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高處的雲端,南桑子和尹仙君道袍飄飄,正透過雲煙,俯視下方。
兩位都是修行正法的仙人,道行深厚,眼力高明,如何看不出許清歡那殺機,果然是太上無情之道。若得此道,管他是練劍,還是練刀,還是別的神通,俱都威力無窮,幾乎直指了自成天地的太乙境。
如此人物,萬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二個。那許清歡無論行~事如何,只看他談吐胸襟,境界手段已然初具一個大魔頭的樣子。
南桑子道:“你徒弟雖然有所突破,到底未證長生,怕是有步玄女宮知影后塵的風險。”
尹仙君淡然道:“生死有命,成道在天。長生是個有大氣運的人,無論如何貧道都相信他能將此魔降服,帶回殺生觀的太上感應篇。”
南桑子頷首道:“這也確然是你們青羊宮跟殺生觀了結因果的時機。”
殺生觀的祖師羅剎仙子在萬多年前曾經殺入一個太上所傳的道統,觀看了太上親傳的太上感應篇,由此奠定她太上殺劍的根基。
後來萬年前浩劫大起,那道統也由此湮滅,太上感應篇的真意,世間亦只有殺生觀和太清天才有,至於青羊宮雖然是玄都道君所立,卻並未留下太上感應篇,因此青羊宮固然是道祖傳承,但最根基的太上感應篇缺失,使其沒法凌駕在其餘仙宗之上。
其實修道人,一得長生,本自逍遙,無須爭什麼高低,但是修行人得天精地華,侵襲日月玄機,自然有天劫人禍。除非氣運強盛,否則總有落難不得解之時。仙宗的建立,就是一種稍稍鬆散的道侶聯繫。正所謂今日~你來渡我,他日我來渡你,在閻浮世界中求取最後的超脫機會。
而道宗的強盛,亦會帶來氣運。古語云‘時來天地皆同力,雲去英雄不自由’。一旦運勢強盛,自然就可以避免很多災禍,或者某些形神俱滅的大難,最終能因爲氣運保全真靈,還有來生機會。
等到轉世輪迴後,又有師門的人來接引,很大可能會再次踏上仙途。
如那知影能果決地請尋幽兵解她,便是仗着來世後,自有同門渡她。如果是單打獨鬥的散修,固然行~事更無拘束,卻少了這點妙處。
畢竟同出一源的同門,比知交好友還是要可靠,並且熟悉修行的功法,能在轉世後起步時,給予更大的幫助。
如今殺生觀被滅,但是其萬年積累的氣運因果,也有許多落在許清歡身上。故而他現在正是強盛之時,亦是一塊能引起仙家覬覦的寶物。相比其他仙宗,對太上感應篇更渴望的青羊宮,對於拿下許清歡更加迫切。
顧長生正是揹負着師門的重任,毫不猶豫的接下挑戰。如果他能成功,亦是當之無愧的青羊宮掌舵人,修爲高深的尹仙君更可以了卻心事,毫無阻礙證得天仙之道,飛昇太清天,安享仙福。
許清歡僅憑着殺機,就讓顧長生不得不生出變化,他先是起身,然後似柔弱女子,搖曳身姿的擺動,每一次動作,都是在卸去許清歡帶給他的壓力。
顧長生就像是在湍急河流中游蕩的魚,雖然不會被淹死,但是絕對不好過,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暗流驅使,撞擊那些暗礁。
終於他無法再卸去力道,抱在胸口的刀乍然出現。洶涌澎湃的殺機,立時分開寬闊的空隙。顧長生人刀合一,生出種種玄妙,異象滋生,似有仙佛吟唱,名山大川浮現。
其中一座大山懸浮,巍峨高聳,羣峰對峙,飛瀑流泉,仙氣飄飄。
高空俯視下方的南桑子道:“羅浮?”
他終於知道顧長生的奇遇來自何處,竟然是羅浮。
除卻崑崙山、靈山之外,羅浮可謂宇宙間極富盛名的仙山,此山雖然不是道主的道場,可是古往今來,有許許多多別具風格的仙家隱居山中,煉丹採藥,談玄論道。而且因爲裡面的仙家遺留的道韻,使羅浮山在無數年下來,變得愈發飄渺,最終成爲懸浮宇宙,流淌星河的奇山。
凡是進入羅浮者,便如入了一座寶山,裡面有無數奇妙仙藥,各種神通,還有許多獨闢蹊徑的仙家道統。
顧長生的刀意中,既然有此山,自然是親眼見過,因爲映像深刻,故而將其在自身道意中展現出來。
他的刀法已然得了天趣,不染殺機。縱然許清歡太上無情,依然讓顧長生近了身。
暗中觀察的沈煉,便覺有趣。
只是突然‘咦’了一聲,就不再關注二人的鬥爭,一步走出城,再現身已然是那片玄武湖。
玄武湖是附近最大的湖泊,盛產很多鮮美的魚,故而這裡平日裡有許多漁民,打撈起魚,便在岸邊就地販賣。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很多人都涌在一處。
原來今天的漁民裡多了一個漁女,這漁女大約是二十三四歲,雖然荊釵布裙,可麗色無雙,風華絕代。
她提着魚籃,裡面有尾金魚活蹦亂跳。
衆人見得漁女漂亮,自然爭搶恐後向她買魚。
可是漁女卻道:“我這魚賣給你們,卻不能吃,只能用來放生。”
這些人聽到買來的魚,只能放生,如何肯定答應,故而都不想賣,但又貪戀漁女的美色,不肯離去。
畢竟鄉下的姑娘,粗手粗腳,皮膚粗糙,連眼前漁女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
後來有人道:“姑娘,你嫁人沒有?”
漁女搖搖頭,微笑道:“不曾婚配。”
她這個回答,讓衆人還是單身的漢子,都不禁蠢~蠢~欲~動。
便有人道:“嫁給我吧。”
他一口爛牙,說出此話,引得旁人大笑。但是連他都敢這樣唐突佳人,其他人膽子就更大了。
這些人紛紛向漁女示愛,甚至拿出許多小物件。那漁女對這些禮物,倒也來者不拒,輕輕巧巧將其放在魚籃裡。
說來也怪,任憑她裝了多少東西,那魚籃總是不滿,金魚也是活蹦亂跳,鱗須分明。
偏偏這樣奇怪的事,其他人一點覺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