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沒出聲,在場的貴婦,朝臣,侍衛們都震驚於瓜爾佳氏的射術,別說一介女流,就是他們親自射箭都不見得能射殺斑斕猛虎。八旗貴女雖說擅長騎射,但大清入主中原有五十多年,就算八旗子弟好逸惡勞,騎射功夫遠比上祖宗,八旗秀女的功夫可想而知,康熙皇帝又是個重視漢學的帝王,唯恐江南的漢家讀書人說旗人是蠻族,不懂禮教規矩,自從平定三番之後,康熙主政天下更遵從漢學,秀女選秀也大多考校琴棋書畫,女紅刺繡,騎射上反倒不甚在意,所以李芷卿方纔精湛的騎術纔會如此吸引眼球,但一切都比不得此時的瓜爾佳氏,真本事和花架子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
瓜爾佳氏將弓箭收起,她可沒李芷卿好處風頭,都射殺了猛虎還擺什麼樣子?利落得下後用目光尋找丈夫兒女,志遠滿眼以妻爲榮的笑意,瞬間溫暖了她。瓜爾佳氏向志遠展顏一笑,美若百花之王的牡丹,豔壓羣芳,兒子向瓜爾佳氏挑起大拇指,瓜爾佳氏見到舒瑤後,道:“瑤兒,過來。”
瑤邁開腿,驕傲啊,她是我額娘,舒瑤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希望額娘大出風頭,威震全場,也只有舒瑤才知道曾經異常囂張驕傲的額娘來到大清到底受多少的束縛,同舒瑤當米蟲不一樣,瓜爾佳氏是曾經指點江山的人啊。
瓜爾佳氏摸了摸舒瑤額頭的汗水,“跑着來的?”
“嗯。”
“以後慢着點,別摔倒了。”
“嗯。”
瓜爾佳氏柔和慈母般的笑意,有別於方纔的冷傲肅殺,瓜爾佳氏早就看到了康熙,看到了原來的蒙古福晉,她單獨將舒瑤喚到身邊,是有心告訴康熙,他們一家都極爲疼寵女兒,你指婚的時候可得想好了,得慎重點,舒瑤避不開選秀的話,瓜爾佳氏就得想盡辦法參與到舒瑤將來的指婚中,決不能讓康熙皇帝隨意就把女兒指人了。
停在一旁的車駕,車簾撩開,紅衣蒙裝的婢女跳下車駕後,攙扶出一名年近五旬的蒙古福晉,那人問道:“你是何人。”舒瑤聞聲看去,她穿了一身華貴的蒙袍,胸前掛着各種或銀或金的配飾,頭上也壓着沉重的頭冠,面容俊冷,俊冷?舒瑤不認爲她看錯了,眼前的福晉不是一身華麗的裝束,換做男裝的話也會被稱爲帥哥,她五官深邃,是中性之美。身材比之瓜爾佳氏還要高出一線,在女人中間絕對是高個子。
“阿扎滾黛福晉,她是禮部侍郎舒穆祿志遠之妻——瓜爾佳氏。”
康熙突然出聲,代替瓜爾佳氏點出了其身份,舒瑤異能波動,眼前的蒙古福晉面容沉靜,但新潮起伏,思念痛苦種種情緒涌上,舒瑤以爲她會爆發的,卻只見她淡淡的一笑,面向康熙皇帝,“許久不見萬歲爺,您可好?“
瓜爾佳氏拉着舒瑤向旁邊閃了閃,略帶擔憂的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丈夫志遠,阿扎滾戴福晉爲蒙古科爾沁貴女,是順治皇帝廢后靜妃最小的妹妹,太皇太后的親侄女,順治廢后,科爾沁再送女子入宮,她拒辭皇后之位,纔有了現在的太后。順治皇帝不喜歡蒙古女人,卻和她交情很好,留在宮裡,年幼的康熙皇帝曾經稱呼她爲滾黛姑姑,據傳聞她曾經救過康熙皇帝,瓜爾佳氏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果一切都是實情,老爺子是如何同她扯上關係的?
