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這句話問出口,白子陽有些語塞。在他看來,這不是習慣是什麼?
“是啊。”他很理所當然地開口,拿起一旁的一個蘋果就開始吃了起來。白子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黎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李萬森吸了一口氣,心底有些抽搐。
“那你也會習慣我不在的日子的。”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白子陽卻是沒有鬆開拽住她手臂的手,開口:“喂,別走啊。你還沒跟我說你拿着這一大堆行李是要去幹什麼。囡”
黎晚回頭淡淡看了白子陽一眼:“子陽,我病了,很嚴重。”
這句話一出口,黎晚看到白子陽的眼底不是沒有一點點驚慌的。因爲黎晚很少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跟他說話鯴。
白子陽抓着黎晚的手臂顫抖了一下,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蹙眉,隨即臉色又變得油腔滑調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你能生什麼病啊?你不是醫生嘛。”
白子陽笑的依舊沒心沒肺的樣子,讓黎晚有些無奈。
她真的不知道,他這個樣子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她淡淡看着他,玄關處的兩個人站在那裡,很僵持,也很無奈。
“子陽,醫者不自醫。”當黎晚有些絕望地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白子陽看到了她眼底的痛楚。
他皺緊了眉心。
“你到底生什麼病了?”白子陽開口多嘴問了一句。
“癌症。”黎晚也不隱瞞,畢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能夠瞞得住多久呢?
這句話一出口,白子陽的臉色瞬間變了,上一次,他問過黎晚同樣的問題,黎晚也回答了他同樣的答案,但是他卻沒有相信。
“真的……”他開口的時候話語有些僵持。
“真的。”黎晚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想跟他多說下去,因爲多說無益。
黎晚知道,白子陽並不會憐惜她的,他臉上現在浮現出來的表情,皆是因爲震驚,也只是震驚。
“你……是什麼癌症?”白子陽開口問了一句,抓着黎晚的手不知不覺地變得緊了一些。
“乳腺癌。”黎晚淺淺吸了一口氣,她淡然自若地看着白子陽的眼睛,絲毫不隱藏自己的坦然。
“你應該知道乳腺癌意味着什麼。我今天之去住院是去做切除手術的。如果不切除的話,我可能連三個月的活不過了。”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是隱忍痛楚的。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自己的身體是不完整的,況且,她還沒有生孩子……
“乳腺癌?”白子陽的眉心瞬間緊緊皺在了一起,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黎晚,你沒騙我吧?”
黎晚看着白子陽的眼眸有些顫抖:“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在騙你嗎?”
話落,她是真的有些絕望地轉身離開,眼神裡痛苦不堪。
當黎晚拎着箱子真的離開了玄關的時候白子陽才反應過來,她走了。
白子陽連忙幾步上前,連睡衣都沒有換下就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陪你去醫院。”白子陽上前一把拉車住了黎晚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黎晚苦笑看着白子陽:“你是不相信我的了乳腺癌,所以要陪我去醫院嗎?”
黎晚向來溫順,但是昨晚一夜的思想掙扎,真的讓她太痛苦了。
在孩子和自己的命之間相取捨,這種選擇太過於殘忍。
況且最重要的是,就算她選擇了活下去,就真的能夠活下去嗎……
白子陽的心事被一眼看穿,他顯得有些窘迫了,但他還是開口:“這件事情關乎你的健康,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當黎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真的是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是真的是苦笑。
“子陽,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的身體,我的健康?”
黎晚看着白子陽的眼睛很平靜,但是她也倒是不拒絕白子要陪她去醫院的意思。
“既然你想去,就跟我一起去吧。去了之後,你或許就更想立刻甩掉我了。”黎晚看了一眼白子陽,白子陽立刻鬆開了緊扯住她的手臂,轉過身去立刻跑了幾步拿過一件衣服就換上,他匆匆去了一趟洗手間洗臉刷牙,也顧不得吃早餐就匆匆陪着黎晚去了醫院。
黎晚不知道,白子陽這一次真的很緊張很害怕。
白子陽生性向來驕傲不羈,上一次在B市的時候陸遲遲差點因爲心臟病離開的時候,白子陽也是如此。
但是就連白子陽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因爲黎晚而痛苦。
白子陽開車送黎晚去醫院,路上,他的面色極爲沉重,甚至於不敢跟黎晚說一句話。
黎晚將頭靠在玻璃窗上,想要讓自己睡着但是卻是怎麼也睡不着,心底壓着沉沉的心事。
“黎晚。”白子陽忽然開口,“我跟陸遲遲其實……
”
“你跟陸遲遲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心酸,心底有些抽搐。
但是她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上去很寡淡的樣子。
“有些事情我想讓你清楚。”白子陽深吸了一口氣,眉心緊蹙在了一起,“我跟陸遲遲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白子陽開口的時候聲音裡面的悵然讓黎晚心底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臉色變得難看。
“呵,很久沒有見面,很久是多久?”黎晚淡淡開口,頭仍舊斜斜地靠在了玻璃窗上面,“你跟陸遲遲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你以爲我這點還不清楚嗎?雖然我除了嫁給你之外沒有接觸過其他的男人,不知道戀愛的感覺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我也知道,戀人之間的小矛盾,不是隔夜就會好的嗎?”
