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麻醉的窒息感張牙舞爪地彰顯着它的存在感。
沈墨警惕抗拒,卻無法脫離。
他透過泳鏡看到了一片湛藍澄澈的世界,身體也被這處溫柔的世界輕輕包裹着。
頭腦漸漸暈眩間,沈墨忍不住沉醉其中。
然而僅存的理智卻告訴他不能就此放縱。
在確定了僵硬的小腿無法在短時間裡恢復如常後,沈墨乾脆放鬆身體,靜候着水波將他託舉至水面。
但半蜷的腿部卻使他無法平衡身體——他在逐漸下沉。
與之一同下沉的還有他的神智。
沈墨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卻無可奈何。
他連想些什麼遺言的時間都還沒有。
身體沉重到無法動彈的地步。
沈墨卻覺得周圍的水流好似開始變得溫暖,水波託舉他腰肢的力度也逐漸充沛得令人安全感十足。
恍惚間,他甚至覺得有空氣注入口中。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會慢慢變得輕鬆?
四肢漸漸恢復氣力後,沈墨開始胡思亂想。
與此同時,沈墨也不忘大力汲取着口中被注入的空氣。
出於對生的渴望,他吸吮地也很是用力。
無意間,沈墨覺得他好像還觸碰到了什麼柔軟的物體。下意識地,沈墨好奇地伸長舌頭舔了舔那處柔軟。
軟軟滑滑的,觸感很好。
沈墨這麼總結着,又好奇起來它的口感來。
於是沈墨牙關一閉,咬住了它。
“唔——”
方硯吃痛地悶哼一聲,胸腔中因爲心上人的過於熱情而升起的一片旖旎、立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低哼聲附和着破水聲傳出,沈墨眼前也是一片強光大亮——
他安全了。
但他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沈墨猛然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眼眸,而後就驚窘地發現自己正如一隻無尾熊一樣、攀附在才認識的方先生身上。
他們兩人□□的腰腹無間地貼在一起不說,他的兩條手臂甚至還勾繞在對方的頸後,顯得親暱異常。
到這時,沈墨哪裡還猜不到剛纔他咬到的柔軟什麼。
可正因此,他才愈發尷尬。
下意識地,沈墨就要擡手推拒方硯的胸膛,想以此拉開兩人此時過於曖昧的距離。
但緊接着入手的猶帶溫度的肌膚觸感,瞬間就讓沈墨縮回了手。
而雖然沈墨的動作沒有做完,方硯卻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眉頭微皺了皺,方硯不悅道:
“你想再沉下去一次?”
“沒、沒有。”
只聽方硯低沉的聲音,沈墨就莫名有點慫。
不過對方過於自然的態度,卻是讓沈墨逐漸地忘記了尷尬。
嗯,只是一次不帶任何色彩的單純的人工呼吸而已。
這麼自我安慰着,沈墨果然說服了自己初吻還在的“事實”。
“腿抽筋了?”
方硯不知道沈墨在亂想什麼,想起沈墨剛纔幾乎溺死的模樣便覺得心有餘悸。
“嗯,不知道爲什麼左腿突然抽筋了。”
沈墨點點頭,不太好意思。
畢竟要比賽也是他提出來的,結果也是他自己出了事。
“我就在你前面,你不知道向我求救嗎?”
方硯有些不受控制地生氣。
既是氣他自己沒有及時發現沈墨的異樣,也是氣沈墨太過逞強。
“我……”
沈墨不由得氣弱起來,“我以爲不嚴重,很快就會好。”
他是真的以爲通過拉伸,左腿能夠很快恢復正常,誰想到情況一點沒有好轉不說,反而還惡化了。
而且一直以來他早就習慣靠自己了,他一時根本想不起來要向別人求助。
等後面再想求救時,他卻也已經渾渾噩噩、說不出話來了。
“……左手搭上來。”方硯最終還是嚥下了那口氣,下巴微擡指向自己的左肩。
也還是因爲他對沈墨來說太陌生吧?
慢慢來好了。
他相信以後沈墨遇到危險會第一時間想到他的。
“啊?”
沈墨卻是因爲方硯的重拿輕放有些愣神。
剛剛看方硯那副氣場十足的模樣,他還以爲自己是站在訓導主任面前要被訓話了呢。
“手放上來。”
方硯又說了一遍,這次直接握着沈墨的左手、繞過他的脊背搭在了他的肩上。
沈墨木偶般傻愣愣地任由方硯擺弄胳膊。
等方硯擺弄完,他也被方硯摟着右腰錮在旁邊、和方硯貼着腿並列在了一起。
隨後只見方硯空出的左臂劃了下水,伴着一陣水波的推力襲來,他就被方硯帶動着順利地往前滑去。
沈墨第一次被人這麼帶着游泳,不由得有些新奇地四處張望起來,不時划動幾下右胳膊,偶爾還蹬幾下腿。
不過在他蹬出的腿正好蹭上了方硯的之後,他立時就安穩下來了。
鵪鶉一樣一動不動。
方硯看得好笑,有意放慢了游泳的速度想要多看會沈墨的反應。
然而不管他把速度放得多慢,池邊還是到了。
像抱小孩般把沈墨託舉起來,在沈墨回神前,方硯握着他的腰側直接一下子把他提出水面、放置在了岸上。
沈墨:“???”
