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明亮的湖水,霎時間陷入黑夜的孤寂。
縱然平湖如鏡,也不能自己發光發熱。
天地雖然在常人眼中漆黑一片,卻不能完全阻擋兩人的視線,模模糊糊中,沈煉看到葉流雲手中多了一把劍。
不到兩尺,卻發出墨綠劍芒,森寒冷冽的氣息,迫人眉睫。
沈煉微微閉上了眼,似乎受不了這迫在眉睫的鋒銳之氣。
幾乎在沈煉微微閉眼的同時,漆黑的夜,墨綠的劍芒,飛掠刺來。
苦慧和蕭竹,一前一後也到了不遠處,正好看見這一凌空飛劍。
苦慧驚歎交加,他一直聽過劍仙傳聞,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沒想到葉流雲竟能在未曾拜入仙門之前,就做到如此。
蕭竹更加明白了她和葉流雲之間的差距,同時也想到他那麼厲害,爲什麼以前總讓着她。
沈煉微微撤退一步,那劍錯身而過,卻轉了一個急彎,從另外一側,復又削過來。
沈煉的腳步一直在動,那飛劍從各個角度,極盡刁鑽。
被遮住的明月,一寸一毫從烏雲中閃現,沈煉身形好似平湖中的影子,被扔了一塊石頭。
不斷抖動、變化。
沈煉實實在在感受到練成‘有無相相生劍氣’的收穫,不止是在這門絕學上的領悟,更重要的是,他變得愈發專注了。
人有時候特別奇妙,明明只有那樣的實力,可是通過更加專注,會可以不斷挖掘自己的潛力,而這種潛力是看不到盡頭的。
沈煉的心,彷彿沉入了湖水的底部,那種極度的專注,令他感受到每一次飛劍的軌跡,速度、變化。
他身子動的幅度並不是特別大,總能恰到好處避開飛劍的鋒銳。
入刀山火海之中,卻如履平地。
落在蕭竹和苦慧眼中,卻是葉流雲以類似擒龍控鶴的手段,用真氣遙遙操縱飛劍。
劈,斬,截,撩,挑,鉤,刺,穿,抹,掃,點,崩,掛,雲。
十四種劍式,組成萬千變化,猶若標準的劍法教學。
不同的是,這是以飛劍施展,幾乎令人無法防備。
沈煉此時雖然以神魂的敏銳,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能夠避開飛劍,卻不代表他就沒有任何危險。
因爲在如此瞬息萬變的交手中,一個疏漏,就可以葬送他的性命。
他的心太過於沉靜,忘卻了此時是生死交鋒。
準確無誤的把握着葉流雲真氣的變化。
此時葉流雲還留有餘力,對方的氣息並沒有變亂。
飛劍寒光萬千,似千舸爭流,劍影重重,沈煉能夠活動的餘地,越來越小,他的身法越來越精細入微。
苦慧輕聲嘆道:“要是他們兩個早生二十年,亦不知今日會有什麼樣的成就,怕真是神聖仙佛一流了。”
即使仙家宗門,在他們這年紀,有如此修爲的儘管能找一些出來,可是這份臨敵間的分寸,卻非任何天資可以彌補。
長生途,亦是修羅途,若無霹靂手段,怎生得菩薩道果。
被遮住的明月,一寸一分從烏雲裡面出來,由於平湖如鏡,這裡的天地,開始逐漸明亮。
蕭竹卻不自覺注意着葉流雲,依稀可見他額頭除了細密的汗珠,神色冷峻。
她認識葉流雲許多年了,頭一次見到他如此鄭重過。
這一次她沒有搗亂,只是靜靜看着。
甚至都沒有注意令她萬分好奇的沈煉,卻不知道緣由。
她還不知道這世上有句話——‘恨有多深,愛有多深’,專門用在男女之間。
在明月從烏雲完全脫去的那一剎那,葉流雲和沈煉同時把握到勝負的契機。
沈煉終於拔出他的檀木劍,破破爛爛的木劍,上面的劍鋒,坑坑窪窪,連一塊豆腐都切不整齊。
他拔劍的動作,流暢無比,明明快如閃電,卻能讓人感覺看清了他每一個動作。
就像在高山瀑布下面,見到上面奔騰的流水,直直泄了下來,極度震撼,又不由驚歎。
沈煉拔劍的時候,整把劍都給人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木劍以極度玄妙的軌跡,破開重重的劍幕,同時隨着銀白色的月光,一蓬細如牛毛的銀針,毫不容情若漫天風雨,點殺沈煉而去。
可是那木劍恰巧一卷,將銀針一根不落打掉。
如疾風掃去落葉一般輕易。
同時哧哧聲響,幾乎可見的白芒劍氣,快如閃電般出現。
目標正是不遠處的葉流雲。
沈煉心中微微一嘆,生死之間,哪裡還能算計到一切,他終歸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留手。
那一蓬銀針,正是一種絕頂的暗器手法,卻又有一個很俗氣的名字——漫天風雨灑銀針。每一根銀針皆蘊含強勁的真氣,並非沈煉看似那麼輕易將其破去。
若非‘有無相相生劍氣’的起手式,囊括了天地中某種道理,沈煉很難不被這暗器傷到。
“有無相相生劍氣”厲害的是,起手一刺的玄妙,已經超越了人間武學,甚至於一些神通道術。
當然沈練同時亦不得不,用出了全力,滔滔真氣,盡皆化入‘有無相相生劍氣’當中。
此次是他第一次將‘有無相相生劍氣’用於實戰當中,他無法保證,這劍氣落在葉流雲身上,還能令對方活命。
葉流雲的飛劍朝着那生出的劍氣,攔腰而去,似要半路將之斬斷。
他已經感應到這一劍出後,沈煉的神氣低落下來,同時嗅到危險的氣息。所以當機立斷,飛劍先擋住這神妙莫測的劍氣,再從容擊敗沈煉。
可是事與願違,飛劍剛到,那劍氣卻憑空消失了,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他咫尺之前。
更可怕的是,這劍氣有種絕然的殺氣,令他幾乎難以動彈。
身上佩戴的冰玉,絲絲冰涼的氣息,透入他的神魂,令他做出最快的反應,擡起了手。
他最後不得不以血肉之軀,來面對這可以斬斷精鐵的強絕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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