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把白子陽安排在了一樓的客房裡面,她住在二樓,這樣既比較方便又不會互相打擾。
黎晚晚上有輕微的失眠,因此每次睡覺之前她都會去書房看會書或者改一會論文。
這樣耗到了凌晨三點她纔去睡覺,或許是今天晚上家裡多了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罷,她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一夜沒有睡好直接導致的就是第二天早上黎晚直到中午十一點多才醒過來。
當她醒來看到手錶上面的時間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倒吸了一口涼氣囡。
剛剛想要起身跳起來洗漱的時候才發現,今天是週六啊……
黎晚揉了揉頭髮,睡眼惺忪地走下了樓,因爲一夜糊里糊塗地睡了過去,她竟然忘記了家裡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鯴。
她直接走到廚房開始做起了早餐。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黎晚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洗了一把手連忙去開門,心底覺得奇怪大週六的誰會來敲門。
她一開門,驀地看到了黎爸黎媽站在門口。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黎晚愣了一下,看到父母身後的院子裡一片白茫茫。
她忽然想起了起來昨天晚上忽然下了一場暴風雪,直到今天凌晨才停了下來。
等等,暴風雪?!
黎晚的腦中瞬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呼吸一窒,眼睛都瞪大了。
她想起來了!昨晚她見那個叫白子陽的男生回不了學校了便好心收留了他一個晚上。
但是現在黎爸黎媽忽然來了,要是白子陽忽然躥出來……
“你爸一直擔心你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我拗不過他,非要來看看你。來,媽給你買了菜,今天午飯我來給你做。”
黎媽心疼女兒一個人住在哈佛附近,又是求學又是工作的,拿着菜就要往屋裡面走。
但是下一秒,黎晚立刻伸手攬住了黎媽。
“媽!等等。”黎晚開口,不讓她進去。
黎爸黎媽都愣了一下:“怎麼了?外面那麼冷,趕緊讓我們進去呀。”
黎晚皺眉,心底真的是後悔自己早上沒有起來把白子陽給叫醒讓他早點回學校去……
“沒什麼……進來吧。”
黎晚抿了抿脣,心底想着總不能把不讓爸媽進門吧。
一進門黎媽就去廚房把菜放下之後就開始施展廚藝了。
黎爸則坐到了沙發上面開始一邊喝茶一邊看電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樓客房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個上半身沒有穿衣服的男人從門內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打了一個哈欠。
這一聲哈欠把黎爸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他轉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男人。
黎晚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是氣憤白子陽早不出來晚不出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來!
黎爸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子陽,平日裡一向一絲不苟在商場上也是雷厲風行的黎遠鋒這個時候卻是驚呆了。
從黎遠鋒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個男人身材頎長,就算在男人眼裡也是相當好的身材。
雖然剛剛睡醒但是看得出來長得很英俊。
在那麼一瞬間,黎遠鋒忽然笑了。
“哈哈,難怪小晚你不讓我們進門啊,原來是家裡藏了男人。”
黎晚就是因爲黎遠鋒會這麼想所以纔不敢讓他們進來的,她皺眉開口:“爸,不是你想的這樣……”
但是黎晚覺得,這個時候她再解釋的話可能只是越描越黑……
這個時候黎媽忽然也從廚房走了出來,在看到白子陽的時候更是驚訝地差點叫出聲來了。
“小晚交男朋友啦?”
黎媽特別驚喜,因爲黎晚雖然從小就從來不需要他們擔心,但那只是指學習生活和工作,在感情方面,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女兒相當於是一張白紙。
以前念本科的時候就給她介紹不少紐約的華裔好青年了,但是她都不喜歡。
他們也沒辦法,本來希望她能夠順其自然,但是沒想到一順就是好幾年,女兒至今也沒有一個男朋友。
當爸媽看到自己女兒的房間裡面忽然多了一個上半身沒有穿衣服的男人的時候,心底驚嚇雖然多,但是更多的是驚喜。
這個時候懵住的是白子陽。
他剛剛睡醒原本是出來上廁所的,所以索性也沒有穿衣服。
但是沒想到一打開門就有三雙眼睛盯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紐約嗎?今年幾歲了?”黎媽好奇又八卦,笑着走到了白子陽的面前問道。
白子陽連忙伸手隨便在沙發上面拿了一件衣服捂住了自己的身體,雖然眼前是個中年婦女,但是被這樣盯着也很尷尬。
他皺眉:“你是誰?”
