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棋悄聲默息滑入水中, 深吸口氣,屏住呼吸潛入水下。就往反方向游去,大概在水裡忍耐了不過一分鐘左右, 就忍不住探頭出來喘口氣, 卻突然聽到耳邊一聲厲響, 一枚箭矢堪堪擦過左側面頰而過。
一時有點火辣辣的生疼, 蘇棋棋此時卻管不了臉了, 只聽一聲呼喊“既然國師今日想要趕盡殺絕,那休怪嵐某人得罪了!”只聽嵐傲馳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過來,雖然知道不是針對自己, 但心裡還是先慌了,深怕被瞧見, 又快速沉了下去。
蘇棋棋不敢浮出水面呼吸, 但只全力遊了小會兒, 就覺得耳鳴頭暈,心道再憋下去倒要溺水了。頂着蓮葉悄悄仰面浮起, 深吸口氣,心道還是要快些到岸上再做打算。怎麼那華其離還沒找到這裡,實在是太不靠譜。
這麼想着,手腳倒似有了些氣力,拼命往前遊, 雖說時間大概也不過一兩分鐘罷了, 但對蘇棋棋而言卻似過了許久。好不容易蘇棋棋看到岸邊, 又謹慎的頂起荷葉往後探望, 就見那蒙面人似乎略佔上風, 看着湖面上不停有人落水,聲聲嘶吼似乎都近在耳邊。心裡更慌了, 手忙腳亂的將自己挪到岸邊。
上了岸後,蘇棋棋只覺得有些不對,要是那些蒙面人有備而來,怎麼不形成圍攻,只顧着水面那塊,不就是誠心讓他們有退路而去嗎?何況,嵐傲馳根本就沒見到那些人的相貌,怎麼口口聲聲就說國師?忍不住冷笑,一丘之貉。
不管自己能夠順利逃出是對方故意爲之,還是自己脫了黃符的關係,現在首先還是要找處地方把衣服給弄乾了。還沒等她打探四周情勢,就聽前面有人呼喝“什麼人!”
蘇棋棋一愣,就見一個小兵模樣的人走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忽問道“大嫂,你怎麼渾身溼透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沒事罷。”蘇棋棋又是一愣,再看去,那小兵長得憨實,就是那種一看就是善良沒有心機的老實人。蘇棋棋知道自己必定是頭髮披散,衣服凌亂,可怎麼都輪不到說一句大嫂啊!!
那小兵嘆了口氣“你可是服侍這竹屋主人的人?”見蘇棋棋還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搖搖頭“大嫂,不如你隨我去見我們將軍。他見你有身孕不會爲難你的。”
蘇棋棋卻慌忙搖頭倒退幾步,壓着嗓子喝問“你們可是同那些人一樣來圍攻這竹屋的?”小兵看了眼湖面情景,笑道“快隨我去見將軍。”蘇棋棋見逃無可逃,忽燃起一線希望“你家將軍可是姓華?”
小兵搖頭“自然不是。”說着露出狐疑眼光上下打量“現在看你倒是奇怪!廢話少說,快隨我去。”蘇棋棋點頭,跟在那小兵身後,祥裝整理衣衫,摸摸袖中那枚金釵,定定神。因爲腳上也沒穿鞋,走了幾步就覺得腳底火辣辣的疼,偏偏那小兵走的又是飛快。蘇棋棋本想讓他走慢一點,卻又想到走得慢走得快都是疼,還不如早點見了那將軍,說不準還有退路。
一路跌跌撞撞,特別是看到湖邊其實圍了一圈拿着大刀的兵馬,心裡緊張之餘,倒是沉下氣,覺得那幫兵馬起碼不會是蒙面人的幫兇。若是,怎會眼睜睜的瞧着那些蒙面人漸有落敗的局面,而不上前幫忙。只是見那些士兵好整以暇的態度,卻又不像是嵐傲馳的人。
總算在蘇棋棋要忍不住不管不顧坐下休息時,那小兵也似鬆了口氣,迴轉身道“到了。”蘇棋棋擡頭看去,就見不遠處倒有一個竹亭,想是那幫兵馬的老大坐在那裡,竹亭連小徑處還立了兩個護衛。
小兵將蘇棋棋帶到那裡,自己飛快跑去通稟,不過片刻,那人轉了回來“大嫂,你隨我來。”蘇棋棋捋了捋頭髮,又低頭看自己挺着肚子赤着腳,腦子裡盤算了一番說辭。
等入了那竹亭,就見那位將軍身着藏青色長袍,腰繫暗銀色腰封,上面掛着對魚環佩。看他的打扮,倒有點像是來遊山玩水。再細瞧他的長相,雙目狹長,眼中似有寒冰未退,鼻樑直挺,下面的嘴脣卻薄得過分。雖說也是長得器宇軒昂,但總覺得有股陰冷,讓人退避三舍。
小兵低聲說了句“將軍,這個人是在湖邊找到得。不知道是誰,似乎剛從水中游上來。還大了肚子。”將軍點點頭,那小兵慌忙退了下去。
蘇棋棋聽那小兵說的亂七八糟,便想要自我分辨一番,可那將軍卻不再開口,只顧上下仔細打量她。蘇棋棋被他看得心煩氣躁,腳底又疼的幾乎站立不穩,左右腳輪換的踩地,纔算勉強支撐。
“你的臉破了。”那將軍淡淡說道,蘇棋棋見他開口,連忙答話“是,我的腳也破了。還望將軍賜坐。”將軍低頭看去,蘇棋棋的雙足早就被泥地弄的泥濘,卻扔是蓋不住被碎石雜草劃過的血痕。他略略皺了皺眉“你還有了身孕?”
