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動, 脖頸上一陣疼痛,穆天承伸手去碰,被人打掉:“嫌活的不夠長啊?”
循着聲音, 穆天承睜開眼睛就看到坐在牀邊的季言。
對方也只是坐在牀邊, 翹着二郎腿啃蘋果, 看穆天承睜眼睛了:“起來吧, 沒什麼大事了。”
有一瞬間的迷濛, 不知道怎麼回事。
卻在下一刻,看到另一張牀的蘇樂。
急忙掀開被子下牀,腳剛沾地突然一軟, 直接跪在地上,穆天承也不管, 扯掉手上的針直接爬了過去, 跪在牀邊緊緊的抓着蘇樂的手, 試探叫道:“樂樂?”
季言翻了個白眼:“失血過多又休克,加上心臟短暫停過腦袋有些缺氧, 會昏迷一段時間,至於醒來……看她自己恢復。”
季言跟個大爺似的坐在那裡,把醫生的話不多不少的全都轉述給穆天承了。
穆天承就跟沒聽到似的,一直叫着蘇樂的名字。
季言“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這人怎麼這麼艮呢?”
站起來一把拉起來穆天承:“想照顧好蘇樂首先把自己給養好了, 看看你那點出息, 老婆還沒怎麼樣呢, 自己先想死了。跟着去能顯得多偉大啊?還不是白搭一條人命。”
“我昏迷了多久?”半天, 穆天承開口問。
“一天。”扔掉蘋果核指着他的牀:“回去把營養針打完了, 然後回去換身衣服吃個飯再過來。這裡現在有我呢。”
穆天承聽話的點頭,回到牀上把針扎回去, 眼睛卻一刻不離蘇樂。
季言撓撓頭髮,見過癡情的,可沒見過這麼癡情的。
等穆天承下午回來,人已經換成了於英俊。
見穆天承進來笑了一下:“季言去吃飯了。”
穆天承點頭,什麼都沒說坐在了另一面。
於英俊也識趣的閉上嘴。
穆天承身體恢復好就直接給蘇樂轉去高級病房,自己24小時寸步不離的守着。
蘇樂受傷的事情,想瞞着家裡邊可以,但是這邊的朋友卻很難,沒兩天謝紹他們就知道了,然後輪流過來問候了一遍。
從在病牀上醒來,到現在爲止,除了那天和季言說過幾句話,穆天承再也沒有說過話,開始的時候大家就想着等蘇樂醒來了就好了,可是後來……十幾天過去了,蘇樂沒有醒來的跡象,而穆天承也沒有要開口的樣子。
大家有些着急了。
一早,謝楠過來,看着穆天承一聲不吭的給蘇樂擦洗然後按摩身體,心都跟着堵着疼:“穆醫生。”
沒有任何迴應,從昨天開始,穆天承摒棄周圍環境,什麼時間做什麼照舊,就是……像是看不到他們一樣。
“穆醫生?”謝楠又試着叫了一聲:“你別這樣樂姐多擔心啊!”
提到蘇樂,穆天承手上動作一頓,然後擡頭看了一眼蘇樂,又接着手上的動作。
二十天,蘇樂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如果不是監測儀顯示着她的心肺正常,穆天承幾乎以爲蘇樂已經不在。
謝楠上午來過,待了一會兒又走了,病房裡又只剩下穆天承和蘇樂兩個人。穆天承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輕的牽起蘇樂的手,放在自己手裡仔仔細細的撫摸。
二十二天,穆天承坐在那裡已經兩天沒動過。
前天晚上蘇樂的情況突然不好,穆天承正好去了洗手間,回來時蘇樂已經呼吸困難,看着蘇樂緊閉的雙眼顫抖着身體,那一切痛苦就像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穆天承身上一樣。醫生來過又走了,人沒事了,只是要暫時帶上呼吸機幫助呼吸。
而穆天承,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他離開,蘇樂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危機的情況。
季言和於英俊還是早上來聽醫生說的。
現在,看着坐在蘇樂牀邊像一尊雕像的穆天承,季言壓不住火,直接上去揪起穆天承的衣領:“你他媽要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就他媽給我振作起來,現在這他媽吊樣子算什麼?啊?”
二十幾天來,穆天承第一次有迴應。
擡起頭看了季言半天,纔開口:“我想結婚,和樂樂結婚。”兩天滴水未進,說話都已經沙啞。
還真是……沒見過這麼執拗的。
鬆開手,一把推開穆天承:“等着,我給你辦去。”
然後,季言就急匆匆的出去了。於英俊站在原地反應了幾秒後也跟着出去。
季言的速度快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兩天,就弄好了所有的東西,婚紗禮服、就連拍照的攝影師都找的本市最好,而且,院方居然也同意了。
下午季言豪氣的帶着穆天承出去選戒指。
在說出來的時候,穆天承雖然沒有反駁,但是也沒有同意,而一臉的不願意的樣子。緊緊地攥着蘇樂的手不放開。
這時候季言又看不慣了:“結婚有戒指這是應該的,怎麼你能結婚還不得給人家一個戒指啊?”
穆天承不說話。
季言抿了抿嘴:“用不了你多久時間,而且這些人在呢,蘇樂出不了事情啊!”
環視了四周,大家都在用眼神告訴他,不要擔心,猶豫了幾秒之後才點頭。
接着就被季言拉出去買戒指了。
對於季言,大家都猜測過他的身份,一定是個厲害人物,但是看穿着,都是地攤貨,也不像。可是話又說回來,一個婚禮他能在兩天之內全部搞定,而且拿出的東西價格不菲,請來的人更是名人中的名人……
一出去,季言就直接拉着穆天承去選戒指。
路上,看着沉默的穆天承問道:“打算選一個什麼樣啊?幾克拉的?”