成年後她自請遠嫁外蒙,成爲外蒙實力最強一族阿扎裡親王福晉,後部族叛亂,丈夫慘死在諸部圍攻下,她壓下了叛亂,威震外蒙草原,雖然還是親王福晉但卻是部族主事人,滾戴福晉率領部族臣服於大清,爲康熙皇帝震懾外蒙最爲重要的一顆棋子,就因此志遠只能留在大清,留在康熙身邊,永遠難以揭開身份,志遠是康熙牽制阿扎滾戴福晉的人質。
瓜爾佳氏呼了一口氣,帝王心術,即便被稱其爲姑姑,也永遠難以信任任何人。阿扎滾黛福晉此番覲見康熙,一是打算看看唯一的兒子,再有是爲了冊立親王世子的事兒,她身後那兩名蒙古漢子是世子人選。
康熙皇帝扶住滾黛的下拜,”朕一切安好,十年前朕見過你一面,今日再見,阿扎滾黛福晉風采依舊。”
“萬歲爺纔是龍精虎猛。”
“”
瓜爾佳氏終於找到根源了,女兒舒瑤是隨了祖母不喜歡讀書,龍精虎猛能用在此處嗎?舒瑤擡眸疑惑的瓜爾佳氏,記得好像彷彿是不成的吧,瓜爾佳氏摸了摸舒瑤的頭,含笑點頭:”你想得對。”舒瑤樂滋滋的,她長進了,舒瑤略帶同情的看着阿扎滾黛福晉,她比其好點,起碼不會用時,就不說,她偏偏當着衆人的面說震得所有人啞口無言帥啊。
康熙哈哈大笑,“滾黛姑姑還如此風趣,朕懷念當初你在宮裡的日子,老師傅沒少被你氣得啞口無言。”
滾黛福晉笑了笑,“看來我又說錯了,這漢人的玩意兒,我是學不明白了,陛下勿怪。”
“哪裡的話,看見你朕很高興。”康熙的喜悅之情,並不全然是裝出來的,“朕以爲你明日纔到,先行射獵,沒料到出了猛虎之事。”
“她不錯,比之我當初騎射還要好些,如果沒突然出現的猛虎,我還看不出她的本事來,萬歲爺,你大臣有此良妻是幸事。”
康熙一甩袍袖,道:“志遠。”
一直很老實的志遠忙出列,跪在康熙面前,”奴才在。”
滾戴福晉握緊了拳頭,平靜再無法維持,眼前的是她的兒子,唯一的兒子,也是今生永難相認的兒子,志遠從降生只在她身邊呆了三個月就被她舍下,在外蒙多年,滾黛會想着念着他,不敢多派人回大清,只能將保柱派去看着志遠,時常有志遠的畫像傳回來,她對志遠並不陌生。
“你爲禮部侍郎,替朕款待阿扎滾黛福晉。”
“嗻。”
志遠從不多想沒用的,領命後起身,挽着馬蹄袖,瞄了一眼阿扎滾戴福晉,母子心靈相通難免有種熟悉感,志遠收了長篇大論,向其打千道:“見過阿扎滾黛福晉,備好酒宴後,奴才再恭請福晉,恭請萬歲爺入席,您在圍場時,有不方面之處,儘可吩咐奴才。”
奴才,他的兒子是奴才嗎?滾黛再硬的心也軟了,因志遠的話眼眶溼潤,他們是皇上的奴才,可志遠不是她的奴才,是兒子啊。滾黛什麼都不能說,擦拭了一下眼角,擡了擡手臂,“我最是不耐煩繁瑣的規矩,你招待我的話,規矩禮儀就免了。”
康熙剛想準順水推舟恩准此事,讓母子以奴才主子相稱,康熙就太對不住滾黛姑姑了。瓜爾佳氏勾了勾嘴角,他們都料錯了志遠的耿直憨厚。
“阿扎滾戴福晉,這話不妥,聖人訓禮不可廢,尊卑不可免,禮者”
“志遠。”
康熙受過教訓截斷了志遠的長篇大論,先不說不喜歡漢人酸儒的滾黛能不能聽得懂,就是忠勇公吉哈將兒子教導成這樣,滾黛能提着馬鞭子再抽他一頓,康熙見明顯發愣的滾黛,暗想你兒子把朕都難爲成什麼樣了?如果不是看你剛到,也該讓你嚐嚐,康熙不忍心刺激滾黛姑姑,道:“朕的旨意,志遠聽阿扎滾黛的吩咐。”
“萬歲爺有旨,奴才遵命,但奴才還是要說,阿扎滾黛福晉,無禮法必有大亂,無禮法教化,百姓不知“
“嗷唔。”有是一聲虎嘯,剛被志遠震得發傻的衆人,就一個念頭,莫不是今日掉進老虎窩裡了?怎麼這麼的多老虎?因侍衛都在場,又有康熙在,衆人經歷過一次,有了經驗不像是第一次那般無助慌亂。
從阿扎滾黛福晉身後,竄出來兩隻白毛虎仔兒,虎頭虎腦的樣子極爲可愛,爪子撥動着耳朵,在蒙古草原白虎寓意吉祥,是天賜之物。侍衛們搭着弓箭不敢射白虎,只是防備着。
康熙道:”滾黛姑姑,這對白虎?”
“是我去年冬日得到的,一直只親近於我,它們兩個調皮得緊,我來覲見萬歲爺,也就帶它們來了,旁人休想”
兩隻小虎崽跑了,滾黛愣住了,這是什麼狀況,它們怎麼跑了?它們不靠近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的,舒瑤聽阿瑪又要長篇大論,她聽不懂,在瓜爾佳氏身後無聊的提着草,螞蟻又搬家了,能不能給她留點面子啊,她又不去捅螞蟻窩,至於總是搬家嗎?舒瑤恨得踢石塊獨擋螞蟻搬家。
瓜爾佳氏見到兩隻虎仔兒直撲過來,她方纔聽說了這對白虎崽兒是阿扎滾黛福晉養的,敢帶出來應該不會傷人,“瑤兒,小心。”
舒瑤聽見後,擡頭就看兩隻老虎撲過來,下意識的轉身就跑,她得引開老虎給額娘再射殺老虎的距離,不能讓老虎傷了額娘,衆人皆默,看着一身紅衣的舒瑤奔跑,後面跟着兩隻窮追不捨的白虎崽兒,“走開啦,走開啦,別追我,我不好吃,都是骨頭。”
阿扎滾黛福晉眉眼含笑,“她是?”康熙也笑了,“志遠,她可是你女兒?”
志遠深感愧疚,垂頭道:“是奴才女兒舒穆祿舒瑤,滾黛福晉,她往常不是這樣的,很乖巧很聽話。”
ps如果親們都猜出小醉怎麼寫,就沒喜感了啊,射殺老虎的是瓜爾佳氏,可愛的是舒瑤,她們性格不同,身份經歷也不同,理想也不同,但小醉喜歡她們,很喜歡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