剛剛發生了什麼?
把沈墨安置好後,方硯對自己就隨意多了。
背對着池沿兩手撐在其上,再一用力,方硯便輕鬆坐在了沈墨身旁。
過程中,沈墨則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方硯動作間隱隱賁張的肌肉,暗自感嘆欣羨:
……大力士啊。
他倒好,別說肌肉了,連嬰兒肥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退下去。
“是小腿抽筋了?”
上岸之後,方硯就打算做正事了。
“嗯。”沈墨則是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得到答案,方硯直接握住了沈墨的左腳腳趾,將左腳整個上拉的同時,另一手直接按壓在了左腿膝蓋上,使整條左腿儘量伸直。
而這時的沈墨雖然弄明白了方硯的用意,卻仍是猝不及防的。
他的右腿還垂貼在池邊,方硯又是在他的身側。這一情況下,要想讓左腿順利伸直,他只能儘量對着方硯張開腿。
偏偏他的左腿又被方硯把持着擡高,兩人的距離也是極近。
這其實是很羞恥的互動。
就算實施互動的對象是兩個男人,也免不了想到某些小電影的姿勢上,也就自然免不了尷尬曖昧了。
但方硯故意忽略了,沈墨也在努力佯裝自然地假裝忽略。
沒什麼沒什麼,這只是爲了治抽筋而已。
醫生面前無羞恥。
沈墨揉了揉莫名發燙的臉頰,腳趾卻是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然而沈墨忘記了他的腳趾還在方硯掌心裡握着……
方硯動作一頓,竭力地眼觀鼻鼻觀心,才終於得以把注意力從掌心轉移開。
他先是隨意看向了沈墨的膝蓋,但很快他就低咒一聲又把視線移到了水面上。
——該死!怎麼有人連膝蓋都那麼好看!
望着平凡無奇的水面,方硯心裡委屈並且不解極了。
但至少他的理智上線了。
“你早上吃了什麼?”方硯開始追究沈墨抽筋的緣由。
“咳。”
沈墨莫名心虛起來,“早上沒吃……”
方硯果然氣場又開始外放了,冷厲的眼眸如同教導主任一樣給沈墨帶來熟悉感。
“沒吃早飯就來游泳?還想要比賽?!”
“你不知道很容易因爲低血糖抽筋嗎?”
沈墨乖巧而膽怯地點頭,一點都沒覺得他現在的態度有問題。
“我知道了,以後來健身我都會記得吃早飯的。”
說着說着,沈墨想起來自己不吃早飯的元兇,立刻變得兇巴巴,還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委屈開始告狀。
“但是也不怪我的。”
“昨天有人非逼着我去吃漢堡,還不止吃一個,我今天早上可不就肚子脹吃不下早飯了嘛?”
吃漢堡?
聞言,方硯的視線探究性地將沈墨從頭看到腳看了個遍。
先前他沒工夫去在意的問題這時也冒了出來。
爲什麼沈墨會和他被懲罰時看到的少年長得一樣?
可以說,兩人除了年齡外並無差別。
而他被懲罰三次,就看到了三次少年,這也絕對不會是巧合。
昨天他和少年就被懲罰吃漢堡了,現在沈墨也提到了這一點……
沈墨會就是那個少年嗎?
如果是的話,他又是因爲什麼被那個系統找上進行懲罰了呢?
一時間,方硯心間劃過無數問題,但他選擇了將其暫時封存。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珍惜和沈墨的相處時間。
而不論這個沈墨是不是他先前見過的少年,方硯都認定了眼前這一位了。
畢竟說來說去,那個少年都像是夢中出現過的虛妄。
只有眼前的這個人才是他能觸及到的存在。
並且那個少年身上能夠吸引到他的點,方硯全部能在沈墨身上找到,甚至因爲近距離接觸,那樣的點還被放大了。
“辛苦了。”
方硯擡手摸了摸沈墨的頭髮,卻觸手一片溼潤。
這時他纔想起來沈墨出水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擦過身上的水。
“能走嗎?”
恰逢拉伸完畢,方硯將沈墨扶站起來,低着頭問道。
沈墨倚靠在方硯身側,活動了幾下發麻的左腿,試着走了一步卻覺得不怎麼舒服。
當即自我調侃地笑了笑,“感覺現在這腿跟假的一樣都沒知覺。”
話落,沈墨就發現身體一輕,連帶着他的視角也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