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顧西被敲門聲震醒。
“顧西,菜洗好了,你出來煮吧。”像是害怕她會反悔,厲景年的聲音透着小心翼翼的緊張。
顧西察覺到了,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伸手把頭髮往後捋了捋,隨即站起來,“知道了。”
她把門打開,厲景年立即滑步退到牆邊,兩隻手反剪在背後,巴巴望着她,似是有幾分赧意,又不說話。
顧西避開他的目光,看向廚房,“我去做飯,你,”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去客廳坐吧。”
廚房裡收拾的很乾淨,洗好的菜都一樣樣裝在碟子裡,整齊的碼在料理臺上,倒是肉被擺在了砧板上,右手邊還有幾塊切成片的,應該是厲景年洗完菜之後試着切了肉。
不過,那一片片肥厚不一的,可見他的確是沒下過廚房的人。
顧西拿起刀,想把厲景年切過的幾塊肉再片薄一些。
突然,她目光一閃,看向那塊洗淨的肉,附着在上面那一滴鮮紅的…好像是血!
果然是不下廚的人,洗塊肉還黏着血。
顧西莞爾,拿起那塊帶血的肉湊到水龍頭下面。
不對!
這血…哪裡是什麼豬血,厲景年從超市買的是淨菜,她拿出來的時候都沒看到一點血跡。
“厲景年,你過來!”
顧西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板起臉看着厲景年一步步挪進廚房,兩隻手死死的背在身後,臉上倒是一派坦然,只是躲着顧西的目光。
“你切到手了是不是。”顧西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沒有。”
厲景年否認的更快,在顧西越來越冷的目光下,終於點頭承認,“是切到了。”
顧西瞪他一眼。
厲景年趕緊解釋,“沒事,就劃了一道口子,不要緊。”
顧西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越過他到客廳拿出藥箱,找了一個創可貼遞給他,“自己貼上。”又用力把藥箱塞回櫃子裡,進了廚房。
點火熱鍋、倒油,炒菜,顧西心裡亂,一把鍋鏟
揮的格外用力,一屋子都是噼裡啪啦的炒菜聲,可她心裡只是越來越煩躁。
半個小時之後,簡單的三菜一湯出鍋,厲景年一直留意着廚房的動靜,幾乎是聽見顧西把菜倒進盆子的聲音就走進廚房。
“我來吧。”接過她手裡滾燙的湯碗端到外面餐桌,又折回來盛飯,廚房和客廳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遭,臨坐下的時候,還把手裡抓着的兩雙筷子遞給顧西一雙。
忙前忙後的樣子,反倒讓顧西覺得她像客人似的。
顧西的房子本來就是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客廳和餐廳在一塊,地方小,一張餐桌更是小,平時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倒是不覺得,這會子兩個人面對面坐着,赫然才覺得這餐桌真是太小了,好像只要隨便往前探一探身體,兩個人的頭就湊到了一塊。
顧西覺得很彆扭,反觀厲景年,倒是吃的津津有味,還不忘誇讚她,“你燒的菜有家的味道。”
即便顧西不接話,他也不在意,吃了幾口又開始說話,“我媽的廚藝也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切磋。”
“不用了,”顧西一口回絕。
厲景年似乎沒料到她回絕的這麼快,手裡握着的筷子一鬆,夾着的一塊豆腐又掉進魚湯裡,奶白色的湯汁飛濺,糊了顧西一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厲景年迅速抽了幾張紙巾想要替她擦掉臉上的湯汁,顧西頭一偏,躲開了。
“我去衛生間洗洗。”
顧西迅速躲進衛生間,心不受控制的砰砰跳着,剛纔厲景年把手伸過來替她擦臉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就要接受他的好意了。
她趕緊撲了幾把冷水,又用力拍了拍臉頰,直到確定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她才鼓起勇氣開門出去。
客廳裡,厲景年暫時放下碗筷等着,直到顧西從衛生間出來,才終於放鬆下來。
“沒事吧?”他擔心的問。
“沒事。”顧西道,坐下來拿起碗筷吃飯。
一直到兩人吃完飯,氣氛都是沉悶的,顧西不說話,厲景年幾次欲言又止,覷着她的神色又默默
把話咽回肚子裡。
終於,一頓飯吃完。
“我來。”顧西站起來收碗,厲景年立即把碗搶了過去,“你煮飯給我吃,我來洗碗,很公平。”
顧西拒絕,“不用。”
厲景年堅持,端着碗就往廚房跑。
“可你的手,”
厲景年衝她一笑,“一點小傷,沒關係。”
結果,還是厲景年在廚房洗碗。
顧西在客廳裡站着,從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厲景年的背影,丁點大的廚房,他高大的身形站在裡面顯得極不搭調,可這副畫面又說不出來的溫馨動人。
好像只是因爲他在,這間狹小的公寓瞬間就變得暖和,也溫馨了,有了家的味道。
顧西癡癡的望着,不覺眼眶裡已是一片溼潤。
直到有一滴溫熱的液體滑過眼角,她才驚覺。
原來,自己竟然掉淚了。
是被感動了嗎?
是的!
從來沒有洗過碗的厲景年洗的很認真,洗了一遍,再洗一遍,熱水一遍一遍的衝,最後又用乾毛巾仔細的把每一隻碗擦乾。
在他們家裡,父親很少讓母親做家務,即使是燒個飯父親也捨不得,後來更是自己去研修了廚藝,做飯的水準幾乎和酒店大廚差不多。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是父親太寵母親了,甚至偶爾會在心裡埋怨母親不懂得體貼父親。
可現在,當他也心甘情願的守着廚房的一寸三分地,認認真真洗碗的時候,他的心裡是滿足的,這種從心底升起來的喜悅甚至蓋過商場上一次成功的投資。
這…大概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他甘之如飴。
厲景年洗了碗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顧西在陽臺翻整被子,冬日正午的陽光刺的他張不開眼睛,那耀眼的陽光裡,顧西穿着家居睡衣,腳下是一雙居家的棉拖,烏黑的長髮紮成馬尾垂在腦後,正是生活中最自然也是最動人的姿態,她抱着一牀棉被,輕輕在欄杆上鋪開,又仔細的扯平。
他忍不住想,那一牀棉被蓋在身上該是怎麼樣的暖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