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玄燁對后妃好,對她們如何厚賜,珠錦從未有過異議,儘管近年來,她越來越沒有辦法壓抑自己心中的痛意和傷心,但她也從來沒有在玄燁跟前表現過什麼,因爲她知道,玄燁待她始終是不一樣的,她是皇后,如果不涉及情愛之事的話,她完勝後宮諸人,就像是承祜曾經說過的,後宮諸人,誰也越不過她去。

可是如今,她忍不了烏雅氏之事了。

烏雅氏身份地位甚至是容貌,樣樣都比不上她,爲何能如此得玄燁的歡心?竟還被破例封爲德嬪?

唯一的解釋,可能就只能是玄燁太喜歡她了,只有喜歡,纔會這樣對她好,就像當初玄燁對她好一樣。

她瞭解玄燁,玄燁的性子就是這樣的,若是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對這人極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偏寵此人的。

一念及此,珠錦心口甚疼,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記着伊爾根覺羅氏和噶布喇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帝王是無情之人,絕不是她可以放心愛慕的人,他們都勸她放棄這種愛意,叫她不要愛玄燁,可惜她做不到,這麼多年以來,她的愛意在心裡放着,有增無減,也決定此生都不會告訴玄燁這些。

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忍不下去了。

一想到烏雅氏如今佔據了玄燁的心,珠錦的心裡就是一陣冷一陣疼,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好,進宮十四年了,頭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進退兩難,她不是沒有法子改變這種狀況,只是顧慮良多,進退維谷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做了,這一腔心事又不知該對誰傾訴,偏生她已極能剋制自身的情緒,這一回,就連貼身服侍她的隆嬤嬤都沒有瞧出異樣來,更不要說玄燁了。

烏雅氏極其規矩,從不做僭越之事,生活低調安靜,珠錦也不願意對烏雅氏下手,烏雅氏沒有招惹她,她也不想隨便取其性命。

十一月,庶妃戴佳氏有孕;十二月,宜嬪郭絡羅氏生十四阿哥胤祺。

康熙十九年二月,德嬪烏雅氏生十五阿哥,玄燁觀之大喜,當即賜名爲胤祚。

當玄燁爲十五阿哥取名爲胤祚的消息傳到坤寧宮時,珠錦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幾乎咬破下脣,胤祚、胤祚!

玄燁難道不知祚是何意嗎?

如今太子已定,玄燁替烏雅氏第二子取名爲胤祚,這是暗示他要易儲嗎?國祚社稷,他這是要交給烏雅氏的兒子?!

珠錦又氣又怒又傷心,這樣的境況之下,她是坐不住了,當即秘密召孟賀蘭之妻曲氏入宮。

曲氏這些年也替孟賀蘭生了一兒一女,與孟賀蘭的感情也很好,將孟賀蘭前頭妻子留下的兒女也都照顧的很好,長子已成家,次女已嫁人,只剩下當年那幼子還在家中,聽說那幼子待曲氏極爲敬重,也是直接喚曲氏爲孃的,這樣看來,曲氏嫁去孟家還是很好的,至少她的日子過得很自在,比在宮裡好。

孟賀蘭也沒有姬妾,家中只有曲氏一人,兩個人這樣過日子,也是挺好的。

珠錦望着將滿四十的曲氏,她保養的很好,根本看不出已有四十,且這些年的氣質也好了許多,不似在宮裡那樣了,珠錦盯着曲氏微微一笑,將屋內之人都屏退後,纔開門見山的道:“不瞞嬤嬤,召你進宮來,是有事想問你,希望你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

曲氏忙道:“主子想知道什麼,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用弄得這麼悲壯,我也不是叫你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珠錦笑了一笑,才道,“我已將抑制有孕的湯藥停了數日,沒有再服。當初我要你夫妻二人替我配置這樣的湯藥,皇上是準了的,你們夫妻二人醫術了得,給我的藥藥性都很溫和,並沒有損傷我的身子,這些年我也確實未有身孕,但是我現在卻決定停掉這藥,原因你也不必知道,我只要問你,這藥停掉之後,這藥是否會影響我的生育能力?我還會再有孕嗎?”

她年紀也不小了,週歲二十八歲,在現代這樣的年紀結婚也算正常,有孕就是高齡產婦了,在古代,那就更不必說了,她已是幾個孩子的媽了,最大的兒子都已經十一歲了,若再有孕,大概也可以看做是高齡產婦了吧?