黎晚自言自語一般的話,說到了她自己的心坎裡面,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抽空了一般。
一般的女人,生病了之後身邊一定會有一個人陪伴的。
無論是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是有沒有丈夫,不可能得了癌症身邊還是空無一人的。
但是黎晚不一樣,黎家人遠在大洋彼岸的紐約,她不可能現在去告訴自己的家人她得了癌症,讓家裡人白白地擔心。而白子陽,今天陪着她去醫院,不過也是爲了想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患了絕症。
說白了,這個時候沒有人真的在關心她。
“黎晚……”白子陽開口叫黎晚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都變得軟了一些,些許是因爲她生病了的緣故。
黎晚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叫住他:“醫院到了,停車吧。”
話落,白子陽略微驚了一下,他沒有注意到醫院已經到了。
他踩下了油門,鬆開了安全帶,很細心地想要附過身去替黎晚也解開,誰知道黎晚卻推開了他,自己解開了安全帶。
“我自己解習慣了,你這些對陸遲遲養成的習慣,還是不要用到我身上比較好。”黎晚的臉色麻木地平靜無波,“你至少習慣了而已。”
黎晚最後一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無奈。
白子陽從後備箱當中替黎晚拿出了她的行李箱,箱子很重,白子陽提起箱子的那一剎那間就覺得,要是黎晚一個人來的話,肯定會提不起。
走進醫院裡的時候,沿路都會遇見黎晚的同時,幾個護士看到黎晚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跟她打招呼。
“黎醫生早啊,黎醫生真幸福,來上班都有老公送。”
護士陰陽怪氣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讓黎晚的臉色瞬間變了,她聽得出來這是嘲諷和諷刺。
因爲在附院,是沒有一個醫護人員不知道黎晚的事情的。
大家都說,黎晚醫術高明,在事業上面順風順水,但是在家庭和感情方面,自己的丈夫卻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甚至於外面還養着別的女人。
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是最大的羞辱。
換做任何一個女人,得到這樣的諷刺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女人都是小氣的生物。
但是黎晚良好的修養卻不允許她生氣,她只是平靜地迴應:“謝謝。”
白子陽不傻,他自然也聽得出來那幾個護士話裡面的意思,單單從她們的表情上面也看得出來,她們是故意在找黎晚的茬。
下一秒,白子陽伸手一把攬住了黎晚的肩膀,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醫院的正門口。
白子陽向來任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都是無拘無束的。
黎晚先是被他這個親密的動作驚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了,他只不過是在彰顯自己罷了。 щшш ▪ttKan ▪¢ Ο
醫生辦公室內。
黎晚起初是不想讓白子陽陪着她一起進去的,因爲她擔心醫生會口誤說出她懷孕了的事情。
她並不想要讓白子陽知道她懷孕了,如果知道了,她很難想象依照白子陽的性格,會不會非得要她生下來。
畢竟,她的這條命對他來說太不值錢了。
但是她卻拗不過白子陽,他非要進醫生辦公室,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夠隨他去了。
辦公室內,當主治醫生看到白子陽的時候,並沒有給他太好的臉色看。
這個主治醫生跟黎晚的關係很好,因此也熟知黎晚家庭的不幸,知道她不幸的來源全都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醫生乾脆說話的時候不看着白子陽。
聽着醫生跟黎晚說着很多專業術語,白子陽急了,連忙插嘴:“醫生,她到底有沒有事?”
