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夏哲的電話,劉巖坐在辦公室裡,抽了整整一包香菸,程樂樂下班過來的時候,看見劉巖呆坐在煙霧繚繞之中,宛如成仙得道,連忙咳嗽着推開窗子,不停地埋怨劉巖太不懂照顧自己,又開始感嘆一個男人總是這種生活狀態可不行,言下之意應該早點把婚事辦了,自己也好名正言順地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劉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夏哲和飄雪回來了,是回來結婚的。”
程樂樂一愣,明白了劉巖爲什麼要抽這麼多煙,忍不住嫉妒起陳飄雪來,畢竟能讓一個男人癡迷了這麼多年,而且是在無數次背叛之餘仍然如此,對於女人而言,這實在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程樂樂從初中開始就有校花的美譽,喜歡她的男生不計其數,具體收到過多少封情書、多少朵玫瑰花、多少張電影票早已無法統計,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在她的衆多追求者中,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劉巖這樣執着,這樣百折不回。
程樂樂也陪着劉巖嘆了一口氣,走到劉巖的身旁,輕輕地抱住他的頭,幽幽地問道:“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劉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苦笑道:“二十多年了,想把一個佔滿了整個心的女人徹底挖出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程樂樂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心想這個劉巖太過分了,當着自己的面就敢毫不掩飾對前妻的感情,拿自己當成什麼了?難怪別人都說送上門的女人不值錢,自己就是對他太好了,才導致他始終拿自己不當一回事。
“那你就繼續喜歡你的前妻去吧!”程樂樂黑着臉扔下飯盒,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臨走時丟下一句:“這幾天要考前複習,我很忙,不能給你送飯了,你是買着吃還是討飯隨便,我沒時間管你。”
劉巖的心思還沉浸在傷感裡,並沒有聽清程樂樂負氣的話,機械地點了點頭,由掏出一支香菸。
走到門口的程樂樂見劉巖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阻攔自己,更加妒火中燒,摔門離開了辦公室,在門口剛好遇到邱老五和傻彪。
邱老五早已不再穿痞氣十足的皮裝,而是穿着筆挺的西裝,看上去更像個成功人士,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弟妹來給劉老弟送飯啊?”
程樂樂白了邱老五一眼,氣哼哼地說道:“誰是你弟妹啊?你弟妹領着你另一個弟妹夫回來了,我也不是給劉巖送飯的,以後誰再給他送飯,誰就是烏龜王八蛋!”說完推開擋在面前的傻彪,離開了公司。
邱老五和傻彪面面相覷,傻彪撓着腦袋傻乎乎地問道:“弟弟的老婆叫弟妹,那弟妹夫是什麼東西?”
邱老五也有些發懵:“我也不知道算什麼東西,去看看劉老弟吧,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了。”
邱老五和傻彪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劉巖還在煙霧繚繞裡發呆,邱老五問了好半天,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如此複雜的感情問題,傻彪是無法理解的,很用心地聽了一會兒,也聽不出所以然,就跑到門口站崗去了。邱老五很同情地看着劉巖,在他的思維中,這已經不是感情問題,而是男人的面子問題,前妻帶着新歡回來辦婚禮,簡直就是公然挑釁!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感慨一下也就算了,但當事人竟然是劉巖,劉巖是什麼人?邱老五的把兄弟,濱南黑道上無人不知的巖哥,夏哲和陳飄雪的做法不僅是在打劉巖的臉,更是打邱老五的臉,打幾千兄弟的臉!
劉巖擡起頭,對邱老五笑了笑:“五哥,藥廠那邊什麼情況了?”
邱老五拍了拍劉巖的肩膀:“老弟,藥廠那邊你就放心吧,都是鐵桿兄弟,出不了紕漏,倒是你啊,憔悴成這個樣子,讓我這當哥哥的看了心裡難受。”
劉巖強擠出一個笑臉:“五哥,我是不是特別不爭氣,鉅額貸款壓在身上,還總是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
邱老五揮手打斷劉巖的話,說道:“這說明你是重感情的真爺們兒,跟我邱老五不一樣,我雖然考上過冰城師大,但沒念幾天就被開除了,骨子裡是個粗人,說搞女人我在行,要是說情啊愛啊的事兒,我就外行了,不過有一點我明白,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應該站直了別趴下,夏哲和陳飄雪回來結婚,你可千萬不能哭哭啼啼的,那沒骨氣!有五哥撐着你,這事兒你就別管了,一定得讓咱們兄弟有面子!”
下班以後,劉巖被邱老五生拉硬拽進午夜柔情夜總會,這是邱老五的產業,金碧輝煌,是有錢人的銷金窟。
邱老五把劉巖請進一間最大的包房,然後安排打烊。夜總會在晚上營業,這個時間應該剛剛開始。在劉巖不解的目光中,邱老五一揮手,讓旗下形形色色的女人走秀一般在擺POSE。每走過一個女人,邱老五就會放肆地指指點點,講解這個女人的優點。劉巖百般不解地聽着邱老五的指點,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樣。
午夜柔情夜總會別說在濱南排行第一,就算在全省也是出名的,旗下女孩的容貌都可圈可點,漫長的檢閱結束了,邱老五見劉巖對那些美女都不感興趣,很懊惱地問道:“老弟,這麼多漂亮小妞,就沒有一個能瞧上眼的?”