蘇棋棋內心大呼,你快讓我坐下來,老子疼死了。坐下來以後我再慢慢回答你行不行。
“坐罷。”
坐字還未落地,蘇棋棋如聞大赦,快速在竹亭邊的扶手上坐了下來。雙手抓住扶手,將腳略擡高離地。抽着冷氣,忽覺得疼痛越發明顯,之前站立時,又要一心想着對策,一心挪移身體重量,對疼痛反而分心。如今一旦坐下,臉疼腰痠腳痛,一股腦兒全部竄了上來。
那將軍卻彷彿什麼都沒瞧見,只冷冷看向她“把身上藏着的東西拿出來。”蘇棋棋一愣,心道自己倒是無心裝大肚婆,卻讓那小兵誤會。不過這將軍看上去就難相處的很,自然眼光也很毒辣,被看出不過早晚問題。
便笑嘻嘻的略側過身,將衣服裡的荷葉包裹給取了出來。放在膝上,笑吟吟的說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那將軍冷哼一聲,微揚起下巴道“將你來歷說清楚。”蘇棋棋忙應了,卻問道“敢問將軍尊姓大名?”“離若。”離若將軍雖然一愣,但還是淡淡的答了。蘇棋棋有心想問他與華其離的關係,卻不敢開口,心思轉了轉,卻堆出一臉淒涼。
哭泣道“離將軍,奴婢叫蓮葉兒。本是窮苦人家的女兒,父母雙亡後便被人牙子給賣了。輾轉間被派了來這竹屋裡伺候,常年不見主人家。今天也不知爲何,主人來了,卻,卻也來了殺生之禍。”
離若雙眸流動,狠戾眼光直視蘇棋棋,含着冷笑“你家主有殺生之禍,你卻背主私逃,可見也是個奸僕。哼,來人。”
蘇棋棋見一句話間,離若便判了自己死刑,慌忙跳下扶手,也不顧腳上巨疼,快走幾步到了離若面前“將軍,將軍,你總得聽我把話說完吧。”離若眼睛一眯,不置可否,卻也沒再喚人進來。
蘇棋棋慌慌張張說道“將軍,我也有心與家主一同生死。但,但原本我就稀少與家主碰頭,奴婢,奴婢也沒讀過什麼書。看到大禍臨頭,自然就逃了。人之常情而已,還請將軍體諒。”
蘇棋棋停了停,發現離若直視沉思卻不說話,心裡轉了一遍剛纔說的話,沒覺得什麼破綻,只除了自稱我。便想,若是他問,就全部推到不讀書的上面去,不懂規矩又不是什麼大錯。這麼想着也算放下心,便眼巴巴的看向離若,又說道“將軍,奴婢不敢說假話,都是真的。”
離若冷冰冰的眼神在蘇棋棋臉上轉了一圈,蘇棋棋就抖了一抖。總算他開了尊口“先去治療。”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蘇棋棋歪頭看向他,還未問明白,門口就有護衛走了進來,拉着蘇棋棋便走。
蘇棋棋緩了口氣,只覺得身後那股冰冷探究的視線始終膠着。強忍着纔沒回頭去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唉唉呼疼,快步跟着護衛離去。
“大哥,你們是來抓人的嗎?”蘇棋棋一路上試圖和那護衛搭訕,護衛冷冷瞪了她一眼,卻不發一言。蘇棋棋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們必定是蒙面人那夥的。”那護衛冷冷哼了一聲,充滿不屑,蘇棋棋偷笑,又嘆道“不然也是竹屋那幫的,我瞧你們將軍就像得很。”護衛鼻孔裡重重冒出哼音,忍不住說道“呸,我們將軍怎會像他!”
蘇棋棋一聽便放下心,原來是第三方的,那就放心了。只是那個離若可千萬別以爲我是嵐傲馳那夥得啊,擺明了他們就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轉念一想,又說道“是是,你家將軍英明神武,哪裡會像那些人。對了,我聽說朝上有位姓華的少將軍,是不是就是你們將軍?”
那護衛聽蘇棋棋的話,本不想說,又見她眉開眼笑的討好,倒是討喜的很,便說道“華將軍是咱們離將軍的好友,這次咱們離將軍也是受了。。。楚副將!”那護衛快速行禮,卻把那說了一半的話給吞了下去。
蘇棋棋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身材修長,儒雅至極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也不知道跟了多久,而自己剛纔居然渾然無覺。那男子溫和的低頭看向她“姑娘是受了傷罷,還是快些去診治纔好。軍裡的事情,若是多打聽了,對姑娘無益。”
蘇棋棋聽他輕聲慢語,說出話來,無不是爲自己做的考量,雖然曉得這般人才,必定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但心裡卻先對他起了好感。淡笑應了“是,多謝楚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