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信報每日準時傳來,君流確實有些本事,不止搭上了彝集王那兩個不成氣的兒子,還與不少彝集官員套上了交情,如今正打着聞人思麟的主意,另一邊,京城沒有任何新的消息,皇帝似乎也在等待和談的結果,這倒有些有違背君麒素來的性子,他絕不會是一個只會耐心等待的人,爲什麼他這次派出的人是君流,很快有一個新的想法在腦中產生,難道除了打壓自己同時也是一種試探?每一步棋都不是那麼簡單,可君麟還是有一種感覺,有什麼自己遺漏了,或是沒注意到,又再將所有事前前後後細細思量,還是霧裡看花,不真不切。唉是毓兒還在,一定能幫着自己想了端倪,轉念,若是毓兒還在,自己又怎會和君麒鬧得你死我活。
忙完手中事,已是亥時,漫步林中,秋蟲低鳴,若大的王府,看似寧靜,卻暗伏了多少殺機。擡頭月色皎潔,算了算日子,這纔想起,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佳節了,摸了摸下巴,眼神中又浮現一絲狡黠,快步向玉院走去。
幽若早已洗沐完躺下了,完全沒有想到君麟會這個時候出現,正要起身,被卻她按下了:“你睡吧,不用伺服候我。”只得順着她的意重又躺在牀上。
君麟簡單洗漱,解開發束,長髮直瀉而下,隨意梳理,脫去外袍,幽若側身怔怔的看着她的舉動,沒了外袍的掩飾,她的身體略顯消瘦,轉過身,髮絲揚了揚,女兒態盡顯,走到牀邊,脫去鞋子,與牀角一雙繡鞋並排放置,伏身爬上牀,手習慣的伸了過去,把佳人擁入懷中,頸項間毫不留情的深深一吻,非要留了印子才鬆口:“吵你睡覺了。”
幽若對她這些舉動早已習慣,仍不由白了她一眼,這樣誰還能睡,“怎麼今兒這麼晚,還想着來這裡?”
“想你了。”向來不會吝嗇甜言蜜語,幽若自覺的把這些話當耳旁風。嘆了口氣,故作傷心:“你總不信我。”幽若淡淡的笑了笑,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君麟埋首於她的長髮間,吸了吸那天然淡香,小聲低喃:“過幾日就是中秋了,錦州會有盛大的廟會,我們這裡的習俗,府裡的人也都放了假,你來了不少日子了,還沒好好出去逛過,不如到時,我帶你走走,你也見識見識我錦州的繁華。”
幽若心輕輕一縮,每逢佳節倍思親,如今自己卻再無可思念之人,孤身一人遠離家鄉千里,中秋嗎?那節日似乎不屬於自己。君麟彷彿感覺到了那份淡淡的哀傷,緊了緊雙手,身體貼緊把自己的體溫傳了過去:“別多想,一起去看看吧,可熱鬧了,你若嫌人少,把你那幾個姐妹也一起叫上,好好玩玩。”點了點頭,“嗯”輕聲答應,君麟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輕輕在她額上觸了觸,微笑着閉上了眼。
弄琴可能是被前陣子的事給嚇怕了,怎麼也不肯一同出遊,洛嬰與泠月似乎還在冷戰,自然也各自找了藉口推脫了,但最終事情還是沒有完全按着君麟計劃的發展,因爲還多了一個小小拖油瓶。
三人簡裝出遊,君皓兩隻小手,一手牽一個,倒是一幅閤家歡樂的景象。
中秋是大節日,錦州人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協全家一起上街,相對於別處,錦州的風俗相當開放,許是因爲,他們的城主是個人人皆知的風流女王爺,所以,對女子管束也沒那麼嚴苛,女子三五成羣的結伴而遊,此時那些光棍小夥子們,就蠢蠢欲動,誰不想來段佳話,只是真正能終成眷屬的又有幾人?小商小販自然決不放過這賺錢的機會,各種香囊,手飾全都擺了出來。
一手抱着君皓,一手牽着幽若的手,君麟帶着兩人向廣緣寺走去,出了名的結緣地,那裡香火十分旺盛,往來遊人最多,也有許多走南闖北的過客趁着節日在寺前不遠的空地上搭臺獻藝賺點盤纏,非常熱鬧,君皓小嘴沒停過,好在事先早有準備,沒讓他吃晚飯,不然小肚子早晚被撐壞,手裡拿着一張胡餅,以核桃仁爲餡料,圓圓一張,君皓讓君麟先咬上一口,又遞到幽若嘴邊,幽若從未償過這樣的餅,就着小手咬了一口,十分的香甜可口。看她喜歡,君麟笑道:“我們這裡不興吃月餅,這是胡餅卻是中秋必然要吃上一口的,你若喜歡,我多買些,你帶回去也給你那幾個姐妹嚐嚐,不過這東西易飽,少吃點,前邊還有好多好東西,我帶你去嚐嚐,保你喜歡。”說完順手,幫幽若擦去脣邊小小油漬。
