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學期她都會把一等獎學金抱回家。但她還覺得不夠。自從上了高中,她就開始到處尋找打工的機會,只要有錢賺,不管工作有多苦有多累她都願意做。工作和學習,把她的時間塞得滿滿的。
我問她爲什麼要這麼拼,她說,她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再問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她低下頭不回答。
我們以前就約好了要一起上高中、大學,大學畢業了再一起嫁人。
高考,她的第一志願是全國最高等的學府的A大。爲了能和她考到一起,我也不得不努力學習,挑燈夜戰。高考那年,眼見我每天埋頭苦讀,父母以爲我覺悟了,懂事了,天天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到處跟人說我長大了。
然後,我們如願進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別同一個專業。不過,她是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績進去的,而我是倒數第三。
上了大學,我打着獨立自主的旗號離開家在外租了一間一室兩廳的套房,好說歹說把她拉去和我同住。她要付房租,被我板着臉訓斥了一頓。我們五六年的交情,談錢太傷感情了!而且,我家又不是出不起這幾個錢。
她聽了,就不再提這件事,而是搶着包辦了一切家務。
我們都是被嬌寵着長大的,原本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但離開了家,離開了父母,開始自己過活,才知道錢來得有多不容易,去得又有多快。爲了省錢,清清開始學習做飯。她的一手好廚藝,就是在那個時候養成的。
她的一顆心都撲在學業和打工賺錢上,偶爾有空了,她的消遣就是跳舞,瘋狂的跳舞。幾乎什麼舞步她都是一學就會,跳得漂亮極了,當之無愧的被人推舉爲校舞蹈隊隊長,還曾一度被譽爲舞蹈公主。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就算不像其他同學那樣愛打扮,一張清麗的小臉外加一身純純的略帶憂鬱的氣質還是牽動了不少同齡人一顆蠢蠢欲動的少男心。好多女生都爲她着迷。但對別人的告白,她一向都是嚴詞拒絕。
不是她不想享受愛情的滋潤。正值青春年少,誰不想被人疼被人愛?但她的心情只有我理解。她還在想着她的哥哥,那個已經在上流社會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她的生日是在大四上半學期,適逢週五。那天我原打算和她兩個人好好慶祝的,但就在萬事俱備的前一天,她突然改變主意說要回家去。我追問了半天,她才紅着臉扭扭捏捏的說,哥哥答應了要回來幫她慶祝生日。
寒君鴻,又是那個男人!
面對她的執着,我不得不妥協。我放她回去了,提前預祝她和家人有一個美好的生日之夜。在她生日的當天晚上,我又給她打電話祝壽,卻聽見她在那邊嚶嚶哭泣。她抱着電話說,她想抽菸,她想喝酒。
乖寶寶的清清竟然會想做這些事情?!肯定是姓寒的又欺負她了!
但顧清清,你就不能爭點氣嗎?我狠狠訓了她一頓,說世上又不是隻有姓寒的一個男人了,她幹嘛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我叫她好好打扮打扮,出來和我會合,我們找樂子去。生日嘛,當然要快快樂樂的過纔對。
我計劃着帶她去舞廳蹦蹦迪,通過運動排遣內心的壓抑。但唐寧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竟守株待兔在我常去的舞廳門口等着我。見到我,他二話不說走過來扛着我就走,把清清一個人扔在那裡。他帶我回到他家,給了我一夜甜蜜的懲罰,害得我一直沉溺在激情之中,忘了去關心自己的好友。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急急忙忙的打電話過去,但一直沒人接聽。我嚇死了,還好後來她主動給我打過來,只說自己在我走後就回去了,一覺睡到大天亮。我信以爲真,和唐寧甜甜蜜蜜過了個週末纔回去我們同租的房子。
一晃又一個月過去,我們要準備畢業實習了。我嘛,不用說,自然是進自己未來的夫家,輔佐自家老公外帶着監督他的一舉一動,免得他被壞女人勾搭走了。至於清清,許多大公司要她,教授也爲她推薦了不少單位。但就是因爲選擇太多,她倒左右爲難起來,不知道該選哪個纔好了。
我去表哥家玩,聽大舅媽講述表哥趕走小秘的光輝歷史,笑得樂不可支。當時我就想,要是清清在,她纔不會那麼輕易就說不幹。
對了!清清!——她不就是表哥一直苦苦尋找的最合適的秘書人選嗎?
