟前,那清兵根本站立不住早被嚇酥了腿,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褲子也早溼了一大片,連喊:“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
一個義兵用槍筒子搗了他一下,他不敢再胡說了。黃福低聲問:“帳篷裡有多少人?”那清兵用變了腔的聲音哆哆嗦嗦地說:“報告大王,連我倆一共是200人。”黃福又問:“還有別的崗哨嗎?”那清兵急忙說:“沒有,沒有,就我們兩個。”黃福用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你說的可是實話。”清兵連忙說:“不敢騙大王,不敢騙大王。騙大王不得好死。”
一個義兵用刀子一下子就把這個清兵的辮子割下來了,說:“要不,你就跟着我們幹,要不,你就別要腦袋。”這一刀嚇得那個清兵幾乎暈了過去。
黃福指着帳篷,右手往裡一攏,左手又向裡一攏,做了一個合圍的手勢。公韌領會,帶着40個人快速從右邊向帳篷撲去,黃福帶着40個人,從左邊向帳篷撲去。
鑽進了帳篷裡一看,一個個清兵睡得正酣,快槍一支支地架在了一邊。有一個清兵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了一個個幾乎是赤身裸體的義兵大吃一驚,正要驚呼,一個義兵朝他開了一槍。槍聲一響,義兵們的槍聲都響了,“噼噼”“叭叭”響成一片。清兵們有的在睡夢中被擊斃,繼續做他的美夢去了,有的從睡夢中醒來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就和沒頭的蒼蠅一樣亂跑亂撞,不是被義軍打死,就是跑出了沙灣老遠,哪裡還有心抵抗。
戰鬥很快結束了,黃福叫公韌清查了一下戰場,義軍無一傷亡,擊斃清軍42人,奪槍63支,彈藥數箱,俘獲清軍34人。黃福叫義兵們剪去了他們的辮子,在義軍裡服役。
這時天已大亮,大部隊也開過來了,看到了第一仗打得這麼漂亮、利索,個個笑逐顏開。80個義軍又都穿上了鑲紅邊號褂,用紅布包上了頭。小青盈跑過來,公韌把她抱在了懷裡,樂得小青盈又叫又唱:“親爸爸真厲害,打得清狗子不吃菜,又抓俘虜又剪辮,我們個個樂開懷。”整個部隊又喊又叫,洋溢在一片喜慶之中。
黃福正要集合隊伍,按照原定計劃,向西南前進,好與駐新安和虎門的江公喜所部會合。就在這時,一個草鞋送來了孫中山從臺灣拍來的電報,讓義軍在橫崗改變方向,取道東北向廈門方向前進,好在那裡接受臺灣來的軍火。
黃福、鄭士良、公韌等幾個互相看了看電報,各有各的看法。公韌說:“我們和江公喜會合,近在咫尺,幾千人的同志加入我們的隊伍,戰鬥力一定會大大加強。廈門那麼遠,一路上有清軍層層堵截,能過得去嗎?”鄭士良說:“就是江公喜和我們會合了,沒有槍支彈藥,人多了又有什麼用。只有到了廈門,得到了從臺灣來的武器彈藥,我們才能和清軍繼續作戰。”公韌反駁說:“能不能到廈門,還是個未知數。廈門武器彈藥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呢?”
黃福考慮了一會兒,說:“向西南進發和江公喜會合,好處是人多勢大,壞處是光有大刀長矛,和清軍作戰沒有什麼優勢。如果從東北向廈門進軍呢,最起碼是理論上有武器彈藥。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從三洲田裡打出來了,兵貴神速,由不得我們猶豫不決,趁清狗子沒回過神來,我們就往東北打吧。再說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到時候見機行事就是。”
王龍頭大叫道:“打啊!打啊!現在我們的士氣正旺,見什麼滅什麼。過去了這個熱乎勁,就沒有這麼大的勁了。”
就在這時,草鞋又報來了好消息,從**秘密通道運來了一批軍火。黃福和義軍們聽見了大爲高興,都紛紛去查看武器。黃福、鄭士良到了跟前一看,義兵們正從馬車上卸下成箱的槍械,黃福叫義兵們破開箱看了看,每箱10支最新式的M98式毛瑟步槍,一共是20箱,另外還有5箱子彈。
這種步槍有螺旋形膛線,採用金屬殼定裝式槍彈,使用無煙**,彈頭爲被甲式,提高了彈頭強度,由射手操縱槍機機柄,就可實現開鎖、退殼、裝彈和閉鎖的過程。毛瑟槍安裝了可容5發子彈的彈頭倉,實現了一次裝彈、多次射擊。黃福又叫一個義兵破開一箱子彈看了看,黃燦燦的,就如一箱箱黃金一樣。
王龍頭拿起一支毛瑟槍,拉了拉槍栓,傳出來一陣清脆的鋼鐵撞擊聲,樂得王龍頭大叫道:“好啊!上等的毛瑟槍,這200條槍一齊開火,那是什麼成色啊!夠清狗子喝一壺的了。”
幾個義兵正在把黑油油的鋼筒子和一個鋼鐵架子拼裝在一起。王龍頭沒見過這武器,摸着那圓筒子問那幾個義兵:“這是什麼玩藝啊,打仗還帶着這笨傢伙,又重又礙事。趁早扔了算啦!”
黃福大腿一拍,高興地說:“這不是格林速射炮嗎!好――好――”王龍頭問:“這就是大炮?”黃福說:“怎麼不是啊,當年拿破倫土倫之戰就是用火炮把敵人打敗的。火炮是戰爭之神,誰有了火炮,誰的火力壓住了對方,誰就能在戰鬥中掌握了主動。一般的大炮每分鐘只能發射2發炮彈,而這種速射炮最多可每分鐘發射7發炮彈。”
王龍頭說:“是嗎!”趕緊親熱地用手撫摸着火炮上的每一個零件,生怕這些零件從手中溜掉似的。
黃福看着迅速裝起來的4門格林炮,問一個指揮裝炮的義兵:“你們幾個誰會打炮?”那個義兵趕緊恭敬地對黃福說:“黃司令,就我一個人會打炮。”黃福說:“你叫什麼?”那個義兵說:“我叫王大正。”黃福說:“好!王大正,打得正。現在你就是炮隊的隊官(相當於連長),人員由你挑,由你訓練,你直接聽我指揮。”王大正必恭必敬地說:“是!”就趕緊訓練幾個裝炮的人,怎樣瞄準,怎樣裝炮彈,怎樣放炮。
槍支、彈藥分配完畢後,部隊迅速向東北方向大踏步前進。
(欲知這支義軍下一步將進攻哪裡,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