醫生不悅地皺眉,擡頭看着白子陽的時候臉色凝重。
“什麼叫有沒有事?”醫生開口,話語諷刺,“白先生,您說癌症有沒有事?黎醫生的癌症已經到了中期,現在這個時候如果不進行切除手術等到晚期的時候,黎醫生就會形容枯槁,到時候恐怕您都不敢接近她了。”
醫生是故意這樣嚇唬白子陽的,但
是白子陽卻並沒有被嚇到,只覺得心底有些隱隱作痛。
他的目光落在了脊背始終很挺拔的黎晚的身上,眼神變得柔和了些許。
他權且當做只是同情眼前這個女人。
“做手術的話,成功的機率有多大?”白子陽問出口的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個問題有多愚蠢。
癌症病人,手術就算成功了,能夠存活下來的機率也很小……
“您說呢?”醫生乾脆回了白子陽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話語依舊嘲諷。
白子陽深吸了一口氣,便聽到醫生開口對黎晚說道:“黎醫生,病房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手術安排在了後天上午,今天下午要進行全身檢查。”
醫生例行公事地開口偶,黎晚頷首:“恩,好。”
“還有那件事……”醫生很明白事理地沒有直接問黎晚想要怎麼處理孩子的事情,因爲醫生看到了白子陽也在現場,想到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很惡劣,便也沒有直接說出口,萬一她丈夫並不知道她懷孕了的事情呢?
“這件事情我待會做完檢查之後再來找你詳談吧。”黎晚用一句含糊不清的話掩蓋了過去。
醫生頷首,黎晚起身離開。
一走出醫生辦公室的大門,白子陽便忽然開口。
“黎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白子陽一下子就敏銳的捕捉到了事情的一絲不對勁,平日裡,黎晚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黎晚拿着體檢單一邊淡定自若地走着,一邊跟路上遇到的同事打招呼,沒有象牙迴應白子陽的意思。
“我得癌症都告訴你了,還能瞞着你什麼?”
黎晚平靜地迴應了白子陽,心底卻是有些抽搐。她真的不知道,關於懷孕的事情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
在白子陽的身邊那麼多年了,她還是沒有看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所以也不能夠確定,他會怎麼對待她懷孕了這件事情。
此時,附院VIP病房內。
傅其深最終還是在思涼的勸導下面回到醫院來養病了,醫生將傅其深眼睛的情況全部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傅其深,傅其深的接受能力顯然比思涼和醫生想象中要高得多。
他雖然不是說能夠很平靜地接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這一事實,但是卻也比旁人要鎮定自若地多了。
思涼坐在房間裡給傅其深削蘋果,她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削,動作慢而拙劣。
“你笨手笨腳的,就別做這種事情了。”傅其深開口,話語戲謔。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是思涼還是朝着他擠了擠鼻子。
“哼,誰說我笨手笨腳的?我是心靈手巧!”思涼話落,看到傅其深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很好看。
思涼放下了蘋果和刀具,扔到了一盤,她忽然湊近了傅其深,靠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薄脣,將傅其深都驚了一下。
“你在幹嘛?”傅其深的話語僵持,顯得有些緊張。
思涼看着他緊張的樣子心情就特別好,笑着湊上前去,附身在傅其深的嘴脣上面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傅其深,你的嘴脣好誘人啊。”思涼像個花癡一樣開口,讓傅其深很是無奈。
傅其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臉龐微微別向了思涼這個方向,他好看的薄脣輕輕張開,開口的話語調侃:“這裡是醫院,而且,現在是早上。”
他是在提醒思涼,不要亂摸亂動。
思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自從傅其深的眼睛看不到了之後,他的性格倒是比以前溫順了許多呢。
就在思涼還想跟傅其深開玩笑的時候,忽然她的手機響了。
思涼沒有多想便從包包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按下了接聽鍵。
來電的是顧同,這讓思涼立刻起身,對傅其深說了一句:“傅叔,我出去接聽一下。”
她不希望被傅其深聽到她是在跟顧同聯繫。
但是她這樣怪異的舉動已經讓傅其深知道了她是在跟誰聯繫了。
傅其深卻也沒有揭穿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她能夠在他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面都不願意離開的話,就算是她和顧同之間還保持着聯繫,她也不可能會跟顧同走的。
傅其深對思涼有這個信心。
思涼走出了病房,爲了避免傅其深聽見,她儘量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喂,顧同。”思涼開口,因爲剛纔按下接聽鍵的時候按地匆忙,相比顧同也聽見了她剛纔跟傅其深說的話,她覺得略微有那麼一點的尷尬。
那頭的顧同聲音很平靜,但是聽得出來有些疲憊。
“有空嗎?”他直接說了三個字,沒有其他贅餘和累贅。
思涼反問了一句:“有事嗎?”