何況,在這樣的醫療條件下,二十八歲高齡再生子,身體還能不能承受,都是一個未知數。

還能不能懷上,更是一個未知數。

這也是她召曲氏進宮的原因。

她不想再爲了玄燁去喝那些藥了,她這樣爲了他做這些事情,玄燁卻已經喜歡了別人,她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不若順其自然得好,那藥太苦了,她不想喝,她心裡已經夠苦的了,又何必在口舌之上再難爲自己?

若是不會有孕,也無妨;若是能有孕,那就生下來好了。

她是皇后,又不是養不起,再說她離色衰也是不久的事情了,帝王也總是喜新厭舊的,玄燁想來也逃不出此定律,玄燁總有一天會和她只有親情不再有激/情的,等到玄燁厭煩和她滾牀單的時候,她就不會再生孩子了。

想想這些可真是悲哀,她心裡的願望明明是好好活着好好養孩子的,卻沒想到臨了把自己的心給丟了,才把自己逼到了這樣的境地,不過還好,還沒有似前生那樣悲劇就好。

曲氏先是一驚,心思一轉猜到估摸着是跟烏雅氏有關,卻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多問,想了一想後,才抿脣答道:“回主子,這得要把脈才能知道。”

珠錦點點頭,不再多言,將手腕露出來給曲氏把脈。

半晌後,曲氏將手收回來,斟酌了一下用詞,纔對珠錦道:“主子正值盛年,主子的身子還是調養的很好的,奴婢把脈之後發現主子的身子並未被那湯藥所傷,主子仍是適合孕育之身,但是主子剛剛停藥不久,一部分藥力還在主子體內殘存沒有散掉,因此短時間內主子不會有孕。但日子長久之後,有無身孕也很難說了。但奴婢可以肯定的是,主子還是能夠有孕的,主子若不強求,順其自然的話,或許會有的。”

曲氏這話說的很活泛,但珠錦已聽到了她想要聽到的回答,當即便打發曲氏出宮了,她自停藥不提。

康熙十九年初,鄭經水師集中於海壇。

二月,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率官兵二萬八千餘名、戰艦二百四十艘主攻海壇,福建巡撫吳興祚、總督姚啓聖、陸路提督楊捷分別負責聲援、策應。二月二十三日,萬正色等擊沉鄭軍船艦十六隻,殲其三千餘人,海壇遂克。鄭經知海壇既失,廈門難保。而鄭部總兵吳桂、羅士鈴等紛紛致書楊捷,詳述廈門支援之勢,願爲前導,投放報效。楊捷遂兵分三路,直取廈門。鄭經本想調兵反攻,但是軍中久已無糧,而朱天貴又敗於崇武,陳昌獻海澄降清,劉國軒退回廈門。於是,鄭經知勢不可爲,焚演武廳行營,率餘衆登舟返回澎湖。廈門總兵黃瑞面對清軍強大攻勢,率部投降。廈門遂於二月二十八日爲清軍所復,萬正色率師入城。楊捷遂與姚啓聖等合兵一處,乘勝克取金門、銅山。

三月十四日,奉命大將軍、康親王傑書等疏報,福建沿海諸島均爲清軍收復。

康熙十九年六月,庶妃衛氏有孕;七月,庶妃戴佳氏生十六阿哥胤祐。

七月時,後宮裡又添了一件喜事,七年未有身孕的皇后娘娘在暑熱天裡診出了身孕,皇上聞知大喜,又一次下旨大封后宮。

諭旨冊封榮嬪張氏爲榮妃,冊封端嬪董氏爲端妃,冊封惠嬪納喇氏爲惠妃,冊封德嬪烏雅氏爲德妃,冊封庶妃郭絡羅氏爲溫嬪,冊庶妃戴佳氏爲成嬪,冊封衛氏爲良貴人。

諭旨之中的庶妃郭絡羅氏乃宜嬪的妹妹,此次大封后宮,她也得以封嬪。

基本上後宮有子女之嬪妃皆有冊封,但幾個資格老的嬪妃得以封妃也就罷了,偏偏才剛剛晉封爲德嬪不久的烏雅氏竟又得到晉封,竟直接位列四妃之一,這就不得不讓人覺得氣悶了。

最爲氣悶之人,就要數珠錦了,她實在是不明白玄燁究竟是何意,她有孕是喜事這沒錯,皇后有孕要普天同慶也沒錯,但是爲何要晉封德妃來給她添堵呢?

