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得太多,把晚上的份都睡掉了。
此時此刻,陳小凌躺在牀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味。
她身上穿的,是清清的睡衣,上面還有清清的味道,這是她唯一熟悉的。很好聞,很舒服。
枕邊的手機一明一暗,她知道有人一直在打她的電話。那個人是誰,她也知道,但她不想去接,也不想關機。她把手機調成靜音,隨他打去,反正礙不着她。
“嘎吱”一聲,沒有敲門聲,沒有一點前奏,房門被打開了,寒君鴻走了進來。
“清清要我來向你道歉。”他這樣說道。
這人還真是直接。陳小凌翻個白眼:“你是來道歉的嗎?”
“不是。”
“那不就得了?”陳小凌翻個身,背對着他,“我要睡覺,請寒先生出去時記得幫我把門關上。謝——謝——!”
“你病好了就回去,不要賴在我家裡。堂堂唐氏地產的總經理夫人一直住在我家算是怎麼一回事?”寒君鴻沒有走,而是提前下逐客令。
陳小凌聽到他的話坐起來,看着他,定定說道:“我不走。我要跟清清在一起。以前,是我的錯,把她推到了你們這羣豺狼手裡。現在,我要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清清是我的!我會保護她。”寒君鴻冷冷說道。保護?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說什麼保護別人,癡人說夢!
“你認爲我會把她交到一個(被禁止)犯的手裡?”陳小凌也冷笑道。當年清清絕望崩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她怎麼也忘不掉。
“陳小姐,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想起往事,寒君鴻捏緊拳頭。
“尊重?你也有臉來跟我談尊重?”陳小凌繼續冷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寒君鴻想罵她,但不知說什麼纔好。她說得對,他是用強力逼迫了清清,但他當時只是——太憤怒太激動了,才做錯了事。
“我告訴你,你做夢!”陳小凌坐直了身體,拿起枕邊的手機給他看,笑道,“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嗎?”
看到顯示屏上的“周宇晨”三個字,寒君鴻驚恐萬狀。他上前幾步,搶過手機,直接把手機電池拆了下來。
幹完這些,他才惡狠狠對陳小凌說道:“不許告訴他!”
陳小凌笑了,淡淡說道:“我瘋了纔會告訴他。”本來她已經把那人的號碼加入黑名單裡了的,是唐寧,今天來之前又把它改了回去。
“不過——”她雲淡風輕的笑笑,說道,“你說,我要是回去了,那個人會不會上我家去找我去?那個家現在可不是我做主,不是我不想誰進來誰就不能進來的。要是他天天來天天來,乾脆泡在我家不走了,我可不敢保證我會不會一不小心說漏嘴什麼……”
“夠了!”寒君鴻額上青筋暴起,一拳砸在牀榻上,“你想住下就住下吧!但是,不許一直纏着清清。她身體還沒恢復完全,不能勞累過度。”
“知道了。我關心清清不比你少。”陳小凌冷冷說道。清清是她的好姐妹,她才捨不得清清再受什麼傷害。身體的心理的都不行。
這還差不多。寒君鴻不太滿意的出去了。
臨關上門前他又回頭補充一句:“還有——清清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她媽媽告訴她,她五歲以後就移民澳洲,之後到她車禍前的事情沒人跟她說過。你也給我小心點,不要說漏了嘴。以前的事能不提最好就不要再提。要是有什麼差池,看我怎麼收拾你!”
氣呼呼踩着樓梯來到顧清清的房間門口。
寒君鴻心情非常不好。
想起樓下那個女人的冷嘲熱諷,皮笑肉不笑,又憶起她還要在家裡住上不知多長時間,他的臉色又陰沉下來。她知道的太多,對他的敵意太深,清清跟她在一起,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陳小凌是他和清清之間最大的阻礙,無論如何要把她弄走。越早越好。
但是——周宇晨。
想起那個男人,寒君鴻的兩手又不自覺緊握成拳。是清清的第一個男人又怎麼樣?清清是他的,誰都休想搶走!
拳頭舉起來,鬆了鬆,又拳起來。如此反覆幾次,他的心境纔算勉強平復了下來。
敲門,沒有迴音。
清清在做什麼?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心裡一急,但隱隱的聽到隔着門板有清清的說話聲,似乎還夾雜着“哥哥”兩個字。
清清在跟誰說話?和她父母打電話?說他嗎?