表哥是我一直崇拜的偶像。他不僅長的英俊瀟灑,學習成績也是一頂一的棒。從小他就是老是口中的天才,舅舅舅媽心裡的驕傲。我曾無數次在清清面前以無比自豪的口吻提起他,有一次我絮絮叨叨說了他差不多半個小時,清清開玩笑說,若果不知道這個人是我表哥,她都要以爲他纔是我的心上人了。而且聽我的描述,她也快要喜歡上這個在我眼中完美無缺的男人。
我引見他們認識。兩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是看對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呃……怎麼說呢?就是包含了一些或濃或淡的情愫。尤其是表哥看清清的眼神,那分明就是男人看自己欣賞的女人的眼神!
大腦裡靈光一現,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高大俊朗的表哥,美麗溫婉的清清,他們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登對,分明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嘛!
我開始想盡辦法撮合他們。據我所知,表哥雖然交過幾任女朋友,但不多,也從不濫情。而且剛好那時候他正處於女朋友暫缺的狀態,我就放心大膽的決定把清清交給他。我想,有了表哥這麼優秀的人物,她,應該會忘掉寒君鴻那個無良的男人吧!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進了周氏以後,清清慢慢變得開朗起來。她笑得多了,眼底的陰鬱越來越淡,就快要消失不見。每次提起表哥,她的臉兒都有些紅紅的,明顯的陷入熱戀中的小女人心態!
再來,他們去了德國談生意。我們幾乎每天都要通電話。從她的話裡我得知,他們進展的很快,已經互相表明感情了。
我很高興。我以爲,我們少女時期的約定又可以實現了,只是她的對象換了人而已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清清幸福就好了。
卻不知,等待我們的,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表哥去美國了,清清留了下來,去陪她好幾個月沒有見面的養母。其實說實話,除了寒君鴻,寒家其他人對清清都不錯。只是在她心裡,她只關注那個最不關心她的男人。
她回了寒家,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我每天都打她的電話,可是一直都是關機。我打寒家的座機,卻被一個冷冷的聲音告知顧清清早離開了。難道是她追隨表哥的腳步去了美國?我又打給表哥,但他一聽到我提起清清的名字就掛了電話。我覺得莫名其妙:他是在怪我打擾了他們的好事嗎?
一個月不到,表哥回國了。可跟他一起回來的,卻不是清清,而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妖豔女人。我問他,清清呢?他瞪我一眼,說我怎麼知道?我終於知道不對勁了。
我去我們租住的房子找,去學校找,幾乎找遍了她能去的地方,問變了她認識和認識她的所有人,但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最後,我去了寒家。但我們那個討厭的男人拒之門外了。
我每天都去找表哥,要他跟我一起去找清清。他卻只顧着和那個洋女人打得火熱,理都不理我。這樣的表哥,是我第一次看見。
清清,這次是我看錯了人嗎?
一個月的假期已滿,他們要回歸工作崗位。我又找去周氏,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去看清清回來了沒。我多希望這一個月的失蹤只是她和我開的一個玩笑。
但這真的不是玩笑。我是親眼看着她怎樣倒下去的,在周氏門口來來往往洶涌的人潮中,她就那樣身子一軟,眼睛一閉,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大叫着衝過去,抱起她。我發現她好輕,我兩根細細的胳膊都可以完全支撐起她的重量。她的身子薄得像張紙一樣,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還有……她的(禁止),緩緩流出醒目的猩紅……
旁人幫忙招來出租車,我抱着她衝進去吩咐司機市中心最大的醫院而去。
她被送進了手術室。醫生說她流產了,要做手術,需要家屬簽署同意書。情況緊急,我想不出除了我她還和誰親近些,就說,我是她的朋友,我來籤。醫生說不行,一定要家人……當場我就急了,衝着他大喊到,她的家人都不知在何方,生死都不明,上哪來這裡簽字?你是想眼睜睜看着她死是吧?醫生才訕訕的拿來同意書給我簽了。
幾個小時後她從昏迷中醒來,見到我,還未開口眼睛就紅了。我也是眼淚刷刷的往下流。我想起了手術完畢後醫生說的話:“真可憐,這個孩子還沒足月呢,手都沒有成型,就掉了。母親也是,看這面黃肌瘦、瘦骨嶙峋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虐待……”清清,是誰這樣對你?讓我知道了我絕對不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