德妃生的兩個兒子,十二阿哥胤禛如今住在南三所裡,她如今是德妃了,倒是可以天天去見的,不過胤禛已有兩歲了,烏雅氏並未將胤禛養在自己宮中,而是把身子較弱的十五阿哥胤祚養在她自己的宮裡。

胤祚生的很弱,生下來後就常病,要說這烏雅氏也確實是極有心機之人,胤祚只要是病了,但凡要請太醫去她宮中,她總是能想方設法的把消息送到玄燁跟前去,玄燁得知後,心疼自己兒子,便總去她那裡瞧胤祚,這花招耍起來後,烏雅氏從別人宮裡截人就不是一回兩回的了。

甚至還有兩次,烏雅氏還從坤寧宮把玄燁截走了,珠錦還不能發火,因爲這事關十五阿哥的‘安危’。

烏雅氏這般挑釁她,她要還是這麼生受着,還做什麼統領後宮的皇后呢?

折騰一個妃子,她的手段多得是,正大光明的折騰,烏雅氏也只能受着。

孟賀蘭是她的人,整個太醫院都在孟賀蘭的掌控之下,而太醫院的諸位太醫與保成有師生之誼,是絕不會背叛坤寧宮的。

因此,珠錦宣了曲氏進宮,要曲氏住在烏雅氏的宮裡給胤祚瞧病,卻不讓太醫院再去烏雅氏那裡了,美名其曰是怕太醫來回奔波耽誤了十五阿哥的病,曲氏的醫術是皇上都讚許過的,又是女子,可以在十五阿哥身邊日夜照顧,極爲方便。

有了曲氏和孟賀蘭的安排,烏雅氏就再沒有成功把胤祚的消息遞到玄燁跟前去了,每日都由孟賀蘭親自向玄燁通報胤祚的病,玄燁也再沒有被烏雅氏截走過,烏雅氏老實了下來,珠錦也就跟着沒有再折騰她了。

大封后宮後的某一日,玄燁忙完政事,便來坤寧宮看珠錦。

他來的時辰有些晚,孩子們已經給珠錦請安完了,全都回南三所睡覺去了,多西琿早就在兩個月之前搬到南西所住着去了,她就是聽了承祜的話,說是要給即將到來的小弟弟小妹妹騰地方纔搬走的,小姑娘在別的地方都霸道蠻橫得很,卻很聽承祜的話,叫她搬走她便搬走了。

如今坤寧宮裡都是在安安靜靜的等着珠錦腹中之子降臨人世。

玄燁一進屋子就看見珠錦眉眼溫柔的靠在牀沿上輕輕撫着她的小腹,他便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輕聲笑道:“也不知道這回是阿哥還是格格,朕倒是還想再要一個像多西琿那樣的格格,朕的女兒太少了些,偏偏舒宜爾哈、烏爾袞還有果新都是乖巧懂事的性子,雅爾甘和伊圖倒是活潑些的性子,偏偏在朕跟前又很怕朕,並不怎樣的活潑有趣,還是你和朕的女兒好,又懂事又活潑,就像朕的開心果似的。”

玄燁一靠近,珠錦便聞到了他身上傳過來的抑制不住的胭脂香味,她自有孕後是已不用胭脂香粉的了,身上清清淡淡的絕沒有這種香氣,她也聞不得這樣的香味,皺着眉頭只覺心裡微微有些悶和不適,當下便挪動了一下位置離玄燁遠了些,臉上掛着清淡的笑看向玄燁:“皇上這是從哪個妃子宮裡來的?身上這麼濃的香氣,不像是貴妃或榮妃等人的風格啊!”

不等玄燁回答,又自顧自的道:“臣妾如今有孕,不能伺候皇上,皇上其實可以不必勉強自己過來的,皇上可以留在那位美人宮裡的!”

這樣傾略性強的香氣定是烏雅氏所有的,她心生厭惡,是以語氣也不大好。

玄燁自己倒是不自知的,自己聞了聞衣袖,才聞出香味來,當下皺眉喚了樑九功進來跟他更衣,而後纔對着珠錦歉意笑道:“朕忘了你孕中不愛這等香氣的胭脂,這回是朕疏忽了。”

旋即又道,“朕聽孟賀蘭說胤祚有些不好,朕就去瞧了瞧他,德妃也在旁邊陪着朕,大概是那時候沾上的。朕去時就跟德妃說了是去看胤祚的,不會在她那裡歇息,她也是知道的。”

珠錦聽了這話在心裡冷笑,想必烏雅氏也是在聽了這句話之後纔會把胭脂香氣沾染在玄燁身上的吧?

這個德妃從前是在乾清宮當值的,對她的一些小習慣當是有所耳聞的,沒想到如今竟用到這裡來了。

這些女人瑣碎的功夫珠錦並非不知道,也並非不懂,只是不屑而已。

這些年裡,旁人也沒有烏雅氏這麼大的膽子敢這樣挑釁她,看來,是玄燁給了烏雅氏太大太多的恩寵,導致烏雅氏有些有恃無恐了,這烏雅氏大概以爲她生了兩個阿哥和已位列四妃之一就離貴妃也不遠了吧?