劉巖一愣,詫異地問道:“五哥的意思讓我選?”
邱老五毫不含糊地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五哥這裡的小妞,你隨便挑,哪個敢不盡心伺候,五哥就拆了誰的骨頭!”
聚在包房裡的女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說錯了哪句話,讓劉巖不滿。
劉巖皺了皺眉頭:“五哥,你知道我心情不好,想辦法逗我開心,好意心領了,但我劉巖真的對這個沒興趣……”
邱老五兩眼一瞪:“老弟,感情方面的事情我幫不上忙,我也知道你不好這口兒,不過現在夏哲和陳飄雪馬上就回來舉辦婚禮,你想孤孤單單一個人去參加?你想聽那幫趨炎附勢小人的冷嘲熱諷?我今天讓你見見這些小妞,沒別的意思,就是讓你選一個陪着你去赴宴,也讓夏哲和陳飄雪見見,雖然咱們沒有社會背景,雖然咱們替他們背上一身鉅債,仍然有漂亮姑娘喜歡!”
午夜柔情夜總會的女人們也是剛剛纔知道老闆的意圖,有個小姑娘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個小動作恰好被邱老五看見,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小妖,你說什麼呢!”
花名叫小妖的姑娘嚇得一縮頭,面對邱老五冷冰冰的目光,她知道老闆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涉及到巖哥,就算老闆平日慣着自己,現在也不會手下留情,連忙討好地對邱老五和劉巖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五爺,巖哥,我可沒別的意思,我是覺得這種賺面子的事情,應該搞大一些,這年頭領着一個小妞出門多沒面子啊,多帶幾個,才能顯出巖哥的身份,您說對不對?”
本來有些惱怒的邱老五頓時面露喜色,撫掌大笑:“好!好!好!小妖啊,五爺沒白疼你,這個主意好!咱們就這麼幹!得讓陳飄雪看看,沒了她這棵歪脖樹,劉老弟還有一片大森林!”說着隨手指向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你,你,還有你,你也去,這樣吧,小妖,這事由你負責,給我選出十個八個合適的,到時候跟劉老弟一起赴宴去!如果這事兒辦妥了,我讓你當領班,所有參與的,都發大紅包!要是給我辦砸了,你們應該知道什麼後果!”說到最後,邱老五聲色俱厲,嚇得小妖和另外幾個女孩不停發抖。
劉巖本來想拒絕,但小妖一臉哀求地搖着他的手臂,膩膩地說道:“巖哥,你就答應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五爺的脾氣,如果你不答應,五爺一定認爲你對我們不滿意,我們以後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說到這裡竟然嚶嚶哭了起來,樣子楚楚可憐。
劉巖平生最見不得女人流眼淚,雖然明知道小妖是裝哭,仍然心一軟,答應了下來。
邱老五大喜,一個電話把鄭斌也叫來了。鄭斌聽了邱老五的講述,一臉壞笑地看着小妖和選出來的另外八個女孩,眯着眼睛說道:“夠年輕,夠漂亮,就是風塵味兒濃了點兒,一看和劉總就不是一路人,五哥這個搞法,怕是要弄巧成拙,被人當場揭穿,如果那樣,非但面子賺不回來,還會丟更大的面子。”
這句話正迎合了劉巖的心意:“對對對,還是老鄭說的有道理,五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老鄭見多識廣,鬼點子多,我看還是聽老鄭的吧,只要是老鄭出的主意,我無條件接受。”劉巖趕緊藉機把皮球踢到鄭斌那裡。
邱老五也知道鄭斌的腦子活絡,遠勝於他們這些粗人,也向鄭斌看了過去。只有小妖等人有些不滿,畢竟有升值和大紅包的好處,如果不按這個計劃執行,就空歡喜一場了。
鄭斌沉吟半晌,說道:“五哥的計劃大體上還可以,我明天去找幾個高人,給這九個小妞重新設計一下形象,再教她們一些必要的禮儀,只要沒了這身風塵味兒,計劃就大成了。”
劉巖聽了鄭斌的話,只覺得兩眼一黑,鄭斌的點子換湯不換藥,而且更誇張了一些。
邱老五見鄭斌僅僅是在自己計劃的基礎上進行了加工,說明認同自己的想法,能被公司的智囊認可,對於他這個粗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邱老五一陣哈哈大笑,開始繼續折騰:“劉老弟、傻彪、小妖她們九個小妞,再加上二十個保鏢,這個陣容還是不錯的,要開好車,可別開那輛破面包了,把我的悍馬開出去。鄭斌你看,咱們還需要準備什麼?”
鄭斌眯起眼睛,想了想說道:“玩就要玩大一點的,咱們自己帶紅酒,自己帶樂團……”
“對對對,現在瀋陽最有名的二人轉……”邱老五聽鄭斌說要帶樂團,當即想起了正在自己另一個場子裡駐場演出的那些二人轉演員。
鄭斌重重地一拍額頭:“五哥,這次咱們得玩高雅,二人轉那個東西可不行,要整小提琴、薩克斯、黑管那些玩意。”
邱老五憨笑了兩聲:“這些啊,我見着都不認識,算是一竅不通了。”
鄭斌壞笑道:“我也就是認識樂器而已,曲子也是聽不懂的,不過越是沒人懂,越應該搞這個,才顯得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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