黎晚上前,
有些抱歉地開口:“這是我爸媽。”
“爸媽?!”白子陽瞪大了眼睛,怎麼回事?她不是一個人住的嗎?
黎遠鋒輕聲咳嗽了兩聲,開口顯然要比黎媽冷靜的多。
“先讓人家小夥子把衣服穿上吧。”
白子陽顯然是被這樣的景象給略微震驚到了,他看了一眼黎晚,連忙回到了房間裡去穿衣服。
幾分鐘後他從房間裡面出來,對上了黎晚和黎爸黎媽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這三個人看穿一般。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白子陽愣了一下,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黎遠鋒開口,又輕聲咳嗽了兩聲:“你叫什麼名字?”
“白子陽。”他如是說道,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黎晚知道,自己家裡忽然多出來了一個衣服很不完整,睡眼惺忪的男人,父母肯定是想歪了。
她很想要糾正,但是她從小就最怕黎遠鋒了,絕對不敢打斷他的話。
“你姓白?”黎遠鋒略微皺了一下眉心,“你家在A市?”
“對啊,你怎麼知道?”彼時的白子陽放肆不羈,對於黎遠鋒的問話也是想回答什麼就回到什麼,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爸爸是白天?”黎遠鋒開口詢問了一句。
“你又知道?”這一次白子陽倒是挺震驚,“你認識我爸?”
“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前段時間聽你爸說他有一個小兒子要來美國唸書,當時我就說,如果在哈佛附近的話,可以住在我女兒家裡,兩個人也可以熟悉一下。沒想到,你們已經住到一起了。”
黎遠鋒的話很顯然是特別地欣慰。
能不欣慰嗎?黎晚聽黎遠鋒話裡面這味道就是有一種特別的意味,她略微皺眉,很想制止黎遠鋒說下去,但是卻沒有這個勇氣。
“什麼,讓我跟她住在一起?”白子陽瞪大了眼睛。
“睡都睡過了,害怕什麼?”黎媽顯然要比一本正經的黎遠鋒說起話來要隨意地多,她笑眯眯地看着白子陽,很顯然對他很滿意。
“睡都……不是,誰跟她睡過了!”白子陽急了,瞬間明白了這兩夫婦心底想的是什麼了,慌忙想要解釋的時候黎遠鋒已經撥通了白天的號碼。
“喂,白總,您兒子現在在我女兒家,我看,他們早就已經認識了,倒不需要我們費心安排了。恩,那就這樣吧……”
黎遠鋒說話乾脆簡潔,沒幾句話就已經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很顯然,白子陽的父親非常贊同他的做法。
白子陽急了,連忙從黎遠鋒手中搶過手機,開口的時候已經有些憤怒了。
“爸,怎麼回事?我在學校裡住得好好的……”
“這是爸生意上面安排,聽話。”白天只回復了他這麼一句話,白子陽瞬間就明白了,自己是被利用了。
他生性不羈,很討厭被人束縛着的感覺。
他緊皺着眉心,黎遠鋒之後還跟他說了很多的話,白子陽一直悶聲不響,心底很不痛快。
雖然他看上去好像什麼都不忌憚似的,但是對於父親的話他一向都很聽從。
父母的驕縱並沒有讓白子陽忘記很多根本的東西,比如,他很孝順,幾乎不會忤逆父母的意思。
黎遠鋒和黎媽待了一會之後連飯都沒有做就先離開了,似乎是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去處理。
偌大的別墅裡面,只剩下了黎晚和白子陽兩個人的呼吸聲。
黎晚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不敢去看白子陽。
這麼一瞬間她忽然有些感激自己是在醫院裡面第一次見到白子陽的,否則,按照黎白兩家人的安排,她第一次見白子陽,應該是在相親的時候。
很多時候,婚姻都是身不由己的,特別是在這樣的大家族裡面。
這一點黎晚還是清楚的。
白子陽一直沉默着。
剛纔黎晚的父母在他不好表現出來什麼,但是現在,他的拳頭卻是緊握着的。
他看向黎晚,眼神顯得憤怒而猙獰。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略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顯得有些危險,但是很魅惑。