……沒回應。
季言接着:“我知道幾款都不錯,推薦給你。”
……依舊沒回應。
季言有些暴走,直接拉住:“你他媽給我回答。”
突然,一隻手扯下他的手,指着車窗外面,對面樓的大廣告:“那個。”
季言轉頭:“Darry ring 一生.唯一.真愛。”撓撓額頭,拍了一下主駕駛:“去那裡。”
進去後,說明了選什麼樣的鑽戒,然後由着工作人員帶過去。
“我們這裡有人多系列,有很多……”
“這一對。”穆天承突然伸手,指着一對鑽戒。
“這是我們的‘Darry Ring 結婚對戒 ’……”
“包起來吧。”季言不想聽她解釋太多,直接手一揮。
從醫院出來到買好戒指回去,全程用的時間連一小時都沒到。
所有都準備好了,只等着明天一到,兩個人婚禮開始。
晚上,所有人都走了,病房中又只剩下蘇樂和穆天承。
坐在那裡,手裡緊緊的拿着那個絲絨盒子,攤開手目光溫柔的看着,沒一會兒,伸手打開,拿出其中一個小的戒指,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掐着,另一隻手執起蘇樂的手,慢慢的帶上她的無名指:“我願意,不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一早,大家來的都挺早,特別是謝楠。
以一個伴娘的身份,早上六點就出現在病房門口,想敲門又怕穆天承還在睡,但是不敲門……就算是四月下旬了,大早上的也有點涼啊!
最後,還是敲了門。
沒一會兒,門居然開了,看到穆天承的瞬間,謝楠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難得的,穆天承笑了,帶着害羞:“有些興奮。”
這一點和謝楠的心情差不多,第一次當伴娘,還真的有些興奮地難以入睡啊!
所有人的來的差不多了,穆天承把蘇樂抱上輪椅推進洗手間後纔出去。
相比伴娘,伴郎團就大了很多,律所的兩位合夥人再加上兩個實習生,還有於英俊和季言,可謂是陣容龐大。
出來的時候,看到大家都臉上都帶着興奮。
見穆天承出來都在笑:“怎麼樣?興奮不?激動不?”
這幾天和穆天承混熟了,季言說話也沒剛開始那麼顧忌了。
穆天承點頭。
季言咧嘴一笑:“等會還有更激動的。”
上午十點,蘇樂被謝楠用輪椅推進來。
穆天承目光灼灼的看着蘇樂,穿着純白婚紗的蘇樂,很美、很美。
蘇樂昏迷太久,身體虛弱,原本打算在醫院外面的草地上,但是考慮到溫度方面,最後還是在病房裡面。
快到面前時,穆天承等不住直接過去,從謝楠手裡接過去。
惹得大家一陣笑。
似乎是從知道穆天承和蘇樂在一起時開始,大家眼裡都能看到穆天承有多在乎蘇樂。
特別是這次出事,穆天承的一系列動作都讓大家清楚明白,蘇樂除了嫁給穆天承以外,沒有人會比他更愛蘇樂、更能給她幸福。
接過去,穆天承站在那裡,對着在場的人微微笑着:“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和樂樂的婚禮。”說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鄭通:“別的都省去了,我就想看你們兩個交換戒指。”
“對對對,交換戒指。”
大家跟着起鬨。
穆天承低頭笑着,從褲子口袋裡面拿出來,輕輕打開,學着昨晚練習過千百遍的動作,單膝跪在蘇樂的輪椅前,執起她的手。
“蘇樂,你願意嫁給穆天承嗎?”
謝楠在一旁突然開口。
“我願意。不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在謝楠問出來之後,蘇樂突然開口,頭也慢慢擡起,眼裡含着淚看着穆天承。
突然手上一抖,有些抓不緊蘇樂的手。卻在下一秒被蘇樂緊緊的抓住:“幫我帶戒指吧。”
聲音有些虛弱,帶着激動的顫抖。
“好。”穆天承答應,低下頭,眼淚模糊了雙眼,另一隻手顫抖着,怎麼都帶不上。
蘇樂伸出手,穩住他顫抖的手,慢慢的帶上。
然後,伸手幫穆天承帶上另一隻戒指。
大概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蘇樂突然在婚禮上醒來,完成了這個交換對戒的儀式。
蘇樂剛醒,身體虛弱,交換完戒指後,又在謝楠的幫助下換回病服,大家纔回去。
穆天承坐在椅子上,看着牀上的蘇樂,幾次張口卻不知道想說什麼。最後只緊緊的拉着蘇樂的手,不停地笑着。
蘇樂伸出另一隻手,輕撫着穆天承的脖頸,上面還有一個沒有痊癒的傷疤,蘇樂只感覺心裡頓頓的疼。
穆天承擡手握住他的手,笑着:“不疼。”
蘇樂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怎麼這麼傻。”
穆天承看着蘇樂,眼神無比認真:“我們說好,同生共死的。”
蘇樂翹着嘴角,擦乾眼淚:“你昨晚的誓言好長啊,一次比一次長,我只能記得你第一次說的。”
“那就夠了,足夠了。”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蘇樂,閉上眼感受着她的體溫。
蘇樂還在,真好。
蘇樂醒來,真好。
能抱着她,真好。
與她結婚,真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