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棋見着那塊帕子真是又驚又喜, 轉念一想,那華其謙搞什麼出家的把戲,大約是爲了迷惑皇帝。而這邊卻暗自派了人來救自己。忙接過帕子捂在胸口“恩, 他說什麼?”
那宮女明顯一愣, 才笑道:“公子說, 請夫人安心住下去。”“什麼?”蘇棋棋忍不住低吼, “他就說這個!”宮女低頭掩嘴一笑:“是了, 公子便是這麼交代的。說是對夫人說,夫人在此做尼姑,他就在宮外做和尚, 也算是殊途同歸。”
蘇棋棋氣極,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肚子說:“你跟他說, 要是他要自己的孩子做小和尚, 小尼姑, 那咱們就這麼耗着。不然就快點想辦法!”宮女歪頭看她的肚子,撓了撓頭說道:“咦, 公子沒提夫人有了身孕啊。”頓了頓,“夫人放心罷,公子關照了,奴婢日日來陪夫人解悶,若是時機到了便會將夫人送出宮。還是要請夫人稍安勿躁。”
蘇棋棋無奈點頭:“那, 也請姑娘別告訴他我有了身孕的事情, 別讓他分心了, 反而壞了事兒。”那宮女連連應是:“奴婢自是明白。夫人喚奴婢小翠便可。時候不早了, 奴婢告退。”
從那日起, 小翠便天天來給蘇棋棋送飯食,等蘇棋棋吃完後, 再端着飯籃回去覆命。又因着華其謙鬧出家的事情,這些日子,蘇棋棋都沒能見到他。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蘇棋棋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跟吹氣般的,越來越大。
而華其謙那邊出家事件,也告了段落,華其謙從此便在皇城最有名的廟宇,苦海廟落戶出家,法號忘塵。而華其離經過南蠻一事被削了官職,帶着家人長久住在皇城外得莊子裡,再也不踏入皇城一步。
等蘇棋棋聽到這些消息,她基本對出去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認命的每日做做運動,多吃多睡,只希望肚子裡的孩子能平安出世。
這天晚上蘇棋棋正百無聊賴的躺在牀上,就聽有人輕輕叩門。蘇棋棋忙站起身,自己這個小院子,除了小翠就沒什麼人會來。而今兒的晚飯早就用過了,小翠應不會再來,那如今來的又會是誰?
只是倒是讓她升起一股希望來,匆匆忙忙將門打開,就見小翠正站在門外。一見是小翠,又是一副夜行打扮,驚喜地壓低聲音說道:“咱們是不是逃?”小翠點頭:“是,夫人,如今正是好時機,咱們快走。”
蘇棋棋不疑有他,忙想衝回去整理包袱,小翠跺腳道:“夫人,您那些哪裡得不到,快些走罷。”蘇棋棋乾笑幾聲,忙快步便想走出院子。小翠着急的在身後叫:“夫人!”用力將她拽住,往影壁後躲藏,閃過聽到聲音想查看的親衛兵。
蘇棋棋被小翠捂住嘴巴,自己也不敢動彈絲毫,等那親衛兵看了幾眼,走了出去,才被小翠放鬆,自己捂住嘴低低喘氣。小翠湊到蘇棋棋耳邊:“夫人莽撞了,咱們不是從這邊出去。”蘇棋棋皺了皺眉頭:“可是,這裡也只有這條路啊。”
小翠輕笑,又探頭出去張望,拉着蘇棋棋反而往院子內小廚房走去,蘇棋棋不敢再做主張,跟在小翠身後進了小廚房。發現這裡並無什麼特別的,小翠得意洋洋的看着蘇棋棋左右探視,等她回頭疑惑看向自己,便指着那個碗櫃說道:“稍等。”
