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端坐在石凳上,細細品味着這若有若無的最後一問,這一問,比之前五問更爲深刻,這一問令韓石彷彿有一種觸摸天道之感,這種感覺虛無縹緲,但在這一剎那卻又那麼真實。
這感覺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彈指無跡,韓石冥冥有感這感覺並非消散,而是隱於心念一處不可尋之地,終有一日,他會再度與其相遇,這份感悟來自中年文士,韓石雖有警惕之意,但受人恩惠無動於衷非他所爲。
沉默少頃,韓石站起來,朝着中年文士躬身一拜,說道:“多謝曲兄教誨,韓石無以爲報,今日就此別過,若有緣你我定有再會之日。”
中年文士含笑抱拳道:“韓兄保重。”
韓石漫步走出涼亭,沿着山道繼續朝前走去,不多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散開靈識,駕起飛劍朝着遠處漩渦飛去,並非韓石太過謹慎,而是此人始終給他一種霧紗覆面之感,加上此人隱藏了神算子的身份,更是令他摸不清此人的目的。
這六問絕非常人能夠道出,其內蘊藏極深道念,對他今後修道之路將有莫大裨益,單憑此點,便證明此人對他並無惡意,此人身份絕不是神算子這般簡單!韓石眼中透出深邃,再度回頭看了一眼後疾飛遠去。
中年文士站目送着韓石離去,眼中露出笑意,他之所以讓韓石有所謹慎,想必是那人從中作梗。
只是,那人的所爲已在他算計中,若是少了那人之言,反倒不美,這份真假之源的種子已種下,生根發芽,至於是否能夠開花結果,就要看這青衫修士了,他六問中藏着一絲本源,其實還有第七問,但此問他不能開口,只能由這青衫修士自行悟出,這一切皆爲機緣二字。
就在韓石離開後不久,山腰上的涼亭中拂過清風陣陣,一個人影無聲無息間出現。
中年文士背對石桌,卻似乎早知道有人會來,並未轉身道:“來了,請喝茶。”
人影也不說話,坐在石凳上舉起那杯涼茶細品,許久,中年文士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向人影,眼光平靜,要是韓石還在定然認識這人影,赫然是那界河上的擺渡老者,此人喝了一口冷茶,放下茶杯看向中年文士。
兩人的目光交錯而過,擺渡老者淡笑道:“千年不見,拿的還是那把破扇子。”
中年文士聞言,嘴角也有了笑意,“扇破依舊,人也依舊。”
擺渡老者笑意更甚,但眼底深處卻是冰寒一片,說道:“我將人送到這裡來,你覺得此子如何?”
“心志堅定,悟性極高,做事謹慎又不失果斷,此相雖好但卻有早夭之狀,豈不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中年文士輕輕擺動着羽扇,淡笑道。
“世人皆道你曲九的道行不可捉摸,眼下看來言過其實。按老夫看來此子得天獨厚,乃是人上人之相,假以時日必爲絕頂之士。”
神算子神色不動,似乎對擺渡老者之言不以爲然,嘴角的笑意更甚。
擺渡老者眼中有淡淡寒意凝聚,“茶已盡,該上路了。”
中年文士聞言絲毫沒有驚詫之色,淡然道:“生死不過剎那事,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中年文士言罷,體內似有虛無之火燃起,不到十息全身化爲虛無徹底消失,只留下一根羽毛在空中飄搖飛落,被擺渡老者兩指夾住。
他面沉如水,冷哼一聲道:“每千年都要派一具分身進入此地,你到底是何意?”
右手一握之下那羽毛頓時化爲飛灰,隨風消散,擺渡老者目光不經意間掃向遠處漩渦,冷冷一笑消失在原地。
韓石腳踩飛劍,速度極快,其實他早已無需飛劍,但那樣飛行速度不快而且甚耗元力,他築基修爲元力還是不夠,待到元丹,元丹中元力源源不斷,比之築基強的不止一星半點。
不多時,韓石的身影出現在黑白漩渦前,他沒有停留半步,直接走進漩渦。
其實韓石也曾有所懷疑,這漩渦所在之地,乃是位於這古戰場極深之處,他能尋到此處,靠的不僅僅是推測,更多的是一股冥冥指引,這種感覺毫無來由,他推測之下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在他走出那迷天地宮後,在他眼前閃現而出的斗大字符,那所謂的識途者之號。
如此他才心生感應,不知不覺中找到了這漩渦所在,他此刻心中篤定,這漩渦正是進入下一層的大門,很快,韓石便從漩渦的另一邊走出,他剛一走出便有一股雄渾之意撲面而來,擡頭望去,只見一座巍峨之山屹立在前。
此山之高是羅雲峰的數倍,此刻站在山下的韓石,便如一隻幾乎快看不見的蟻蟲,極其渺小,此山山頂以下,山石草木幾乎是一覽無餘,而山頂處則被一層雲霧遮擋,無法看見。
韓石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站在原地,看向身前不遠處的草木。
許久,韓石身影一閃之下,右手在那矮樹上一點,頓時那四周的青草化作一道道利箭射來,他似乎早有預料,利箭臨身的瞬間韓石橫移三步,避開後再度點出一指,從那矮樹上斷下一截樹枝,那樹枝在斷落的瞬間化作一條烏黑長蛇,此蛇幾乎從中斷裂,掉落地面後不斷嘶吼翻卷,許久才漸漸僵冷,而此蛇曾經接觸之地皆化作一片焦黑,顯然劇毒無比。
這顯然是一處禁制,卻不知是何人所爲,韓石順着矮樹的方向看向前方。
許久,韓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眼下位置是在山腳下,而就從此地開始,一直到韓石目所能及之處,他看到的已有不下百餘處禁制。
此山之上,幾乎被禁制覆蓋。
靈識彈出不到數丈便被他收回,這些禁制中有一些即使是使用靈識探查也不會造成反噬,但也有許多不能以靈識查探,否則會立刻觸發禁制,其威會隨靈識倒卷而回,如附骨之蛆無法躲避,至於從上方飛過更是不可能之事,設下這禁制之人又豈會想不到這一點,他若貿然升空,只會引發更加強大的禁制,怕是會立刻身亡。
韓石不禁微微搖頭苦笑,身後的漩渦早已散去,他別無退路,唯有越過此山。
韓石沉吟許久,沒有邁步,而是再度確認四周沒有殘餘禁制後盤膝坐下,重新喚起傳承中關於陣道的記憶。
禁極空三脈爲陣道的三個方向,這禁便是禁制之意,但極空兩脈也可融入禁制,陣道之妙存乎一心,其最難的正是那空陣術,此術的極致可操控萬物爲己用,陣中蘊含一股空力,此力還在禁力與極力之上。
韓石此刻能夠去觸及的,只有禁極空三脈之中的......禁。
至於極與空,需要機緣領悟纔可以得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