幽若笑着點了點頭,她自幼家教嚴厲,久居深閨不出,淪落風塵後,成日也窩在小院中,從不曾外出逛過,錦州是交界之處,常年受外邦影響,習俗教之中原大有不同,如今頭一回看這熱鬧景象,之前的憂鬱一掃而空,象個孩子般東張西望,走到小販前,好奇的看着各種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君麟笑而不語站在她身後側注意着那張笑的甜美的臉,心裡也揚得高高的,只要被幽若視線稍作停留的東西,全都買了下來,樂的小販,夫人長,夫人短,叫個不停。
再向前,一排樓閣,二層樓上欄邊一羣女子,打扮得嬌俏,樓下站着衆多男子,人頭傳動,怎麼帶自己到這種地方來了,幽若皺了皺眉不解,君麟忙笑着解釋,“那是在拋帕招親,我們這裡風俗開化,女子可自行尋找如意郎君,看到她們手裡拿着的帕子沒有,共有兩塊湊成對,一會到了時辰,點了花燈,女子便會將手中的如意帕扔給相中的男子,男子搶到後拿着帕子,就會按着帕上所繡的提示去女家府上提親。”幽若有些驚訝,這裡的風俗還真是開放,姑娘家竟然敢如此大膽:“那若扔下的帕子被他人搶去了呢?”聽她問這傻問題,君麟忍不住滿心笑意:“上門提親,成與不成還是由女家決定,哪是這麼容易讓人娶了去的。難道阿貓阿狗得了這帕子,你真的就嫁了?”聽她揶揄,幽若嬌嘖一眼。正好時辰到,一聲炮響,花燈點起,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樓上手帕飛揚,樓下男子你爭我奪,好不熱鬧。
幽若正看的起勁,有人潮涌動向這邊擠來,站立不穩,被人擠向一邊,幽若回過頭,這才發現,原本站在身邊的君麟不見了人影,想是被人擠到了另一邊,她身材嬌小,擋不住人浪,只能隨着人羣向後涌,心中有些焦急,邊走邊努力張望,希望能找到君麟身影。
走了許久,人潮漸散,幽若這才找了一處空地站穩,回頭望去,那還有半點君麟的影子,看着這陌生的街道,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一邊,希望君麟能找到自己,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來,與其在此乾等,不如找人問了路,先回王府吧。正想找人相詢,幾個高大身影圍了過來。幽若擡頭,心沉了下去,那種眼神,自己見得多了去了,退了退,看着幾人。
爲首的白衣男子靠了過去,故做風流:“小姐單身一人在此,不如小生陪你走走吧。”側身讓開,“不用了,”幽若只想快快離開。還沒舉步,就被擋住。那男子更是大膽,竟然一把抓住幽若的手,幽若用力掙扎,卻無法抽回手不由急着大叫:“你放開。”男子毫不理會,更是放肆,伸手向她臉摸去。幽若急了,低頭一口咬向那隻抓住自己的手,感到手被鬆開了,忙抽了出來,轉身欲逃,“臭女人,敢咬老子。”男子手上見了血,頓時大怒,一手扯住幽若,另一手高高擡起,眼看一巴掌下去,幽若絕望的閉上了眼。
疼痛沒有到來,慘叫倒有幾聲,幽若感覺手被鬆開了,睜開眼,君麟冷着一張臉,正痛揍那挑戲自己的男子,而另幾個人,也被幾個士衛圍着毆打。直至那男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沒了聲,君麟這才停手,走到幽若身邊:“你沒事吧。”驚恐伴隨的難以喻言的委曲涌上心頭,眼裡的洪水決堤瀉出。君麟忙把她抱到懷中,輕輕拍撫:“瑤兒沒事了,我在呢,沒事了。”可那淚水那是這麼容易止得住的。
回到玉院,哄了好久,幽若才睡下,睡夢中,仍會有淚水不時滑落,君麟輕輕吻去那淡淡鹹溼,看着她手腕上那一片淤青,心中有些自責,幽若才走散,自己就命人將君皓送回府,然後在遠處慢慢的跟着她,她想看看,幽若會不會趁此機會,與人接觸,她看着了她獨自站在街中,無助張望,看到了那幾個不要命的上前調戲,可她還想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便眼睜睜的看着她被人欺負,直到那男子欲動手打她,這才忍不住現身相助。試探她原本就是自己算計之中的事,爲什麼此時有些後悔了呢?
第二天,君麟並沒有急着離開,反倒是陪着幽若好半天,直到哄得她再展笑容,這纔回到竹閣,一進門,她就看到了她想要的結果,故意出遊,又放鬆了府中警備,你還不上勾?昨夜果然有人來過了,仔細檢查了房中每一處,皺了皺眉,那人到底想找什麼呢?
再來到書房,這次與上回不同,明顯有被人翻動的痕跡,取過放在桌案上的文書,上面有軍事佈局,和朝中幾位大員與自己的聯絡文書,君麟坐到椅中,眼裡冷笑,這些信息最後會落到誰的手裡呢?
招來了暗衛:“可都看清楚了?”
暗衛點了點頭,走到君麟身邊,小聲底語。
點了點頭,該好好利用一下。算計的笑又爬上了那妖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