走了過去,用力將碗櫃挪開,等那碗櫃挪開後,豁然之後是個半人高矮的大洞。蘇棋棋驚異的看着那洞:“是通往宮外?”小翠搖頭:“哪來那麼簡單,這只是一條通路,和旁邊的庵堂連同。庵堂每三日四更時,運送一批泔水出宮。”
蘇棋棋嚇得往後倒退一步:“你們不是打算將我藏在泔水裡出宮罷。”小翠正了神色說道:“只有此法。也獨有今日一切安排妥當。”
蘇棋棋咬牙切齒握拳狠狠瞪眼,一股勁兒從洞口衝了出去,發現原來自己的廚房,正對着庵堂的廚房,而此時廚房內還候着一個小尼,見蘇棋棋從洞中鑽出,忙喊:“快些,快些,時間不早了。”
蘇棋棋點頭,見廚房裡放着四個泔水桶,咬牙跺腳掀開一個蓋子,一股沖鼻的酸臭味襲來,讓蘇棋棋幾欲暈倒。剛想不顧一切爬進去,就被小尼攔住,指着旁邊的泔水桶道:“夫人,給您預留了個空得。”
蘇棋棋才舒了口氣,回頭又見小翠笑眯眯的樣子,心道,這傢伙之前不告訴我,故意嚇唬我來着。
小翠見蘇棋棋瞧着自己,走上前扶住她說:“夫人,奴婢跟您說笑,您大人大量別怪罪了。奴婢扶您進去。”此時形勢緊急,蘇棋棋自然不會和小翠計較,扶着她的手,快速鑽進空桶。進了桶,就覺得眼前一黑,卻聞泔水的味道直鑽鼻尖,直直便要讓自己薰死過去似得。桶蓋被蓋住,一陣搖晃,自己被放到了車上,沒過片刻,就聽小尼說:“夫人千萬別出聲,咱們這就出宮。”
一陣顛顛簸簸,就覺得車輛一會兒停了下來,蘇棋棋剛想舒口氣,就聽桶外有聲音說道:“小師傅,按例檢查。”小尼聲音響起:“阿彌陀佛,自然,各位請看。”蘇棋棋慌忙屏住呼吸,就覺得自己的桶也被人打開了蓋子,只是卻沒有絲毫光亮傳進來,也沒被人發現端倪。沒多久,就聽那檢查的官兵聲音再次響起:“得罪。請。”
再次車輛推動,就比之前順暢許多,等車停了下來,蘇棋棋候了片刻,頭頂傳來光亮,又聽有人輕喚:“夫人?”蘇棋棋忙站起身,發現來接應的正是七月。七月將蘇棋棋扶了出來,眼睛在蘇棋棋腹上提溜一圈,不敢多問,指着候着的軟轎說道:“公子正等着您。”
蘇棋棋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自己藏身的桶上,還裝了一個小桶,上面薄薄鋪了一層泔水,這樣就算蓋子打開,也只能瞧見泔水,而發現不了有人躲在裡面。
七月在旁催促:“夫人,快些。”蘇棋棋忙轉身坐上軟轎,這一路飛奔啊,蘇棋棋只能強忍着想吐的念頭,拼命祈禱快些到目的地。好不容易轎子停了下來,蘇棋棋發現到的目的地便是之前華其離帶她來過的莊子。七月見蘇棋棋下轎,在她身前蹲下:“夫人,奴才背您上山。”
此時自然不是矯情逞能的時刻,蘇棋棋也不客氣,小心翼翼負在七月身上,七月似乎也像是練過武藝,一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只是一上山,蘇棋棋便領悟爲啥當初華其離不准她上來,原來山上關卡根本不比皇宮中少多少。
而且這一路都是重兵把守,第一眼看去,居然有種反政府組織的感覺。蘇棋棋陣陣抽氣,拍拍身下的七月:“你說的公子是華其離還是華其謙?”七月忙答:“自然是我家二公子。”蘇棋棋鬆了口氣,那就等見着華其謙再問個清楚罷。
又走了段山路,蘇棋棋趴在七月身上就見山頂處有個人影正在往下張望。她眯着眼睛看去,就見華其謙身穿鴉青色長袍,迎風而力,寬大袖管被風吹得鼓起,整個人倒真有種駕風而去的嫡仙味兒。卻見那個嫡仙一見這蘇棋棋上山,忙飛奔而來,不等七月放下蘇棋棋,一把接過,將蘇棋棋緊緊摟住,一刻都不想放開。
