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扶蘇在審覈奏章時,發現了一份十分不起眼的奏章,這份奏章是刑部提交的,左相馮去疾批閱的,然而扶蘇看到左丞相的批閱以及意見,卻是有些不滿意。
奏章中交代了前日發生在一家飯館的事情。
咸陽城本就是自始皇帝遷徙六國豪富之人來到關中之後,最富裕的城市,人口密集,如今扶蘇放開商賈限制之後,更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商人不進行流通,那麼糧食、器物、財富就要斷絕,商人也便不叫商人了。
這件事正是敘述了關於趙國來的一位商人及其隨從的事:
如今的咸陽坊市不僅交易盛行,就連這其中帶動的飲食之業也開始盛行起來,外地來的商人總不會帶着來回路上的吃的,所以,不辭千里,來到秦國,自然要嚐嚐秦國的吃食。
這位商人便跟其隨從去了一家咸陽坊市的飯館,本來就是吃東西的事情,但是好巧不巧,這名商人吃了這家東西之後,沒法離開秦國了,肚子吃壞了。
若是隻有其一人吃壞肚子,那麼還可以歸結爲水土不服,但是隨行之人皆跟他症狀相同,更甚的一個人竟然一夜死掉了!
商人懷疑是吃的東西有問題,便去趙飯館的人理論,但是飯館的老闆死不承認,商人無奈,便找到了刑部的人舉報此事。
刑部的人一聽是吃上出了問題,也是十分重視,當即派人前去查驗,在這飯館後廚見到了一些有些變質的肉食,刑部沒有前例可以遵循如何判決,便擬寫了一份奏章呈到了左相馮去疾那裡。
馮去疾認真看完,也看到了刑部尚書士康的處罰建議,將鞭笞三十,改爲鞭笞五十,罰錢三百。
這已經不是一個輕的判罰了,不說鞭笞五十可能會要這老闆的命,就是罰錢三百也是相當大的一筆鉅款,後世漢朝有更卒的規定,當時的戍卒若是不願戍邊,便可繳納錢三百來免除這件事。
所以說馮去疾對於此事的懲罰不可謂不重!
但是扶蘇看到之後還是不滿意,直接將刑部尚書和左相兩人的處理意見劃掉,寫到:處死!
扶蘇的這項判決驚到了丞相和刑部尚書,倒不是因爲處死這個人,而是對此項罪名的處罰,這代表着一種刑罰標準,皇帝素以仁義著稱於天下,怎麼對待此事竟然直接判決如此嚴重。
丞相和刑部尚書爲了刑罰的嚴謹,還是聯袂來見扶蘇。
“陛下何故此等小事便判罰如此嚴重,雖死一人,卻也不是故意殺害,是否有些重了?”
“陛下,若是對此事用重型,臣恐其他開店商人人心惶惶。”
聽到兩人的話,扶蘇卻是不肯改變主意。
“食乃是民之天,敢於此事上面作奸犯科者,必當以重典繩之!自周始便有五穀不時,果實未熟,不粥於市和禽獸魚鱉不中殺,不粥於市的規定,看看,周時便有防止民衆會因食而生病的規定,何況朕之治下大秦!“
“陛下,周並未給出懲罰之法,我們鞭笞和罰錢已經頗重,若是不論輕重皆處以死刑,會否過於嚴格?”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扶蘇,每件事之後的性質不同,所處以的刑罰自然也是不同,這件事明顯是那個店主明知脯肉有毒而不立刻焚燬,還敢拿出來售賣,致人中毒,自然極其惡劣。
“丞相說的有道理,那邊如此:
如果有肉類因腐壞等因素可能導致中毒的,應儘快將腐壞的食物焚燬,否則將處罰此人及相關官員。
明知脯肉有毒而不立刻焚燬,加以售賣,致人中毒者,處死!
不知脯肉有毒售賣而致人中毒者,根據中毒輕重處以相應刑罰!
”
“陛下聖明,如此倒是合理甚多!”
“既然丞相和士尚書同意,便按此擬條令和具體懲罰之法吧,哦對了再加一條,如果將有毒的食物拿給尊長卑幼食用,欲加殺害他們的,刑罰將更重!”
“陛下思慮周全。”
這件事容不得扶蘇不重視,秦國這才放開限制不到一年,咸陽坊市便開始涌現出米市、肉市、菜市、鮮魚行、南北豬行、蟹行等交易食物的地方,隨着咸陽城的擴大和商賈之風的盛行,這方面的規模只會更大。
因爲自己後世所知道食品安全情況的影響,扶蘇對這種行爲深惡痛絕!