黎晚的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她看着他的眼神有點恍惚。
“知道什麼……”她啞然開口,一瞬間有些愣住。
“別裝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的兒子,所以故意接近我的對不對?我還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剛好我在醫院裡面遇到的醫生之後還跟我表姐認識,大風大雪的又這麼好心收留我住一晚。原來,都是你計劃好的。”
白子陽的眉心緊皺,但是眼角卻劃過了一絲諷刺。
經年之後,黎晚依舊能夠記起來白子陽用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的時候,就是現在。
鄙夷,嘲諷,不屑。
在往後的多年裡,他看她,一直都是這樣的眼神。
黎晚心驚,她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尚且還算陌生的男人說出的這些傷人的話。
“你在說什麼……我跟你這幾次遇到都只不過是偶然,如果我爸媽不來我家的話我們下一次見面可能就是相親。這你我應該都知道。爲什麼偏偏說是我計劃好的?”
黎晚一向善良,真的要怒也實在是表現不出來。
她說話總是溫和的。
白子陽依舊是那種眼神,在窺探之中帶着鄙夷。
他還不瞭解黎晚就已經給她下了定義,十足十的心機女。
黎晚覺得冤枉,還想要解釋,但是白子陽卻忽然起身俯視着她。
他的身高原本就很高,此時又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着她的時候讓她渾身覺得很不舒服。
“不管我們雙方家裡有過什麼約定或者馬上就要有什麼約定。但是鍾無豔我告訴你,我不會守着像你這樣醜陋的女人過一輩子。你死了這條心吧。”
白子陽話落,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把門摔得巨響。
黎晚愣愣地呆在原地,彷彿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她輕呵了一下嘴角,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
她平靜地接受了父母安排的事情,那是因爲她覺得白子陽在她的眼裡很順眼,黎晚這輩子都還沒有對任何男生心動過,只是順眼她便覺得很不容易。
但是她還不至於喜歡的程度,談愛情更是惘然,所以,她忽然覺得那個叫白子陽的男生挺幼稚的。還沒相處憑藉外貌就下了倫敦。
很膚淺。
但是黎晚卻有些厭惡不起來。
可能有些人就是這樣,第一眼看到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
前者是白子陽之於黎晚,後者則是黎晚對於白子陽。
後來的幾天情形有些超乎黎晚的預料之外,這幾天她跟白子陽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繫和交集。
當她都快要忘掉這個人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白子陽忽然搬進了她家裡面。
看他的樣子,極爲不情願但是又無可奈何。
黎晚不知道,這幾天白家人爲了勸說白子陽差點就自己飛過來了,白子陽的父親每天都在跟他說,說的他耳朵都快要生繭了。
其中白天說的最頻繁的一句話就是:“婚姻也是一種生意手段。”
這句話讓白子陽莫名地心底特別地不舒服。
家裡他還有一個大哥,當年娶的就不是自己喜歡的女生,他現在的大嫂整天只知道逛街購物美容,跟大哥一點興趣相投的地方都沒有。
他很害怕自己也重蹈覆轍。
最重要的一點,他厭惡黎晚的外貌。
白子陽自己長得很好看,這樣的人與生俱來就有一種驕傲,看別人的目光也會變得挑剔和苛刻,因此,他很排斥黎晚的相貌。
但是在白家人的軟磨硬泡下面,他還是屈服了。
起碼,他同意搬進去跟黎晚一起住了。
對於白子陽來說,從那個時候開始,黎晚就是一顆毒瘤,割不掉的毒瘤。
