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基的府邸,扶蘇在咸陽宮不遠處,爲其新開了一處府宅,這條街上還有兩人的府邸,便是丞相馮去疾和皇后孃家王府。
蒙府並非是扶蘇不將其安排在咸陽宮周邊,而是蒙府在始皇帝時便不在此,倒是不好搬遷,反正扶蘇有意將更爲龐大的阿房宮作爲之後咸陽乃至秦國的中心,所以此時到不忙着爲親信只臣安排府邸。
今日趙基府邸門前站着一位俊朗的青年男子,正是昨晚百般思索之後,打算來投靠趙基的陳平,陳平心想着從趙基的門客做起。
這樣自己便能借助趙基慢慢的聚起名勢,也更容易進入皇帝的眼中。
“你是何人?爲何在軍師府徘徊不去?”趙基的府邸只有一位年邁的老人充當着管家和門衛的作用,扶蘇多次提醒趙基多招寫人手來負責自己的飲食起居,趙基都以山野呆習慣了,不願人多吵雜。
扶蘇只好在暗中派了一些精銳武士保護趙基的安全,聽到老者的話,陳平慢步走向前,在街道拐角之處,一位身穿普通民衆衣服的人也握緊的手中的刀具,向大門慢慢靠攏過來,若是陳平有一絲異動,相信下一步這把刀就會劈在陳平脖子之上。
“在下有事求見趙軍師,煩請老丈幫我通報一聲,便說有人攜秦之缺漏之處,爲秦補缺!”
陳平倒是十分有禮,禮數都做全了,趙基的管家見陳平舉止儒雅,加上陳平本就面容白皙,豐逸俊朗,老者心裡便覺得陳平不是惡人,加上陳平說的似乎很有才能的樣子,自己聽趙軍師提起皇帝在招納賢士,便對陳平說道:
“哦?你在此稍等,我去通報一聲。”
“哎!”
老者去了並沒有多久,便出來給陳平答覆,讓其進府。
陳平走在趙基的府邸中,這位皇帝身邊的近臣竟然如此簡陋樸素,自己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下人,整個院子裡只有兩隻雞添加了些活力,這讓陳平十分詫異。
作爲整個秦國爲數不多的深受皇帝寵信的人,簡陋至此,陳平心中對此頗不以爲然。
有什麼樣的地位,就該享受什麼樣的生活,這都是自己應該得到的,陳平並不認同趙基如此清簡的生活。
陳平進門後,趙基正在擬寫着什麼東西,見到外面光線一暗,趙基擡起頭來,微微眯了眯眼睛纔看清這位身材不算高大,但是長相俊美的人。
趙基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我以爲秦國頂尖的謀士第一句開口會問我帶何方法來助秦國,沒想到趙軍師也是很俗套的問我是何人。”
陳平的開場白訊速提起了趙基的興趣,趙基也是一位心胸廣闊之人,倒是不會因爲陳平這句話而生氣,相反,敢如此說話的人,想必是有些能耐的,趙基也升起了考校陳平的想法。
“哦?是我俗套了,你是看到陛下那封求賢令來的吧?”
陳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趙基微笑着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是也不是,我來秦多時了,看到秦國皇帝的《求賢令》纔敢來投靠軍師。”
“纔敢?此話何意?”趙基迅速從陳平的話中抓到了重點。
“陳勝在大澤鄉起義,立魏咎爲魏王,我當時前往臨濟投奔魏王。後來項羽與秦軍在大河對峙,我從魏王手下走了之後,又去了項羽手下做謀士。”
陳平沒有將自己的來歷隱瞞不報,反而坦誠的跟眼前的趙基說出。
趙基聽到陳平的話,目光炯炯的盯着陳平,伸手示意陳平坐下,不但未曾因此而輕視惱怒陳平,反而趙基心中開始思索陳平此人來投效秦國,對秦國的意義,秦國無論此人有沒有才能,都要將此人留下。
趙基考慮不可謂不長遠,陳平的經歷直接讓趙基看到了挖取山東六國人才的標杆,六國未曾受重用,或者還在隱姓埋名做隱士的人,看到秦國皇帝連侍奉過叛軍的人都會接納而用,肯定會造成六國賢士心思活絡起來。
這些人養成一身本領所爲何?不正是爲了遇到明主之後了,能夠得到重用,或者封官拜爵,或者留名史書。
陳平見到趙基的這份舉動和趙基聽到自己經歷後,竟然沒有一絲的詫異神色,倒是在心中對這位秦國皇帝看重能和蒙毅比肩的謀士,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自己還是低估眼前這位了。”陳平心中想到。
“你爲何頻繁換主?不怕身背不忠之名而遭世人詆譭麼?”
