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要是換它來做,絕不會如韓石這般輕易放過,它必定會令唐氏全族,身陷幻世苦海十萬載,永世都要在痛苦中,爲自己的所爲懺悔。
如今,既然殺了,便殺了,一了百了倒也乾淨,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倒是最後那一點灰芒,讓道周頗爲側目,反而,對於此前那奇詭的青焰,它卻是沒有絲毫驚訝。
它在那青焰中,感受到了那滴青色幻血的氣息,如此,那青焰能在真幻中穿梭,自然沒有超出它的想象。
“恐怕,那能讓人化爲石頭的灰芒,纔是石之瞳的真正威能,還有那相隔數十萬裡,將大山硬生生拔出之力,也絕不可小覷,這只是韓石第一次睜開石之瞳,便有如此驚人之力,待到將來,韓石踏足二階修士,石之瞳的威能,將會達到一個怎樣的程度?”
道周停在韓石的肩上,不斷打量着韓石,一雙小眼睛中,透出似人眼的輝光。
它在韓石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哀而不傷的味道!
“倘若這修道,需要用血色來鋪路,又有何懼,我韓石自問無愧於天,但於爹孃,於師父,於青眉,於同門,於那些需要我去守護之人,卻是有愧。”
“若是我的一生,註定了孤寂,我便踏着這孤寂獨行,去追尋,我這一生,所爲何求!”韓石淡然中轉身離去,不再去看那石山與石像。
看着韓石一步步走近,聶東面無人色,雙膝一軟,竟然跪了下來,他心中後悔至極,當時要是毫不遲疑地站在韓石一邊,此刻,他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韓石面色平靜中,一指點出,徑直點在聶東眉心處,一個淡青色的印記,在聶東眉心處明滅三次後,隱沒無蹤。
聶東驚駭欲死,但在回過神來後,頓時覺得周身一寒,隨即一切如常,只是心念中,突然多了一道明悟,從此刻起,他的肉身,他的性命,他的魂魄,他的一切,都已掌控在韓石手中,韓石只需一個心念,便能讓他形神俱滅。
韓石神色如常,從聶東身旁走過,自始至終,沒有去看聶東一眼。
道周掃了那印記一眼,以它的閱歷,自然看得出,那是石族最爲霸道的印記之一------石奴之印。
此人被韓石印下石奴印記,便永世爲石奴,除非韓石首肯,或者需要境界遠超韓石的石修,纔有解開此印的可能。
此刻的皇宮中,除了那高聳入雲的巨大山峰外,其餘各處,已是一片廢墟,不遠處,驚雷宗,風之谷,炎門與九陰宗四宗宗主與數位長老,神色極爲緊張,不敢稍動。
韓石大袖一揮,陷入昏迷的周逸與韓羽,化作兩道流光,被他收入灰石中,在灰石中,這兩人不會有性命之憂。
地面上,那一件件傷痕累累,瀕臨崩碎的法寶,被韓石盡數收入儲物袋中,這些,乃是那些爲玄陽門而死之人的遺物,自當帶回宗門,安葬!
這些法寶中,有一柄鬼頭刀,在被收入儲物袋時,令韓石眼中光華一變。
隨後,韓石的目光,落在玄陽門太上長老羅鴻輝身上,此人在唐漁的神通下,傷勢極重,此刻正打坐療傷。
當時,若無此人出手,周逸與韓石兩人,絕不是昏迷這般簡單,而是將有生死之憂。
韓石輕嘆一聲,彈出一道柔和的青光,羅鴻輝渾身一震,緩緩睜開雙眼,他沉重的傷勢,隨着青光入體後,頓時有了好轉,不到十息,他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神中,再度有精光閃爍。
一身傷勢,竟恢復了七成上下。
羅鴻輝豁然起身看着韓石,目露覆雜之色,許久,他躬身一拜。
“晚輩羅鴻輝,見過前輩。”
韓石身爲羅雲峰峰主,從輩分上乃是他徒孫輩,此事他自然不會不知,但修真界除卻輩分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強者爲尊,韓石一身強悍無匹,足以輕易碾碎嬰變修士的修爲,他羅鴻輝卻還只是靈動修爲,無論如何,也當不起韓石的前輩。
這種情況下,只有授道恩師可以繼續保留輩分之外,其餘之人皆要尊韓石爲一聲前輩。
這與修道時間長短無關,只與強弱有關,聞道有先後,唯有達者爲尊,從此刻起,整個玄陽門甚至整個晉國,除了周逸可以當得起韓石一聲師尊外,其餘之人,無一不是韓石的晚輩。
羅鴻輝心中的複雜之意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便被悲喜之意代替。
