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別南連王,走出鳳陽樓,乃至坐進車內,主僕二人仍沉浸在那封信那個人所帶來的撼動內。
“金枝玉葉了十七年,連那樣的苦也吃得下去,也便有她了。”素問吶吶道。
冉晴暖心中一動。是呢,也便有她了。易人而往,難保不會貧賤夫妻百事哀,難保不會在柴米油鹽中消耗了所有柔情蜜意。風花雪月,你儂我儂,在現實的縫隙內無法求存,暖晴卻貌似能夠兩者兼顧。那就是她的力量,自己所不及。
這世上,惟有幸福,無法複製。
“公主,您真的不生她的氣了麼?”素問想了想,問。
她淺哂:“真的。”
素問一嘆:“若是奴婢,只怕很難釋懷。”
她悠悠道:“我釋懷,只是因爲她過得很好。倘若把朋友拉下水卻不能換來自己想要的人生,我這個朋友情何以堪?”
“是了,得知她過得好,奴婢也鬆了口氣。”
她晏晏而笑:“感覺對我的陷害得到一些回報了麼?”
素問展顏:“對呢,奴婢這個壞人做得總算還有些價值。”
兩人相視一笑。
在她們的豆蔻年華,那個人佔有極重的分量。她們一個無聲無息地接下“和婚公主”的名頭,一個不言不聲地淪爲同謀, 爲得便是她的快活安好。如今,終歸沒有白忙一場。
帶着這份感慨,她們回到東則王府,回到明秀苑。
“很高興麼?”迎面,碰上王府主人,“看公主滿面春風,似乎發生了什麼好事?”
她福了福:“見到了朋友,自然高興。”
“遂岸?”
她點頭:就算是罷。
律鄍刀峰般的眉梢一動,道:“你們約在何處見面?”
“是一家漢人開設的茶樓。”
“鳳陽樓?”
“好象是這個名字,王爺若得暇,不妨去坐坐,那邊的點心很好。”她言間,腳步徑自走向室內。
律鄍對這個雲淡風輕的帶過顯然不甚滿意,轉身追上:“你如果喜歡鳳陽樓,本王自然可以帶你去,甚或把鳳陽樓的點心師傅聘進府內也可以,但是,今後還是不要和遂岸單獨相處得好。”
她停下腳步,顰眉:“王爺這麼說,是在懷疑秀麗和南連王之間存有曖 昧麼?”
“本王沒有懷疑你。”律鄍沉聲,“遂岸曾對公主表達愛意,熙禾城人盡皆知。”
她緘聲良久:“是秀麗思慮有欠周詳,總以爲和南連王相交坦蕩不需要遮掩避諱,卻沒有替王爺想到這一層,今後秀麗自會約束自身,此次就請王爺見諒。”
律鄍怒了。
她看似溫婉,面對當堅持之事時卻從不輕易妥協,如今這般柔順,擺明是懶於計較。她生氣的方式,還真是潤物細無聲,令人無從着手。
但,他有着更易於施展怒火的對象。
“南連王。”
遂岸下榻在鳳陽樓後方的鳳陽客棧。律鄍是去過國君別業之後,才查出對方行蹤,這個毫無必要的彎路,令他更爲不爽,推開天字一號房的院門時,已瀕臨爆發邊緣。
“東則王。”遂岸正仰在院中的長榻上迎接初夏的陽光,對這位闖門而入的不速之客也格外不耐,“這世上還有一種禮節叫做敲門。”
“這世上還有一種禮節叫做先來後到。”律鄍面覆陰霾,“請遠離暖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