蘇棋棋滿心感動,總算是苦盡甘來,這次出來想必華其謙全都安排好了,不會再被抓了。還等蘇棋棋說兩句感動的話,華其謙卻突然將蘇棋棋鬆開,疑惑問道:“夫人,你怎麼,怎麼胖成這般模樣?御膳房好吃也不能貪嘴啊。”
瞬間,華其謙嫡仙的形象和剛見面的感動,破碎成一塊塊,蘇棋棋狠狠拍了過去:“沒常識!你孩子!”指着肚子,又覺得這幾個月實在是委屈萬分,忽眼眶痠疼,忍不住抓住華其謙衣襟哭訴:“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爲我和孩子,從此便要被關在那該死的宮裡再也出不出來了。聽到你出家了,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華其謙嘿嘿乾笑兩聲:“那出家不過是幌子,乖,別哭。是我不對,我早該發現你有了孩子,卻一時不查,將你置於險地。如今都好了,啊,沒事了。”
“什麼沒事了,你以爲皇帝那麼好糊弄。”蘇棋棋不依不饒將淚水往華其謙身上擦,華其謙好笑的橫抱起蘇棋棋“你都快當孃的人了,怎麼還跟孩子似的。皇上卻是難以矇騙,不過咱們也就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逃到讓他找不到就行了。”
蘇棋棋興奮點頭“對對,我可不想再待在這裡,咱們走罷。只是少了兩個大活人,不對,華其離也要跟着咱們罷,少了三個人,哪裡能瞞得過。”
“放心罷,宮裡嘛,其實你還在那個院子裡呢。”華其謙神秘兮兮的說道,“至於我嘛,那苦海廟裡正坐着老趙呢,等下個月原定我們相見的期限,老趙代我入宮便是。如果皇帝沒發現,那麼過幾個月,事情便會淡了,咱們更能放心。要是皇帝發現了,也已過了一個月時期,咱們早就躲得遠遠的。”
蘇棋棋連連點頭:“可華其離呢?”華其謙邊走邊說:“大哥的事情你便放心罷。大哥會留在此地,估摸沒多久,皇上便會重用大哥。”
蘇棋棋見華其謙並沒有說下去的打算,識趣不再多說。只是被他橫抱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轉頭一看,周圍半個人影都不見了。華其謙嘿嘿笑道:“他們都識趣的很。娘子,許久未見,你可想爲夫了?”
這個想字實在大有名堂,見華其謙一臉詭異的笑容,蘇棋棋如是想。忙指着自己的肚子:“我想,孩子也想。”華其謙嘆道:“爲夫可想娘子,想的緊。”湊近蘇棋棋耳邊:“如今既然孩子看着,爲夫也只能忍了。”
蘇棋棋被華其謙熱氣一吐,整個人就紅成一片,緊抿嘴不敢說話。華其謙快步抱着她走到房間,輕手輕腳放在牀上。人跪坐在一旁,頭輕輕貼在蘇棋棋肚子上,傾聽片刻:“咦,沒什麼動靜?”
蘇棋棋伸手摸了摸:“恩,大概睡着了罷。”華其謙擡起頭,輕輕撫摸:“恩,”扭頭看向蘇棋棋“娘子,我從未想過,咱們真會有了孩子。”蘇棋棋輕拍:“做夫妻總會有孩子的,笨蛋。”
華其謙挪到蘇棋棋身邊,乾笑兩聲:“是是,夫人教訓的是。”摟着蘇棋棋躺下,“咱們明日便得出發,只是從此後,怕是咱們不能再回皇城,連你的淮安也不能去了。”蘇棋棋側身摟住華其謙,蹭了幾下,將自己埋在他的懷中,笑道:“這有什麼。”
華其謙笑眯眯接口說道:“恩,至於其他地方,比如你說得回家,也不能再去了。”蘇棋棋喃喃說道:“哎,行。不過你給我戴上罷,我總怕連累到你。”華其謙拍拍蘇棋棋的背:“燒了。”
“什麼!”蘇棋棋猛得擡起身子,瞪着華其謙“你說什麼?!”華其謙湊上去,磨蹭她的嫩脣,低聲道:“我親眼見它化成了灰,我才覺得安心。你怕什麼,只要和你在一起,受什麼連累我都不怕。”