“世人的評價都是旁觀之人,至於我有沒有能力,要看用我的人對我的評價,詆譭之語置之不理便好,自然會不攻自破。”
趙基點了點頭,三言兩語之間已經知道這是一位不同於其他人的謀士,性格倒是罕見。
“之前你說攜秦之缺漏之處,爲秦補缺,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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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基將陳平這句引起自己見他興趣的話說出,問陳平的意思。
“軍師方纔便可以瞭解到,我與其他謀士的不同,就講軍師您和蒙毅軍師,兩位皆攻於戰略,雖說軍師幾次計謀都是長於勢,弱於術,蒙毅軍師能在細微之處捕捉制敵之策,但是兩位還是歸於勢,我不如兩位正直,術家之流,不能創制垂則,而能遭變用權,權智有餘,公正不足,我的術多爲道家所禁,但是卻能在皇帝與身邊各位謀士皆仁義行事之時,而行不仁之事。“
陳平這句行不仁之事說的趙基有些皺眉頭,空談這麼久,大致瞭解了陳平此人爲不拘一格行事者,但是其能力還是需要觀察一下。
“你說你有才能,那我我想聽聽你對陛下新政的看法。”
趙基直接忽略了陳平不知道扶蘇新政的可能,之前陳平就說了,他來到秦國多時了,想必認真瞭解過秦國如今的情況。
再說了,如果此人對於皇帝如今的政策都不瞭解的話,空談能力,趁早走人,不要耽擱自己的時間。
“皇帝如今新政不外乎,鹽鐵專賣,放開商賈。”,頓了一下,陳平還是開口說出:“打壓權貴,爲土地更改蓄勢。”
聽到陳平講出前幾個問題,趙基本來還不以爲意,但是當陳平說出打壓權貴之時,趙基直勾勾的看着陳平,將此人重視起來。
皇帝確實是想慢慢瓦解權貴對秦國的影響,逐漸集中到皇帝和六部手中,雖說如今秦國中央集權,但是下往底層,還是大批的鄉三老和其他類似職務的人管轄着地方,而這些人又是受各貴族階層操縱,皇帝並未向外界透漏出這件足以引起秦國軒然大波的信息,這人竟然能看出來。
“殺了他還是留下他。”
趙基將目光收回,免得對面的陳平看出自己的想法,心中考慮着要不要殺掉此人。
趙基輕嘆一口氣,還是沒能下決心殺掉陳平,這人是個人才。
“打壓權貴,更改土地之事勿要再談,陛下從未有此意!”
陳平也是在賭,賭自己說出這番話會加重趙基心中的分量,今後自己露頭的機會纔多。看到趙基的表現,陳平知道自己賭對了,也更加加深了自己留在秦國的想法,趙基此人已經能有如此心胸,想必秦國皇帝可以重用自己。
陳平這些日子的觀察,從扶蘇一系列政策當中,早已看出如今的皇帝不是那個曾經被人評價爲“仁義”的儒家皇帝,這位皇帝在軍權和政權全部抓緊之後,一系列的改革都是披着儒家外衣的法家做派。
之後趙基又與陳平談論多件秦國之事,趙基也更加確信此人對秦國的作用,沒想到皇帝的《求賢令》真的得到一位人才,至於這位的品性,卻是不敢恭維,用不用此人,要看皇帝的意思。
趙基去戶部專門找到張蒼讓其詳細調查了陳平的情況,這一調查不重要,不僅查出陳平的反覆易主之事,沒想到還有“盜嫂”的醜聞。
趙基思索頗久,還是打算入宮見皇帝一面,這個人要如何用要看皇帝的意思,趙基知道陳平來投靠自己是想爲自己的門客,爲自己出謀劃策來達到入仕提高身價的目的。
但是趙基卻不像將他留在身邊,此人的行事風格和用計之道與自己不符,自己怕是難以採納他的計略,還是將其推薦給皇帝取捨。
陳平根本不知道趙基要帶他面見皇帝,坐上趙基的車之後,趙基之上跟他說要去咸陽宮一趟,陳平知道趙基要見的人是當今的秦國皇帝。
但是自己卻不知道趙基是要跟扶蘇推薦自己,只當是趙基有事,自己或許能見到皇帝一面,如何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是陳平在車上考慮的問題。
陳平在車上思索着這件事,趙基自上車便閉目養神,直到御者說咸陽宮到了,趙基才睜開眼。
“隨我一同進宮吧。”
陳平趕緊跟上趙基的腳步,“不知一會我是在殿外等待還是能跟趙軍師一同見到皇帝。”
陳平邊走邊想着接下來的情況。
還是讓陳平失望了,趙基通報之後,門外站的一位壯漢只放了趙基進去,將自己攔在了門外,趙基轉頭對陳平說了句:
“在此等我片刻。”
陳平也只好大營,站在一旁無聊便打量着眼前的壯漢。
“軍師找我何事?”