從白子陽搬到了黎晚家開始,兩個人的交集才正式開始。
當時黎晚的學業和工作很忙,但是她卻每天都會給白子陽做好早餐和夜宵,這一點白子陽還是相當滿意的。
不過他還是單方面地認爲,黎晚不過是想要逢迎家中父母的意思所以纔會對他這麼好,黎晚的盡心盡力在他看來不過是討好他罷了。
說實話,縱然在同一個屋檐下,一週兩個人說話的次數還是用手指都數的過來。
黎晚聽到白子陽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青菜太鹹了,這個牛奶太燙了云云。”
後來有一次黎晚聽到白子陽曾經對他的同學說過,她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保姆。
當然這不是白子陽的原話,白子陽怎麼可能讓別人知道他跟一個女人住在一起。
原話,更加難聽。
黎晚現在開始選擇性地過濾白子陽的一些話,因爲,在相處的過程中,她越來越喜歡白子陽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可笑,明明他排斥你,你卻分明就是越來越喜歡。
白子陽從來不好奇黎晚的生活,看她早出晚歸還要幫他端茶遞水他覺得這是她分內的事情。
就這樣兩個人相處了三年的時間。
三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到讓白子陽覺得,他跟黎晚彷彿已經一起生活了一輩子。
直到畢業的時候,他也開始不排斥她了,畢竟在他眼裡,她是一個很好的保姆。
曾經也有同學看到他和一個女人一起進出一幢別墅,他只對別人說這是他請的菲傭,她得知後期初也惱,後來就習慣了。
習
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
畢業的那一天,白子陽心地想着終於可以回國了,終於可以擺脫這個鍾無豔了!
但是當他回到別墅準備收拾東西歡欣雀躍地想要回國的時候,黎晚卻告訴他她沒有和那家合作了五年的醫院續約。
因爲她也準備和他一起回A市。
這個決定當時就惹毛了白子陽,他甚至說她不要臉。
但是很顯然,這並不是黎晚一個人的決定,是兩家人的決定。
兩個人之間,至此多了一個婚約。
經年之後,白子陽都不知道,當年黎晚放棄的是全球頂尖醫院給她的合同書。
她放棄大好的前程,只不過是爲了他一個人。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爲根本不在乎。
之後的事情就像是龍捲風一樣席捲了黎晚的心,將她從睡夢當中驚醒。
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做了這麼長的一個夢。
她額頭上冷汗涔涔,只覺得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險境一般,很可怕。
那幾年的生活對於黎晚來說其實是幸福的,畢竟,他們能夠和平地相處,不比擔心什麼時候被逼着結婚。
黎晚掀開被子起身,現在才凌晨四點半。
她深吸了一口氣,剛剛準備去洗手間,身體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
她皺緊了眉心,只覺得胸口很疼很疼。
她知道,病痛又來了。
即使是手術之後,病痛也一直在折磨着她,間歇性地折磨讓她幾乎發瘋。
現在才凌晨,一大早這樣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吃不消。
她皺緊了眉心顫抖着身體緊緊抓住了身旁的沙發,指甲都快要嵌入沙發裡面。
她咬緊了牙關,額頭全部都是冷汗。
在原地痛苦了幾分鐘後,她實在忍不住了想要去拿止痛藥但是卻發現藥吃完了。
黎晚強迫自己支撐起了身體,打開了門,走到了白子陽的房間門口。
她用手去敲白子陽的房門,但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很害怕驚醒這個時候還在熟睡的白子陽,但是她疼得沒有辦法了。
她想要打開門,但是這才發現門是鎖住的。
呵,她苦笑,白子陽防她竟然防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