等到日後商業真的有些規模值得國家重視的程度之後,扶蘇會設置國家管理的行會,商賈必須加入行會,由行會來保證商貨的質量,這些纔是國計民生之事,例如米麥之增溼潤,肉食之灌以水還可以用罰金錢來防止,但是若是食物有毒,將會引起整個行業及其惡劣的影響以及信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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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作爲此時公務繁忙的皇帝,也不得不抽出時間來關注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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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封賞秦國諸將之後,向嶺南之地發出兩封封賞之詔,正是蒙毅、趙基等人議論的封南海郡守任囂和龍川縣令趙佗爲徵夷將軍和撫夷將軍。
歷史上正值中原戰亂之時,任囂突然病重,與趙佗共商割據嶺南以避戰亂,委任趙佗爲南海郡尉,任囂聽聞秦朝滅亡之後,便病情惡化而死。
但是扶蘇抵抗住六國人攻秦之後,任囂病情卻愈發好轉了!扶蘇倒是頗爲意外,自己算是救了此人一命。
“趙郡尉你對皇帝的這份封賞怎麼看?”
任囂和趙佗接到這份封賞之後,立即坐到了一起商議此事,兩人當真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皇帝既然肯封賞兩人,說明可以不計較兩人隔岸觀火之事。
怕的則是怕皇帝之後算賬再處理兩人。
“皇帝肯封賞我們兩人,說明皇帝會肯定我們征伐百越的功績,但是究竟會不會處置我們,還不好說。”
“如今我們到咸陽的馳道也被打通,南陽的劉邦似乎樂得我們中立的態度,倒是不曾截斷我們與中原的消息,也使得咱們知道如今秦國的很多事情,皇帝如今天下稱仁,想必我們若是真心歸服,以陛下的心胸,怕是不爲爲難我們。”
趙佗卻不這麼認爲,
“皇帝的心胸再寬闊,能容忍將領不聽調令麼?”
“我們那是不聽胡亥的調令,如今的皇帝從未發調令給我們。”
“郡守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還是先回復皇帝,感謝皇帝封賞!然後派遣商賈前往咸陽通商同時打探消息。”
“通商?”
“怎麼?郡守以爲不可麼?其他人不瞭解嶺南之地,難道郡守還不瞭解?咱們在的地方可不是中原人說的什麼荒蠻不毛之地。”
任囂似乎有些動了趙佗的意思。
“郡尉意思是將嶺南產的珍奇之物,運送到咸陽買賣?”
“正是,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就連先帝始皇帝也鍾愛之,若是運到北方,豪富之人衆多,難道會沒有利可圖麼?“
“唉,說起先帝,真讓人唏噓不已。”
聽到趙佗提起始皇帝,一心忠於始皇帝的任囂開始嘆息起來。
“先帝平定百越的三次戰爭前後動員八十萬士兵,當中有三十萬傷亡,而爲了修建靈渠又是傷亡無數民衆,終導致國力衰竭,真不知征伐百越是對是錯。”
“自然是對的!凡是大秦之兵可達之地,皆歸我大秦所有!“
趙佗也點了點頭,至少在大秦沒有滅亡的情況下,兩人對秦國的歸屬之感還是極其強烈。
“那我便擬文書於皇帝,便說百越之人並不甘心歸附,若是大軍撤去,傾盡秦國之力的南征,必然功虧一簣,我們當時也正是出於這種考慮,纔沒有聽從胡亥的調令不是麼?如今陛下治理之下的秦國開始恢復生機,六國必然會再次匍匐在大秦腳下,這麼多年的治理,如今百越之人也開始有歸心之舉,若是日後陛下調你我二人,我們便再次爲秦出征。”
“郡守說的不錯,以陛下的雄才大略,當然能夠知道你我二人的憂慮之處,加上我們與北邊通商之後,百越之人只會越來越受到北方文化的影響,也會越來越離不開北方。”
趙佗和任囂商議之後,便給了扶蘇回覆,感謝了扶蘇的封賞。
扶蘇接到兩人的文書,心中確實是十分高興,這樣至少令人還是向着秦國的,至少不是想要背叛秦國而自立,這讓扶蘇極爲高興。
加上任囂、趙佗兩人呈上的嶺南一些重要的信息,更是讓扶蘇喜笑顏開,很多嶺南的種植之物以及一些地產,如今對秦國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