這三個字落入顧同的耳中
顯得有些刺耳,但是他想到網上看到的關於傅其深的新聞心底便也平衡了一些。
畢竟傅其深現在的眼睛根本什麼都看不見,需要人照顧,思涼肯定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恩。”他平靜地迴應,“我們見一面吧。下午一點半,維多利亞餐廳。”
思涼還沒來得及回絕顧同的時候,顧同已經收線了。
思涼無奈地看着手機黑下去的屏幕,輕嘆了一口氣。
回到病房之後,思涼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傅其深說了,顧同只撂下了一句話就要見她,但是傅其深現在一個人在這裡,她很不放心。
思涼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坐在了傅其深身邊,
“傅叔……”思涼開口,話語都有些軟了。因爲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傅其深開口。
她覺得,經歷過那件事情之後,她跟顧同之間其實也是有隔閡的,顧同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找她的。
所以她纔想着去見顧同一面。
“有事的話可以直說。”傅其深雖然看不見,但是立刻能夠猜出思涼此時的心思,讓思涼簡直倒吸了一口涼氣。
思涼抿了抿嘴脣,開口:“顧同想要見我一面。我覺得……他應該是有事纔想要見我的。”
思涼話語很平靜,但是卻顯得有些窘迫。
“去吧。早點回來。”
傅其深忽然開口,出乎意料之外的話將思涼瞬間愣住了。
“既然他想要見你,你也想要見他,就去見。不需要顧忌我。”傅其深話語說的平平淡淡,但是思涼聽得出來,傅其深很不高興!
她越來越愛吃醋的傅叔啊,總是不願意把自己心底的話說出來給她聽。
思涼撇了撇嘴,一把撲到了傅其深的懷裡面,將自己的臉蛋往傅其深的懷裡面使勁地鑽。
她感受到了從傅其深身上傳來的冰冷涼薄的氣息,現在她可以明確地認定,傅叔,生氣了!
“傅叔,我只是去跟顧同見一面而已,什麼都不會發生的。你別吃醋。”
思涼笑眯了眼睛,將臉湊到了傅其深的臉龐旁邊蹭了一下,誰知道傅其深這幾天因爲生病沒有踢掉鬍鬚,嘴角有些硌得慌。
“等我回來幫你剃鬍子哈。”思涼親暱地吻了吻傅其深的嘴角,希望用吻能夠化解他的不悅。
“誰說我吃醋了。”但是傅其深真的是非常傲嬌,總是不想承認。
思涼也不跟他爭辯,笑着繼續吻他:“傅大律師你再這麼傲嬌下去,今天的晚飯,我就在你的湯裡面放香菜!”
傅其深是最討厭吃香菜的,思涼說出這句話就是故意爲了氣死他而已。
傅其深的臉色變了變,但是依舊保持着一副清冷傲嬌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思涼看着他忍着怒意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笑。
下午一點,維多利亞餐廳,當思涼趕到的時候顧同已經坐在這裡等了她將近一個小時了。
顧同把她喜歡吃的菜都已經點好,還細心地讓服務員等到她來了之後再上菜,這樣既不需要等待,也不會讓菜冷掉。
思涼有些感激地坐在了顧同的對面,看着眼前這些菜心底有些暖暖的。
顧同總是能夠做到完全照顧她的小心思。
面前擺放的,全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思涼淡淡吸了一口氣,縱然這個時候肚子裡已經真的非常餓了,但是她還是開口對顧同先說了句話。
“今天找我來,只是想起來要請我吃一頓飯嗎?”思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話語調皮,她不想她跟顧同之間保持着的關係是清冷冷漠的,起碼,得熟稔一點。
思涼喝了一口一旁冰涼涼的蘇打水,酣暢淋漓。
顧同將一杯玉米汁推到了思涼的面前,開口話語有些責備:“現在是深秋了,不比夏天,你喝東西也注意一點。不要再喝這麼涼的了。”
顧同的話語聽上去很嚴厲。
思涼的心底顫抖了一下,她兀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顧同還是顧同,還是依舊這麼關心她的。
思涼頷:“哦……”
除了這個字之外,她也真的是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字了。
思涼開始低頭吃菜,因爲她覺得場面很尷尬。以前跟顧同的相處兩個人是親密的,但是現在卻不能夠做到親密了。
思涼扒拉着手中的沙拉,隨意地吃了幾口填飽了肚子。