心機如此深沉又如此陰險的女子,真是叫人討厭!

珠錦的沉默不語看在玄燁眼中,他不由得勾脣似笑非笑道:“怎麼,阿錦這是吃醋了嗎?”

珠錦沒有像從前那樣否認,然後再與玄燁溫柔調笑一番,她心裡頭不高興,當下聲音便有些冷:“皇上可以一眼看透臣妾心中所想,臣妾卻看不透皇上的心思。”

“你承認你是吃醋?”

聽了前半句,玄燁倒是極高興的,還笑了兩聲,而後看珠錦沒有笑,那後半句話飄入耳中,他也收了笑意,定定的瞧着珠錦道,“阿錦這後半句話又是何意呢?你是朕的皇后,朕的心思,你還能不知?”

他這話,說的是當初要做知心人的話,可聽在珠錦心裡,卻像是諷刺一般。

她心裡有氣,盤桓在心中許久的疑問,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了:“皇上不說,臣妾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

“朕不說,你就不會自己來問朕?”

兩個人倒是爭鋒相對了,對視半晌,珠錦心一橫,這是你叫我問的,那我就問好了。

“臣妾不明白,皇上爲何要如此恩寵烏雅氏?”

珠錦道,“皇上您是知道後宮要雨露均分的,可爲何這幾年間要對烏雅氏如此特殊,如今後宮成了怨氣所鍾之地,皇上可知道麼?臣妾不是說皇上不能寵愛烏雅氏,臣妾覺得皇上應緩一緩,她才冊封嬪位不過一年,就又晉封妃位,這是不是太快了些?後宮諸人都心有不忿,皇上不是那等冒進之人,爲何不能顧慮一二呢?”

玄燁盯着珠錦,眸光沉沉:“朕想知道,你這話是替旁人問的,還是替你自己問的,還是你如今是以皇后的口吻在與朕說話?”

珠錦沉默半晌,垂了眼眸道:“我……我是替我自己問的。”

她沒有自稱臣妾,而是用了‘我’字,這表明她是代表她自己說的,不是爲了後宮諸人,也不是作爲皇后問的,而是作爲她自己,作爲珠錦這個人問的。

聽了珠錦這話,玄燁盯了她半晌,反倒朗朗笑起來:“朕等了你好久,總算是等到你問這些了!朕還以爲,你不會問呢!”

珠錦被玄燁這一笑給笑懵了,擡眼不解的看向玄燁,她那樣說話,那樣大膽的質問他,他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怎麼聽了這些話反而還笑起來了?珠錦真心搞不懂了。

看着珠錦眼中的不解,玄燁也不急着解釋,只是湊近她跟前去,輕聲低笑着問道:“阿錦,朕想知道你的心思,你老實告訴朕,朕這樣待烏雅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還有,你方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朕待烏雅氏好,你做皇后的不該是樂見其成的嗎,爲何也要吃醋?”

“爲什麼要樂見其成?烏雅氏她心機深沉,纔不是後宮好嬪妃呢!皇上寵別人都可以,就是她不行!我不喜歡她!”

珠錦心下一嘆,既然話都說到如此地步了,自然是隻能將自己的心思都說出來了,旋即又垂了眼眸道,“看皇上這樣,我就是心裡不高興,撇開我自己的身份,撇開我對烏雅氏的成見,我想,我這樣不高興也只有一個原因,我喜歡皇上,喜歡到沒辦法接受皇上再對別人這麼好了!”

她擡眸,定定的瞧着玄燁,一字字的道:“皇上從前對我說的種種情話,我都當真了,你說過的,在你心裡,我與她們都是不一樣的,誰也越不過我去,所以你寵幸誰恩寵誰我都不擔心,唯獨烏雅氏,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對她的不尋常,所以我心裡不高興,我也才發現,我不想要你這樣待她。我是相信了皇上對我的愛,然後,我也愛上了皇上,因此,我不能接受皇上如此。”

她從烏雅氏身上看到了威脅,纔會生髮如此焦慮的心情和那患得患失的心疼。

她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後,心裡反而覺得輕鬆,不管結果如何,她說出來也好,原本那些話,她也是想說給玄燁聽的,說過之後,心中也就無憾了。

玄燁聽着這些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隱去,盯着她的眼眸道:“你當初跟朕說,你不願意接受朕的真心,你只願意做朕的皇后。你還給朕講了你的夢,你爲了拒絕朕還說了一個朕沒辦法達成的願望。”

“那麼,你現在說這些,是要告訴朕,你改變主意了嗎?”

