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晴鳶鬆了口氣,趕緊爬了起來,對於德妃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就算她怎麼喜歡自己都好,總不能爲了自己破壞了皇家的規矩,萬一被人抓住痛腳,對她這個位置而言有害無益。
胤禎似乎很是有些不滿,拉着德妃的手撒嬌不停,磨着要讓晴鳶陪他玩兒,看得晴鳶和母親在一旁苦笑連連。不過好在德妃寵歸寵,還把持得住方向,並不因爲他的糾纏而放棄原則,始終沒有答應。
又過了一會兒,秦鍾來報,說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德妃便讓擺上。晴鳶和母親戰戰兢兢陪着她和十四阿哥坐下,又小心翼翼地吃了點東西,卻不過都是淺嘗即止。跟皇帝的寵妃和皇子在一塊兒吃飯,處處都要注意,一舉一動都要留心,生怕出了一點兒紕漏,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
好在,吃完了飯,又說了一會子話,德妃便要休息了,她們母女也得以告辭出來,迴轉家中。
上了馬車,直到駛出了紫禁城外,母女倆才真正鬆了口氣,相視苦笑,強撐着的精神一下子鬆懈下來,竟然都有些不想動彈了。今日進宮雖然時間不長,也就兩個多時辰,但卻一直緊繃着神經,也着實有些累了!
母親嘆了口氣,拉着晴鳶的手道:“今兒個看來,德妃娘娘是真的喜歡你,四阿哥、十四阿哥也對你另眼相看,就算沒有他們,還有個八阿哥……晴鳶,討了貴人的歡心,本是好事,可放在你身上就難說了啊!你自己好歹得有個準備纔是。”
母親話中有話,晴鳶也心領神會。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人生總有許多無奈的事情,避不過去的話,也只有接受。她還是那句老話,不管在什麼樣的情境下,總要讓自己過得快樂不是麼?
微微一笑,輕輕挑起了車簾,注視着車外喧囂繁華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羣,她嘴角含着笑,眼中卻是一片淡然,雲淡風輕。
進了宮,謝過了德妃娘娘,這事也就暫告一段落了。然而依着父親的意思,還要請四阿哥和八阿哥過府來坐坐,讓他可以當面道謝。但這些日子,兩位阿哥全心都投入在新式農具的推廣上了。據說有了那兩樣機器,農戶們收割的速度能快了好幾倍,康熙帝一向重視農耕,有了此等利器自然是要大力推廣的,而獻上這兩個機器的四阿哥和八阿哥當仁不讓,便全權負責了農具的製造、銷售和推廣,這是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好事,兩人都不敢怠慢,天天忙得見頭不見尾,又哪裡請得到人?
不過,費揚古卻發現,儘管兩位阿哥很忙,對他的態度卻是大有改善。不是說以前不好,而是自從送了晴鳶回來以後,他們對他愈見和善,也頗有些重視,多有提攜,就連康熙帝,本就十分信任他,最近更是顯出聖眷隆重來,交給他幾件大事,都是相當重要的,可見皇帝對他的寵信更上一層樓。他並不知道那兩種機器乃是晴鳶的“發明”,但也隱約猜到這樣的變化跟女兒脫不了關係,因此更加用心辦公的同時,對晴鳶這個女兒也愈發重視起來。
而晴鳶並沒有因爲暫時不用見到胤禛和胤禩就可以鬆一口氣,因爲打從那日進宮答謝德妃以後,德妃就時常傳召她進宮去陪伴,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陪着說說話、聊聊天,卻也令她的生活“多姿多彩”了起來。
一時之間,父親在皇帝面前得寵,女兒在德妃面前得寵,費揚古家倒很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暗道費揚古好算計,利用女兒傳出與皇子們的緋聞,也不知耍了什麼手段,竟然博得了帝妃的歡心,心計端的是厲害!
不過晴鳶到了這份上,也懶得去理別人的閒言閒語了。之前想盡辦法也沒能撇清自己,反而有越陷越深的趨勢,既然掙扎無用,也就無畏再白費力氣,他們愛怎麼傳就怎麼傳!
如今面對着德妃,或許是見面的次數多了,她也逐漸心平氣和起來,不復之前的拘束和緊張。放寬了心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叫自己的身份不夠高,德妃隨便動根手指都能把她捏死,不管打的是什麼主意,左右不是自己能夠拒絕的,走一步算一步。與其成天擔驚受怕地活着,倒不如放開心胸享受,別的不說,有幾個人能夠以非皇家人的身份在宮裡頭享受皇家的待遇呢?
正如郭佳玉所說,人啊,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自然是要讓自己開開心心過了,她又不是自虐狂!
只是,如此一來,她這淡定自然的性子卻更對了德妃的脾氣。德妃能夠在宮中爬到這麼高的地位,除了相貌出衆,沉穩和從容的性格更是功不可沒。只有她,能夠揣摸準皇帝的意思,表面上不爭不搶,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暗地裡卻是謀定而後動,在無聲無息中將不利於自己的因素一一鏟去,同時用溫柔解語將康熙的心牢牢拴住,才能聖寵不衰,即使在如今生有二子、容貌減退的情形下,也能憑性格和手段保持着寵妃的位置。
若說德妃原來喜歡晴鳶有三分是真心的話,現在便已經有了七分。她自己沒有女兒,因此見到如此對自己脾胃的晴鳶,真真是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來疼愛,也因此,當覺得跟晴鳶相處總是不夠,每日來來去去也太過辛苦的時候,下旨讓晴鳶留在宮裡住宿也就不是什麼太令人意外的決定了。
聽到這個旨意,即使以晴鳶如今的平和心態,也是忍不住苦笑。宮裡的娘娘們碰上高興的時候,破例留個外人住宿也不是沒有過,這是天大的榮幸,然而對她來說,卻絕對不是想要的東西。但還是那句老話,德妃的旨意她沒有拒絕的餘地,還得裝作滿面欣喜地接受下來,原想不過就那麼一次兩次,誰知這樣的事情卻漸漸多起來,到了後來,更是連着兩三天都不得回家一趟,弄得她都快分不清究竟哪兒纔是她的家了——皇宮?還是費揚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