“你爸爸當年癌症的事情,我大致已經查清楚了。醫院裡的檔案只是很簡單的描述了幾句,具體的事情,我覺得你應該去問傅其深。”顧同開口,並沒有任何針對傅其深的意思,他只是實話實說。
一提起傅其深,顧同看到思涼的臉色便略微變了一下,她垂首,吃着眼前的沙拉不說話。
下一秒顧同開口的時候,聲音終於變回了以前溫暖的樣子。
他見她不說話,猜
到了肯定是因爲傅其深的事情而痛苦。
“傅其深的事情,我在網上看到了,也聽身邊的人說了。我很抱歉。”顧同實話實話,如果說要他對傅其深的事情深表同情的話,他還沒有這麼大的寬容心,畢竟傅其深搶了他深愛的女人。
他能說出一個抱歉,已經是大度。
思涼點了點頭,呼吸有些紊亂了。
她還是人性地直接拿過蘇打水灌入了喉嚨裡面,冰冷的蘇打水能夠讓她瞬間沉靜下來。
“沒什麼,傅叔他挺好的。”思涼不想外界知道有關傅其深現在的病情,所以故意對顧同這樣說道。
顧同此時只能看到思涼的頭頂,因爲她根本不願意擡頭讓他看到她此時的眼睛。
“你不需要瞞着我,我不會把傅其深的消息當做八卦告訴任何人。”顧同平靜地開口迴應了一句,倒是顯得思涼小氣了。
思涼扯了扯嘴角:“我能騙你什麼……”
“思涼,你過得並不好。”顧同忽然開口,凝視思涼的眼底有痛楚和隱忍。
這句話一出口,思涼緊握着叉子的手都停頓在了半空中。
她苦笑扯了扯嘴角:“到底怎麼樣纔算是過得好?”
思涼終於擡起頭看他:“顧同,在我的心底,只要能夠跟傅叔在一起,就是過得好。”
“可是他的眼睛已經瞎了。”顧同的話語沒有絲毫的避諱,因爲在他的眼裡,思涼真的沒必要拜自己捆綁在一個有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東西的廢人的身邊。
“我可以幫他看這個世界。”思涼迴應了一句話,像是給自己煲了一碗雞湯。
“現在傅氏的大廈也傾塌了,誰都知道傅氏已經是名存實亡。”顧同繼續開口補充。
“只我愛的是傅其深這個人,跟他所擁有的財富和物質無關。”思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聖母一般,顯得很可笑了。
“思涼,你可以給自己一個更好的選擇。”顧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格外的認真。
思涼聞言,臉色先是僵持了一下,隨即她扯了扯嘴角,擡頭看着顧同的時候笑了。
笑的極爲坦誠。
“你知道嗎?這句話昨天傅其深剛剛跟我說過。”思涼嘴角的笑意顯得有些刺眼,“傅其深說,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了,他不想要拖累我。他跟你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他說,我可以給自己一個更好的選擇,比如說,選擇你。”
思涼定定地看着顧同此時有些痛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對顧同真的很殘忍,但是還能如何?她不想給他增加任何負擔了。
顧同也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思涼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含笑看着他。
“但是我跟他說了,這輩子,我都要留在他身邊。傅其深就是我最好的選擇。”思涼淡淡開口,眼底有淚光閃爍,“跟傅其深在一起,可以算得上是我整個青春的希望,呵,說起來有些矯情,可能也很可笑。在我纔剛剛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情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傅其深。或許是先入爲主吧,之後我就想要一輩子賴着他了。”
思涼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底其實也是心酸的。
因爲畢竟對於思涼來說,她其實很想讓傅其深的眼睛好起來,他的眼睛那麼好看,怎麼可以永遠都看不到東西?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脣,看到次顧同爲她準備的菜餚裡面很多都特意放了香菜。
這個舉動,只有顧同會爲了她做,她很感激。
“顧同,謝謝你。”思涼擡頭,看着顧同的時候眼底是真摯。
“你對我說的話,除了抱歉和謝謝之外,就不能有其他的話了?”顧同的話語顯得有些諷刺了。
他的眼底隱忍痛:“你覺得我今天讓你來,只是爲了聽你道歉和感謝的?”