立即的,心裡有些沉甸甸的,有些惴惴不安。清清在說他什麼呢?好?還是不好?
寒君鴻小心的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
“嗯,嗯,知道,我知道——”
顧清清穿着睡衣,背對着門口側坐在梳妝檯前講電話。似乎是講得太專心了,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哥哥?他對我很好啊!昨天還給我買了好多衣服,還有一對蝴蝶白金耳環!我好喜歡。這兩天爲了陪我,他連公司都沒去,是怕我不熟悉環境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疼我,好像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我,呵呵。”
“女朋友?沒聽說耶!爸媽說他沒有。不過,他長得這麼高大威猛,又很帥,不會是交了瞞着大家不說吧?我明天去問問看,對我這個妹妹,他不會繼續藏着掖着吧?如果能找個時間見見嫂子,順便要喜糖吃,要是有紅包拿就更好了!”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說着說着,她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對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顧清清歪歪頭,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窩處,小手摸上梳妝檯,頑皮的笑道:“對呀,我就是財迷,怎麼樣?她把我最喜歡的哥哥搶走了,給我一點精神損失費,有什麼不對?嘿嘿嘿。”
顧清清打開梳妝檯最大的抽屜,取出幾個花花綠綠的藥瓶。
“知道了,我會聽話,不會給哥哥惹麻煩的。哥哥對我真是好的不能好了,他的長遠幸福當然比我的短暫利益重要,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有什麼戀兄情結,不會和他的女朋友搶的啦!”
聽到這句話,寒君鴻心跳明顯停了一下。他記得,十幾年前,有個女孩說過,清清對他有“戀兄情結”。當時的他,不以爲意。現在,清清不再戀着他了,他——怎麼又傷心失落起來了?
“好的,時間到了,我要吃藥睡覺了。晚安。”說完了,掛掉電話。顧清清轉身,才發現寒君鴻的存在。
她小驚嚇了一下,有些羞赧道:“哥哥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剛來,知道你在講電話就沒打擾你。”寒君鴻從淺淺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勉強笑一下,“剛纔——我聽到你說我——”
“高大威猛長得又帥!”顧清清接下他的話,反正他已經聽到了,她也無所謂了,就笑道,“哥哥你真是一個完美的人,長得帥,又事業有成。這樣出色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
幾天之後,陳小凌的身體好多了,只是還有些咳嗽。
顧清清給她端來早飯,又是清粥。
陳小凌無奈地撇撇嘴,不去看那現在讓她一想起來就想吐的薄粥。討厭,吃了好幾天了,她都吃得快哭出來了,還是這個!
顧清清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得無奈的笑笑,繼續把粥端到她面前。
沒辦法,她在生病,不能吃生冷辛辣的東西,清淡最好。
陳小凌也知道她是爲自己好,但是,一直吃一直吃這種東西,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顧清清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邊,柔聲說道:“小凌,你好歹吃一點吧,等你病好了,我給你做滿漢全席,讓你吃個夠,好不好?”
“我不吃!”陳小凌把頭轉個方向,她不要看到清清失望的臉,不然她會心疼。
顧清清再勸幾回,得不到結果,也有些不耐煩了,便把碗放到一邊,嘆口氣,說道:“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想當初,我……”
“當初什麼?”聽到顧清清說這話,她來了些精神,無奈她怎麼不說完。她想知道清清在她缺席的五年裡的一點一滴,但,纔剛見面沒多久,對現在的清清來說,她們還不是很熟,她不便多問。
“算了,都已經過去的事了,說出來沒什麼意義。”顧清清站起來,把碗端了想出去。她不吃就算了,餓一頓,下頓就吃得下了。
陳小凌這時卻不肯放開她。她拉着顧清清的胳膊,撒嬌道:“說嘛,說嘛,你說了我就吃,好不好?”
“快把被子蓋好!你感冒纔剛好些,又想復發是吧?”見她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顧清清有些生氣了。她把碗又擱下,把牀上不安分的人塞回被子裡,給她蓋好被子。
“我就是想聽聽你剛纔沒說完的話。你說給我聽聽好不好,我怎麼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說了我就吃飯,好不好?”陳小凌繼續撒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