扶蘇見趙基進來,開口問了一句。
“爲陛下推薦一人。”
扶蘇頭向後一擺,“能被軍師推薦的人,想必是有能力之人了,是何人,朕現在就見他。”
趙基搖了搖頭,“能力臣觀察了一下確實是有,但是品行確是。”趙基沒有說下去。
“哦?品行如何?”扶蘇其實還是有些看重品行,若是不忠不義之徒,自己雖說會用,但是絕對走不到自己權力的核心。
“臣讓戶部調查過此人,他是陽武戶牖鄉人士,聽當地民衆談論此人,此人還有些名氣。“
扶蘇聽到陽武戶牖鄉人時,心中便映射出一個人名——陳平。但是扶蘇並未說出,並不能確定是陳平,繼續問道:
“當地人如何評價此人?”
“說此人自幼多讀書,愛縱論天下,他曾主持分肉,稱治天下和主持分肉沒啥區別。家裡雖很窮,但極講禮節,被鄉親笑話爲死要面子,因爲此人的花銷此前皆爲其兄辛苦躬耕來供給他,直到他娶了一位喪夫的妻子,妻子家有錢,他的生活才慢慢好了起來。”
扶蘇已經能夠確認是陳平了,但是還是想了解一下陳平的經歷,畢竟自己從史書上直到的還是一個大概。
“這樣的人還能娶到富人家的妻子?“
“這件事又要從他不喜歡幹農活說起,喜歡做些輕巧的夥計營生。村裡的紅白事他都去幫忙,順便掙點錢財。有個叫張負的富人家,他的孫女嫁了五次,丈夫都死掉了,嚴重的剋夫命,沒人再敢娶她。但是此人就是不信邪,硬是將這個女子娶回家中。”
“此人倒是有趣。這也不算是什麼品行不端呀,相反,能做常人所不敢做,確實有大氣魄。“
“有沒有大氣魄臣不知,但是此人志向遠大,絕非池中之物,當時在村中分祭肉事他說:假如讓我陳平擁有治理天下的機會,也一定會像分肉一樣做的恰當稱職。可見其一直胸懷天下大志。”
“軍師查到他有何不端行徑?”
“盜嫂!”
扶蘇內心一笑,還真是這麼個流言蜚語,看來製造緋色傳聞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啊。
面對這樣帶“色兒”的流言蜚語,不僅後世,就是現在的秦國你還真的就無法解釋,否則越描越黑。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怎麼個盜嫂?”
“剛纔臣說了,此人雖然家境貧困,但非常喜歡讀書。他哥哥陳伯恰好又極其寵愛這個弟弟,感到弟弟一定有出息,所以,家裡的活計都自己一個人幹,以便陳平能集中精力讀書。
可當嫂子的不願意了,不免發起了牢騷:“有這樣一個只吃不做事的小叔子,不如沒有!”因此,叔嫂關係十分緊張,他哥哥把老婆休了。這只是其中民衆傳說其哥休嫂的一個,還有一個就是他哥哥發現了陳平和嫂子有染,爲了掩蓋家醜,休了此人的嫂子,兄弟兩人關係還是極好。“
“倒是有些意思,那下次軍師將其帶來,朕見一見此人。”
趙基見扶蘇並未露出異樣的表情,也不好揣摩皇帝真實的意思,說道:“他就在殿外。”
“哦?召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