顧同說話一向都是這樣直白,直白地讓人抵擋不住。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沒有迴應他的話。
因爲思涼知道一旦迴應,就會收不住的。
思涼淺淺笑了一下:“我很喜歡吃香菜的,但是從我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傅叔他最討厭吃的就是香菜。就連聞到一點點味道都不可以。所以在我剛剛到他身邊的時候我就開始慢慢改變自己的習慣,傅叔喜歡吃什麼,我就會讓自己也強迫喜歡上這件東西。這麼多年了,我爲了她改變了太多的東西,但是有一點是不變的,我愛傅其深。”
思涼不直接回答顧同的問題,而是用簡簡單單的“愛傅其深”這四個字迴應他。
她不想要再耽誤顧同了。
思涼看到顧同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思涼的咬了咬牙,說實話,心底很緊張。
“我只想讓你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顧同開口,話語穩重。
思涼聞言,鼻尖真的是一下次就算了,她垂首:“我知道……但是顧同,你不要等我了。之前……那個葉小
姐不是很喜歡你嗎?你不是說,要跟她結婚的嗎?”
思涼乾脆拿出了葉小姐,雖然她知道顧同跟她之間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她真的是不想看着顧同沉淪下去。
她只要一天還給他希望,他就會一直不變。
“葉小姐?”顧同看着思涼的眼神冷哼了一聲,“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只是家族之間的聯姻。這種婚姻,能夠維持多久?”
顧同眼神痛苦,讓思涼覺得心底也像是針扎一般。
她咬了咬牙,擡頭看他的時候眼眶晶瑩:“如果你今天只是來告訴我讓我考慮一下換一個選擇離開傅其深的話,我覺得,這頓飯我沒必要再吃下去了。”
思涼起身,提起包離開了維多利亞。
這一次,顧同沒有追上來,思涼推開了維多利亞的大門的時候,外面一陣濃烈的秋風迎面颳了過來,有些涼意。
思涼攏了攏風衣,她深吸了一口氣闊步離開了這裡。
在大風裡,思涼哭了。
她的眼淚一下子忍不住掉了下來,只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很對不起顧同。
顧同陪伴她度過了她這輩子當中最艱難的那五年,如果沒有他的話,思涼可能不會活到現在。
但是有些事情,終究不能夠勉強。
勉強換來的,只能是暫時的。
顧同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面,看着眼前滿桌的菜上面都放了香菜,嘴角扯了扯,是自嘲的笑意。
他知道思涼愛吃香菜,特意讓廚師儘量在每個菜裡面都放一些香菜末,以爲這樣她就會喜歡。
但是思涼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傅其深不喜歡吃香菜,顧同也不喜歡。
這五年的時間,每一次出去吃飯,顧同都會像今天這樣讓廚師在菜裡面放很多的香菜末,每一次他也陪着思量吃。
他如果不吃,她肯定會以爲他不喜歡下次就不吃了。
顧同只希望思涼能夠高興,根本不孤寂自己的感受。
他陪着她吃他最不喜歡的東西吃了五年,她卻渾然不知道,以爲顧同也很喜歡吃香菜,還以爲他們在吃的方面很相像。
有的時候,愛情就是相互慣着。相互依賴。
附院。思涼從維多利亞回來之後心情就一直沒有辦法平復下來,她很痛苦很痛苦,要捨棄一個愛了她這麼多年的男人,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這樣的感覺,好比剜心一般。
但是人的心只有一顆……不能夠做取捨。
思涼沒有直接回傅其深的病房,因爲她不想把自己這麼負面的情緒傳遞給傅其深,他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肯定能夠感受得到。
思涼在醫院裡面肚子徘徊,想讓自己鎮定一下心情之後再離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上面。
思涼咯噔了一下心底,喊住了不遠處那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白叔!”在大庭廣衆之下,思涼還是尊重白子陽的,喊了他一聲白叔。
白子陽一聽到是思涼的聲音,連忙停下了腳步。
白子陽跟傅其深一樣寵着思涼,轉過身來立刻跑到了她身邊。
“小思涼?你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
思涼淡淡吸了一口氣,蹙眉看着白子陽:“白叔,你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了?連新聞都不看嗎?就算不看新聞,也不和你以前那羣發小聯繫嗎?”
思涼之所以這樣問,實在是覺得白子陽這段時間很奇怪。
畢竟,自己的發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渾然不知,還問她在這裡幹什麼。
“什麼?”白子陽反問,這段時間因爲陸遲遲的事情他一直都留在家裡。手機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什麼都不知道。
“傅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