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拱手道,眼中透出堅定之色,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南宮九雲大笑一聲,“得人一諾,死亦心安,韓石小友,老夫先行一步。”
當下,彎腰朝着韓石一拜,而後大袖一揮,轉身朝着殿外走去。
十日已到,眼下,便是分生死之時。
韓石走在南宮九雲身後,保持着五六丈的距離,不疾不徐,也朝殿外走去,看着南宮九雲的背影,韓石眼中一片平靜,舉步間極爲沉穩。
只是,韓石看不到,南宮九雲嘴角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
很快,兩人便走出殿外,看到了那黑衣中年,南宮九雲面色沉靜,朝着黑衣中年微微一抱手,便靜立不語。
“十日已過,你二人可找到了信物?”黑衣中年目光一凝,看向二人,緩緩開口。
韓石緘口不語,目光看向腳下的地面,狀如深思,若是所料不差,南宮九雲必然搶先開口,他靜觀其變便可。
南宮九雲看了韓石一眼,輕輕一笑,而這笑容,如今落在韓石的眼中,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之色。
南宮九雲轉頭看向黑衣中年,淡然說道:“若是我找到信物,真的可以離開此地?”
黑衣中年目中冷光一閃,身影一晃,便出現在半空中,仰天長嘯一聲,這嘯聲越來越大,黑衣中年身影逐漸變淡。
驀然間,一條千丈長的黑色巨龍在空中橫空出現,遊走之間,聲勢極爲驚人,尋常人若是看到,十有八九會心膽俱裂而亡,即便是修士,也無不感覺到腿腳發軟。
這樣大小的龍,不是大神通之人,無法抵抗。
黑龍在大殿上方盤旋一週,落了下來,張開大口,仰天而嘯。
世人常以虎口爲喻,形容危險之事,如今看來,這虎口與龍口比較起來,一個爲地,一個爲天,無法相比。
看着龍嘴裡密密麻麻的牙,每一根皆有丈許長長短,牙根處比尋常人的腰身還要粗,尖端處卻是尖銳至極,若是被其咬上一口,任神仙也無法救得。
看着這一切,韓石頭皮發麻,手心浸出冷汗。
“找不到信物,只有死。”
冰冷的聲音,彷彿是從黑龍的鼻腔中發出來的,南宮九雲聞言臉色微變,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之後,擡頭看向黑龍。
“容我尊稱你一聲前輩,在下已然找到了信物,但有一事不明,還望前輩賜教。”
“何事?”黑龍將大嘴合攏起來,冰冷的雙眸,盯着南宮九雲目不轉睛,一股巨大的威壓緩緩地朝着南宮九雲壓去。
“此處可爲信物之物數不勝數,在下若是說了一物,前輩便矢口否認,那即便在下猜對了,前輩亦可以說在下錯了,那樣的話,在下豈不是沒有絲毫猜對的希望?
因此,在下希望前輩能先將信物之名刻在一物上,放於一旁,待在下猜測之後,再行對比,這樣一來,對在下而言,也算公平,即便猜錯了,死亦無憾。”
這一段話,南宮九雲說的極快,似乎說的慢了,就沒有了機會。
黑龍冰冷的目光漸漸變得火熱,準確地說,是有一股強烈的怒意包含在其中。
少頃,這股怒意便化爲一縷輕蔑之意,黑龍粗大的爪子輕輕一點,一枚類似石板的東西,凌空飛出,爪子在上面劃了幾道痕跡之後,被黑龍壓在身下。
“對,則生!”
黑龍目光變得平靜,只是這平靜下,卻蘊含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殺意,這殺意的濃厚,宛如實質一般,瀰漫到了整個空間。
韓石連退三步,才堪堪站穩,眉頭微微皺起,以他元丹的修爲,只是在殺意的衝擊下,便有無法抵擋之感,這黑龍的實力果真強絕。
南宮九雲的修爲較韓石強上許多,周身紋絲不動,只有鬚髮微微擺動,彷彿被風吹過一般,他擡頭看向黑龍,目中露出精光。
“前輩,這大殿中的寶物雖多,卻沒有一件是信物。
而那白骨山,自然也不是信物,這兩座山,還有地下衆多的寶物,只是用來迷惑人心的。
而真正的信物,便是——這座大殿,你日夜守護的大殿。
我們身在信物之中,卻去尋那信物,自然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信物,當真是好算計。
只有心念從迷惑中跳出,才能看透這一切,前輩,在下說的,對是不對?”
黑龍碩大的龍頭上,彷彿有笑意堆砌,這樣的笑意,看起來極爲恐怖。
龍之笑,比龍之怒還要讓人膽戰心驚。
黑龍的爪子輕輕一彈,那塊刻有信物之名的石板,如離弦之箭,飛向南宮九雲,刻字的那一面在其面前閃電般地一晃而過,在那一瞬間,被南宮九雲看到了其上的字符。石板極速旋轉而回,重新落到黑龍身下。
下一瞬,南宮九雲雙眼中透出無比的驚詫和恐懼,顫聲道:“這信物,竟然是......”
還未待此人將後面的話說出,黑龍迅捷如風,旋轉翻騰之下龍尾化作一串殘影,以比閃電還快的速度抽中南宮九雲。
一聲沉悶之音迴盪,南宮九雲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就化爲一蓬血霧,甚至連骨頭也化爲碎末。
這一擊,就是一座大山也要攔腰擊斷,就算是奔騰的江河也要斷流倒卷,這一擊力量完全內斂,沒有一點的浪費,盡數擊在南宮九雲的身上。
這一擊,讓韓石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真正地感覺到何爲強者。
此前星空中,藉助灰石之力回溯上古,那巨人一拳恐怕也不能與這一擊相比。
龍尾從韓石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掃過,帶出的殘影,十餘息才慢慢散去。
黑龍緩緩調轉頭來,看向韓石,眼中有一道莫名的光芒閃過,下一刻這道光芒隱去,取而代之的依舊是一片冰冷。
看着南宮九雲的碎骨飛落在白骨山上,化作白骨山的一部分,韓石心中忍不住有了感慨。
無論如何,看着不久前還侃侃而談甚至還在算計着他的人,瞬間便化爲那白骨山的一部分,韓石心中有了些許迷茫,這種迷茫是對生死的思索與感悟。
這生與死,當真只是一線之隔。
韓石眼中光芒一閃,不動神色地回過頭來,看向黑龍。
黑龍伸出爪子,朝着韓石抓去,直到韓石身前一丈處,才堪堪停下,一雙豎眸,帶着極度的冰寒,宛如兩道九幽之門,等着韓石開啓。
這爪子靠近之後才能看清楚,爪尖極銳,爪身呈現烏黑油亮之色,韓石隱隱感覺,這爪子比他曾見過所有兵器都要強橫,眼下,他便如那刀砧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龍眼中,韓石就像那地上的小小爬蟲,卑微低賤,就連殺死他都有一種不屑,這種感覺深深刺激到韓石,但力量上的差距,卻又讓韓石不得不承認這一切。
韓石閉上雙眼,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許久才緩緩鬆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