“不,我沒有改變主意,我心裡仍舊是那樣想的,我只是——”

珠錦望向玄燁的眸光哀傷而又清澈透亮,“我只是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理智上知道我不能夠有這樣的感情,但是我控制不住,皇上待我太好,而我也漸漸明白我自己的心,它分明是愛着皇上的。”

“我只是那時候還沒有看明白我自己的心罷了。不瞞皇上,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我那時候拒絕皇上是對的。皇上和我,是永遠沒有辦法達成一致的,我想要的東西,皇上不能給,而皇上想要的,今日已經得到了。”

這纔是真正的悲哀。

明明可以兩情相悅的兩個人,因爲觀念上的差異,註定沒有辦法好好的在一起。

當初是玄燁退了一步,二人才好好相處了這些年,現在,是她決意要退一步了,表明心跡後,她還會好好做個稱職的皇后的。

玄燁靜靜的聽着這些話,聽她說完之後,才把她的手捏在自己的大掌裡,眸中明亮還帶着笑意:“不枉朕做了這許多的事,總算是逼出你的真心話來了!不過朕卻沒想到你竟這麼沉得住氣,憋了這兩年都不肯跟朕說真心話!”

“啊?”

珠錦傻住,眨着溼潤的眼睛看着玄燁。

玄燁攬她入懷,低聲給她解釋:“你以爲朕被你拒絕後就放棄了這個心思嗎?朕纔沒有。”

“朕不是那等說話不算數的人,朕既然表明了心意,除非上天入地,否則是不能讓朕改變主意的。雖然你與朕的事情有些複雜,但並非全無希望,朕要實現你的心願也並不是不可能的,朕要去做一番佈置,但是也必須知道你的心思才行,所以朕才用烏雅氏試探了一下你的心思。如今知道你心中是有朕的,你愛慕朕,朕這下就放心了,可以繼續佈置手頭上的事情了。”

“試探我?”

珠錦在玄燁懷裡問道,“皇上瞞着我做了什麼?”

“是啊,試探你,朕想知道你對朕的心思,朕選來選去就選中了烏雅氏。她有些心機,模樣不甚好,身份又不高,最適合做這樣的事了,朕若是擡舉她,勢必會引起後宮諸人的嫉妒吃醋,你若是因此也這樣,那朕也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朕之所以這麼快的晉封她的位分,也是爲了這個,只不過沒想到她運氣如此之好,朕也沒有寵幸她幾次,她居然就接連有了身孕,還給朕生了兩個小阿哥,朕便順勢晉了她的位分,你果然就說了你的真心話,只不過朕到底還是等了兩年啊!”

珠錦聽了這話反倒是哭笑不得了,有用這種方法試探人的嗎?

“皇上何必這麼麻煩,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嗎?”

“直接問你?朕若是直接問你,以你的性子,你會告訴朕嗎?”

珠錦聽了這話不禁暗自點頭,確實是這樣的,若玄燁當真直接來問她,肯定是得不到她方纔那樣的回答的。

“那這事兒烏雅氏自己知道麼?”

“她?她自然是不知道的,朕怎麼可能告訴她?”

玄燁道,“朕只有在確定你的心思之後,才能佈置後頭的事情,朕不過是利用烏雅氏罷了,朕對她可是半點真心都沒有的。其實她也不算可憐,如今已是妃位了,又有兩個兒子傍身,朕利用她一下也無妨,朕給她的已是足夠多了的。何況,她私底下的那些小動作朕並非不知道,朕雖不喜這樣有心機的女人,但只要她將來安安分分的,朕也不會爲難她的。”

聽說還要佈置後頭的事,珠錦旋即心念一動,利用烏雅氏讓她說出真心話,確定了她的心思還不是玄燁最終的目的,那麼玄燁最終是想要——

方纔玄燁口口聲聲說過的,他並沒有放棄完成她的心願,那麼他的意思,是說她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願是可以完成的?

這怎麼可能?!

珠錦領悟到了玄燁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向玄燁,只見玄燁對她微笑道:“你想的沒有錯,朕在確定你的心意之後,就決意不會再碰後宮那些嬪妃了,朕已有了十六個阿哥,你和衛氏還都有身孕,或是阿哥或是格格都好,朕的子嗣遠比先帝爺要多。於太皇太后那裡,也可以交差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將一切佈置妥當之後,這一二年間,擇一個吉日,將帝位傳給承祜就好,朕做太上皇,只與你一個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