蘇棋棋見華其謙如此,終是忍不住翹起嘴角:“華其謙。”“嗯?”華其謙湊近蘇棋棋輕輕吻過她的脖子,嘴脣,耳垂。
“我喜歡你,華其謙。”蘇棋棋勾住華其謙的脖子“這輩子咱們都要在一起,不再分開。”
華其謙猛得睜大眼睛,蘇棋棋還是頭一次對他說喜歡二字,華其謙一時興奮的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也只能用行動來表示。
小心翼翼避開蘇棋棋小腹,摟住蘇棋棋喃喃說道:“我將你接到這裡,只想着無論如何要和你先成親,不過,不過現在,我又覺得不如先洞房罷。”
蘇棋棋愣了愣,難怪巴巴得將自己送上山,而不是直接逃掉,搞了半天,他老人家還心心念念成親這回事啊。好笑的搖了搖頭:“還沒成親怎麼洞房,相公,你還是忍一忍罷。”
華其謙又是被蘇棋棋那聲相公刺激的一陣驚喜。要知道之前蘇棋棋都是連名帶姓的叫着,要麼總是帶着詭異的表情稱呼他二華。今天這相公一叫,讓華其謙覺得這洞房,不洞都不行了,要立即馬上。
手已經停不下的解衣衫,蘇棋棋見華其謙來真格的,忙想攔住他的手,嘴裡提醒:“孩子,別傷了孩子。”華其謙愣了愣擡起頭:“瞧我,都忘形了。”攏了攏蘇棋棋衣服,靠在她胸膛上,嘆了口氣:“蘇蘇。”蘇棋棋摸摸華其謙的頭髮,笑吟吟的說道:“咱們快些成親,快些離開這兒罷。”
華其謙“恩”了聲,倒是坐起身子:“我都備齊了得。既然如此,我命人進來給你梳妝,咱們立即成親。”
說作便做,華其謙一聲令下,一個長相伶俐的小丫頭手捧大紅鳳冠霞帔走了進來,一臉豔羨:“夫人,今日您大喜,容奴婢給您梳妝。”小丫頭一雙巧手上下飛舞,不過一會兒功夫,蘇棋棋見鏡中自己,添加了稍許脂粉,青黛色得雙眉略略飛起,雙眸猶如繁星其中,蘇棋棋滿意的低笑,卻見鏡中人巧笑倩兮。
華其謙在外喚道:“我能進來不?”還沒等蘇棋棋答應,那丫頭連聲道:“公子,您可不能進來,我娘說了,夫妻成親前都不能見面呢。”華其謙無奈說道:“翠屏,那,那你快一些。”
蘇棋棋挑眉看向那個叫翠屏的丫頭,腦子裡似乎有這麼個人的影像,試探問了句:“你是?”翠屏笑眯眯說道:“奴婢是李莊頭的女兒,今日能伺候夫人,真是奴婢的福氣。”蘇棋棋瞬間想起當初和李莊頭對話時出現得人物,這個人不是看上華其謙了嗎?
翠屏又笑嘻嘻的說道:“如今奴婢的相公也是個莊頭了,專門管大公子在別處的田產。奴婢過陣子便要去尋他。”蘇棋棋鬆了口氣,真心實意說道:“真好,夫妻間卻是不能離太遠了。要多多相處纔好。”
聊了幾句,翠屏已幫蘇棋棋穿戴梳妝整齊,又扶了蘇棋棋端坐在牀上,撒了些花生在牀榻上,仔細看了看沒有紕漏,才說:“夫人,此事匆忙,有些事咱們就從簡了。還請夫人勿怪公子。”蘇棋棋點了點頭,心中卻道,我連這成親都想免了,明明是你家公子一定要辦一次。
過了片刻,就聽外面鞭炮聲響起,蘇棋棋倒是緊張起來,拽緊帕子坐在牀邊,頭上已經蓋了蓋頭,等了小會兒就聽一陣嬉笑聲,恭喜聲響起,蘇棋棋雖躲在帕子後頭也能覺得各種眼光看來,翠屏在耳邊輕聲說道:“夫人,我扶您出去拜天地。”
蘇棋棋依靠在翠屏身上,慢慢走到另一間屋子裡,剛踏入,就覺得手被攏進溫暖掌心,原本緊張的情緒瞬時平復下來。跟着這人慢慢走了幾步,又緩緩跪倒在地,三拜之後,她被對方拿了喜稱挑開蓋頭。
蘇棋棋看着站在身前,穿着就像個禮盒裝的華其謙,忍不住低頭掩嘴笑道:“請相公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