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修士眼中,紛紛如那中年修士一般,露出豔羨之色,更是嘆息連連,自問爲何自己不是那獲得紫金盾之人。
只有少許幾人的目光依舊平靜,停留在那青衫修士與那大鼎上,只有他們才明瞭,這一場鬥劫尚未真正開始。
百丈虎影,帶給他們的壓力不小,但那略顯削瘦的青衫修士,其背影中透出的淡淡青色,卻有一種無法言明的穩重感,讓人對其始終都有一種說不清的信心。
君無憂的血脈之力,即便是在君家無數年的傳承中,也可以排入前三位,而如今在君家秘地中閉關數百年的當代老祖,若是隻論血脈的傳承,比之君無憂也稍有不如。
這一點,早在君無憂還是孩童之時便被君家以秘法測得,並讓多年閉關不出的老祖破例出關,爲的就是確認其血脈中的祖脈,最終確定,君無憂體內的血脈之力一旦覺醒,不僅可以輕易突破到靈動修爲,更是有機會如先祖那般踏入乘境。
多年來,君家大力扶持君無憂,更是讓其拜入赤龍子門下繼承城主之位,如今的君無憂,在君家的地位只在幾位老祖與家主之下,不出意外他將下一任家主,其牌位更是早已供入祖堂,受君家子弟敬拜。
君無憂收回看向紫金盾的目光,微微一笑中轉頭看向韓石,只是這笑容有着一股殘忍戲謔的意味,這股意味,在白紋虎的目瞳中被無限放大,虎目含冰,給人以一種毛骨悚然之感,猶如立刻就要被猛虎撲面而來。
許多修士在震驚之下,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才堪堪站穩,這百丈巨虎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
兩人的距離本不遠,白紋虎影在咬下紫金盾後,貓起身子,猛力一蹬之下朝着韓石直撲而來,準確地說,是朝着韓石頭頂上的黑色大鼎撲去。
“這金劫所化之物,只有我君無憂纔有資格得之,我今日饒你不死,退下。”
君無憂面色如常,邁步間緩緩開口,目光卻是盯着那空中的大鼎,根本沒有看向韓石,其如常的目光深處,卻是有一道冰寒一閃而逝。
“退下......退下......退下......”
君無憂開口狀若虎嘯在這雲海中轟然迴盪,帶起陣陣狂風,使得這雲海頓時雲浪滔滔掀起,其勢壯觀無比,這聲音更是傳出雷雲湖湖面,化作一道不可抗拒的威嚴。
這是王者之音,無論是誰,在這一聲之下也要低頭。
這一聲,在幾位元嬰修士的耳中雖有波瀾,卻被幾人不動聲色地壓下,但在其他人耳中,卻讓這些人心神震顫,從此對這黑衣男子生了畏懼之心,這一聲,爲這君無憂立下萬千之威。
看着那虎影前撲的浩大聲勢,韓石面色平靜,腳下卻是一動不動,從遠處看去卻如被嚇傻一般,只有離得近了才能看出,韓石那一泓冷泉般清澈的眼神。
韓石目光極爲冷靜,他早已看出,這君無憂背後幻化而出的虎影,與此人的血脈相關,有一股濃濃的威壓,在白紋虎前撲之勢中,洶洶而來,這股威壓徑直出現心神中,只有韓石自己清楚,旁人卻是感覺不到。
這是要以血脈的尊貴等級,來強迫韓石屈服。
這白紋虎,與那傳聞中的主殺伐的西方庚金白虎,有着幾分相似,加之這君無憂所用的功法中,有着明顯的銳金之氣,想來,這白紋虎必然與庚金白虎有一些淵源。
這股出現在韓石心神中的威壓,帶着濃濃的譏諷和不屑,彷彿是在說,能夠賞你雙膝跪下,已經是你韓石最大的榮耀了,莫要不知足。
“血脈之力麼......”
韓石眼露奇異之色,要不是看到君無憂施展出血脈傳承之力,他幾乎已忘記,自己血脈中有一道力量已然沉睡多年。
韓石雙指一點,點在眉心,雙眼緩緩閉上,一個虛幻之影,在白紋虎撲來的瞬間出現在他身後。
論血脈,韓石也不清楚,他的血脈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從修煉石訣後,除了肉身愈發強悍之外,血脈的變化,尤爲是在黑白方石融入血脈之後變得更加明顯,當年那迷霧山谷中,韓石便以自身精血來醫治那些身體殘缺的嬰兒,如此想來其中所蘊含的血脈之力,效力甚強。
這麼多年來,韓石從來沒有展示過血脈之力,這是第一次。
虛幻之影在韓石身後出現的剎那,一股虛無縹緲之意卻帶着山嶽的沉重之感,浮上衆人的心頭,這種感覺極爲詭異。
就仿若一支羽毛被清風吹起,在天空中不斷翻騰,靈動無比,同樣是這支羽毛,在那飄蕩中卻有無堅不摧之力,甚至連那巍峨的山嶽,也在這鵝羽的一觸之下轟然而碎,化作無盡碎石墜落大地,而那輕靈婉轉的鵝羽,卻被另一陣微風吹起,飄向他處。
在這虛幻之影中,至柔與至剛之力被強行揉合,便如水火從不相容一般,卻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融合。
虛幻之影漸漸清晰,落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塊石頭,黑白兩色的石頭,這石頭的形狀並不獨特,而是一塊極爲尋常的方石,四方六面。
在衆人眼中,白色一面好似羊脂,讓人看了頓生愛不釋手之意,另一面卻漆黑如墨,猶若九幽黃泉的黑暗之感,而那側光的一面卻是一片朦朧的灰色,與白麪相比它如黑,與黑麪相比,它似白。
就連韓石自己也不知曉,這一面,在所有人眼中有了不同,有的人看到的是黑,有的人眼中卻是白,還有人看到了灰。
即便同樣是灰,也各不相同!
這塊石頭,不過十丈高低,但卻有一股浩瀚無垠的氣息,噴薄而出,瞬息間便籠罩了整個雲海,原本翻騰不休的雲霧,在這氣息拂過的剎那驀然而止,這種停止並非緩緩而停,而是眨眼間就完全地靜止,宛如膜拜。
雲本聚散無時之物,或許將少量雲霧封印煉化,將其凝固倒是有幾分可能,但若是讓這浩瀚雲海完全靜止則不可能,即便是沒有風,也一樣不可能。
這一剎那,這不可能之事,清晰地出現在衆人眼前。
風,尚未停歇,雲已靜若山嶽。
這股浩瀚的氣息,充斥在這天地之間,漫上了每個人的心頭,它並無洪鐘大呂之聲,而如一股無聲的意念,這股意念,不是任何神通法術能夠阻攔,甚至閉上雙眼,塞上雙耳,也無法阻止,它破開一切,直接進入到人的心中。
若說那虎嘯如王,那這黑白方石便如那至高無上的帝皇,即便是那王者見了,也要低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