悲的是,今日玄陽門弟子死傷無數,已然達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沒有百年難以恢復往昔盛景。
至於那喜意,則是這個讓他突然成爲了晚輩的韓石,從此以後,玄陽門將成爲晉國毫無爭議的第一宗門。
對於韓石的修爲羅鴻輝不敢問,只能去猜測,以今日種種奇異之事來看,韓石實力之強勿論嬰變修士,甚至就連小乘境修士怕也難是敵手。
譬如那憑空而現的巨大山峰,在韓石的掌控下如臂使指,他羅鴻輝就算再眼拙,也能看出這種程度的神通恐怖至極,絕不是小乘修士能做到的。
“如此……”羅鴻輝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心中對那一聲晚輩的自稱,再無不甘之意。
“勞煩羅長老護送衆位長老弟子返回宗門療傷,開啓護宗大陣,此間事了我自然回山。”韓石神色如常,淡然開口。
羅鴻輝微一點頭,雙手掐訣,頓時一股柔和之力托起玄陽門衆人騰空而起,朝着玄陽門的方向飛去。
韓石輕輕擡頭,他的目光落在衆人中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婦人身上,春日陽光中,韓石身上卻散出一股透心寂寒。
盧長老鼻尖一酸,她在韓石的目光裡,看到了濃重的愧疚,徹骨的悲涼,還有深沉的迷茫,那是在失去至愛後已然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
她終於明白,青梅去了,最傷心的人不是她,而是韓石。
“師尊,青梅此去只爲韓石一人,師尊切莫意氣用事,爲了弟子一定要活下去,如此,青梅便能活在師尊心中……”
青梅的最後一句話,在盧長老耳邊緩緩迴盪,讓她在這溫暖的春暉中,淚如雨下。
“爲什麼那麼傻……”盧長老雙目含淚,喃喃細語。
看着玄陽門衆人漸漸消失在天際,韓石目光突然一冷,身影一晃之下,出現在四大宗門衆人面前。
石之瞳目含天威,在九陰宗琴羽,炎門郭焱,以及風之谷趙姓老者身上掃過,僅僅只是一眼,便令三人汗如雨下,雙膝一軟便要下跪,渾身元力更是突然間混雜不堪,幾乎不受控制。
“我若出手,三宗當如唐氏一般下場。”
韓石平靜的聲音中不帶半分殺氣,但落在三人耳中卻好似一道滅世天雷,從天而降,讓三人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韓石並未說任何滅殺三人之詞,但韓石之意三人怎能不懂,這是在逼他們自滅以保三宗存續,如若心存僥倖抗拒不從,逼得韓石出手,不僅三人性命難逃,還要連累三宗修士如唐氏那般盡滅。
韓石平靜地注視,猶如那索命的黃泉之聲,直令三人心念幾近崩潰。
贏無天神色凝重至極,身上冷汗連連,此事幸虧他未倒向唐氏一邊,否則此刻被令自滅之人中少不了他。
每一息對琴羽,郭焱與那趙姓老者而言,都好似度日如年一般,三人若是抗命,他們絕對相信韓石當真會行那屠滅三宗之事。
整個唐氏血脈,十萬餘人的死亡,讓他們無法質疑,韓石是否有屠滅三宗的能力與膽量。
許久,琴羽面色上露出一片近似灰白的絕然之意,朝着韓石雙膝跪地,恭聲道:“老身有眼無珠,罪有應得,自當以死謝罪,只望前輩看在九陰宗與玄陽門同爲晉國修道一脈的情分上,放過九陰宗門下,所有罪責,老身一力承當,自此以後,九陰宗自當尊玄陽門爲首,不敢稍違!”
琴羽額頭觸地,重重磕頭,隨後轉頭看了一眼九陰宗的方向後,一掌狠狠地拍在天靈之上,掌心靈力一吐,一道元力順着天靈朝下斷心脈碎元嬰,將自身生機盡數摧毀。
琴羽眼神一暗就此身亡,韓石之強,強到她就連自爆元嬰都不敢,她的身後還有九陰宗上下數千弟子的性命。
郭焱與趙姓老者互視一眼,目光中盡是苦澀,兩人如那琴羽一般,朝着韓石雙膝而跪,“韓前輩,我等鬼迷心竅,被那唐風蠱惑,才做下這等事來,我二人死不足惜,只望前輩贖罪,放過我二宗門下弟子,自今日起,我二宗將閉宗三百年,晉國之事,只唯玄陽門一言以決之!”
兩人言罷手掌一翻,眼中有淡淡的寒芒掠過,也是一掌拍在額頭,生機盡滅,自此三宗宗主盡數身亡。
淡然一言,便有勒令三宗之主自滅的威勢,這一幕讓一旁的驚雷宗四人看在眼中,後背卻是盡數被冷汗打溼,從這一刻起,永遠不要對此人有絲毫惡念,此念無聲無息間深深刻在四人心中。